第七十九章 抬望眼,仰天長嘯(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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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聽得歌聲,循聲看去,隻見遠遠的天鵝湖畔,簇簇盛開的花叢中,一個頭披白紗的少女,身形高挑嫋娜,手捧鮮花,正在向她們招手示意,旁邊有一個年歲稍小的少女腰懸佩刀,站在她旁邊不遠處,似是警戒。

    梅朵兒與淳於緹縈見了,兩人亦是舉起手來,向那白紗少女揮手示意。

    梵香定睛看去,正是昨天在茲獨河口遇見的那兩位少女,心中微感詫異。

    淳於緹縈轉過頭來,輕輕一笑,對梵香說道:“這位姑娘便是精絕古國的公主,名叫阿依古麗。北宮鬼子入侵時,她利用城中一處非常隱秘的倉庫,保護了三百多個孩子,為這古城留下了生命的種子,而她的親人與其他城民卻死於刀兵之中,她很堅強,在鬼子兵撤離後,她便帶著這些孩子們用遺留的物資在城中艱難的生活,我們來以後,便拿出遺留的物資,幫助我們安頓難民。現在,城中漸漸恢複往日的麵貌,跟她的無私奉獻是緊密聯係在一起的。我們都很喜歡她,我們這就過去吧。”

    “好的,我們過去。”梵香點點頭。

    五人帶著眾女子向阿依古麗走過去。阿依古麗與阿伊莎見了,奔跑著,向他們迎了上來。到了梵香等人麵前,看著大家說道:“你們終於回來啦,我們擔心了一天一夜了呢,……我們打了勝仗,對吧,嗬嗬。”

    梅朵兒與淳於緹縈看著阿依古麗,笑著說道:“嗬嗬,是呀,你猜猜,是誰帶著我們打了這個大勝仗。”眼睛不由向梵香看了一眼。

    “嗯,是誰呢,我猜,……是這個英雄,對吧?因為以前……嗬嗬。”阿依古麗微笑著,眼光從梅朵兒與淳於緹縈二人臉上慢慢滑過,晶瑩的亮光,在那雙美麗的藍色眼睛裏閃動,然後落在梵香臉上,神情欣悅,說道:“嗯,我沒說錯吧,朵兒姐姐。”

    梅朵兒與淳於緹縈看著阿依古麗,微笑著,點點頭。

    阿依古麗走到梵香麵前,看著梵香,嫣然一笑,將手中的那束鮮花捧至梵香眼前,道:“大英雄,我把這束花送你,謝謝你!”說起話來,眼睛彎彎的,總是一臉笑意,立體的五官加上精致的妝容,極致美麗。

    梵香頗有些不自在,忙擺手遜謝道:“你過譽了,戰鬥是大家一起打的。”

    “嗬嗬,梵香大哥,你便接了這花罷!沒有你的參戰,我們,我們現在說不定……”梅朵兒等幾人看著梵香,笑著說道。

    “好吧,我便代表全體戰士接下這花了。”梵香接過花來,在鼻下輕輕嗅了嗅,道,“這花兒真香!”

    “那當然啦,花兒是我們精絕綠洲的精靈,你看,是它們將我們的世界裝扮成了天地之間最美的地方!”阿依古麗回頭向四周看去。

    大家隨著她的眼光看去,隻見雪山映照之下,點綴於茲獨河尾閭地帶的這個塔克拉瑪幹沙漠南緣的綠洲小國--精絕古城,坐落在一個高高隆起的沙丘之上,遠遠看去,地勢形如蓮花,漫山綠意,點綴著美麗的小花,牛羊成群,讓人浮想聯翩。沙丘之下,林木與草原有絨布般的質感,自然形成的溝壑,在明暗光影裏也顯露出妖嬈的形態,特別是那低矮的山崗,沒有尖利的棱角和陡峭的邊緣

    ,有的曲線平滑,有些山崗珠潤玉圓,一片蔥濃鬱鬱景象。它有充滿人世間最具質感的田園詩一樣的畫麵,此時漫步於精絕的青青草場,對眼睛來說,是一場一生難忘的盛宴,讓人不禁感歎:這才是夢中的童話吧。

    精絕綠洲沒有崇山峻嶺,但是它的河網、堤壩和圩田都構成了獨特的風光。每寸土地擁有大自然最美風景的密度,可謂大千世界裏的一處淨土。

    戰火帶來毀滅,而和平隻能修複創傷,但唯有大自然才能修複一切,包括心靈。

    每到五月,精絕的大地就變成了畫板,被鮮花淹沒。縱橫的花田,交錯的河道,湖麵的天鵝組成了精絕這道世上獨一無二的風景。

    在這裏你能看到:

    大漠、戈壁、峽穀、雪山

    森林、湖泊、河流、草原

    各種極致的美,毫無保留地鋪展在眼前

    未經人工雕琢,原始而又震撼

    人生,至少要有一個五月留給精絕。

    是呀

    除了這一生

    我們沒有下一世的時間

    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吧!

    梵香等眾人流連在這神奇的綠洲美景之間,此時日已西斜,火紅的霞光鋪在這片靜謐而古老的土地上。他們站在精絕古城東門外的草原上,遠遠地看著這座載滿苦難的古老卻又年輕的城。

    精絕古城地處於塔克拉瑪幹沙漠南緣,位於昆侖山東北部,處於茲獨河下遊尾閭之上。

    茲獨河發源於昆侖山北麓的呂什塔格冰川,茲獨河河床平均寬度達兩裏,河水由南而北流,流經的距離達500餘裏,最後深入塔克拉瑪幹沙漠南緣腹地,匯成這一麵闊大而清澈的天鵝湖,而水係範圍便是“精絕綠洲”。

    精絕綠洲,背倚莽莽昆侖,麵朝無垠沙漠。全境沙丘連綿,地勢南高北低,自西向東傾斜。每年五到九月,茲獨河水流量占全年的百分之七十九。其它時間,中遊以下基本斷流,主要靠泉水補給。水係範圍內,可種植小麥、粟稷、玉米、棉花、蔓青、白菜、飼養羊、牛、駱駝、馬。茲獨河尾閭地帶的沙丘與沙嶺之間,南北約五十多裏長,東西約二十餘裏寬,在這遼闊美麗的土地上,遍布著寺院、官署、住宅群、種植園、皮革、冶鐵作坊和墓地等遺存。

    他們沿著沙丘東麵的草地向精絕古城走去。

    一群人在砍伐著城外的紅柳木及其他各種樹木,想是用以修繕已被戰火毀壞的居所建築。由於生存環境的嚴酷,逃難到此的人們為了阻擋風沙,用粗大的胡楊木作為房屋的主要框架,再以蘆葦、紅柳條編織成牆,在牆上薄敷泥土,或者在牆外再編織籬笆。

    “順風倒咧……”幾個半大的少年人及一群老者遠遠地拉緊拴在胡楊木上的繩子,喊著嘹亮的號子,一棵在五月裏枝繁葉茂的大樹轟然倒下,梵香感到地麵輕輕抖動了一下。

    那些逃難至此的人類和妖眾們,齊心合力,拿起斧頭和短鋸,將整片整片的樹林砍到,一些人開始從巨大的樹身上去掉枝丫,修平凸起物,便如在為一個死去的人整理遺體。樹上掉落的枝葉就像頭發,一縷縷散落在草原上,狼

    藉一片。整理好的樹幹很快被一些年輕的女子用滑橇拖走了。隻留下枝葉、樹皮,像殘損的肢體躺在地上,沒有知覺。

    數日來,在他們的斧頭和短鋸下,草原上大片的林海化為荒山禿嶺;隻剩一些矮矮的短樁掩映在離離的原上草中,似乎想要告訴後來的人們,我們曾經在這裏存在過。

    這群避居於此的外鄉人,似乎覺得這些本不屬於他們的物種,現在任由他們占領使用,毫無敬畏之心,是理所當然的。他們的砍伐隻能用瘋狂來形容,那些搖曳多姿的紅柳樹、亭亭如蓋的青桑、堅忍不拔的沙棗樹,以及胡楊木、杏樹、桃樹、蘋果樹等,連五月的蘆葦也未能幸免,見什麽砍什麽,各家各戶無組織無紀律,自作自為,幾百把鐵斧、砍刀、短鋸,能用到的工具都用上,連日來,一群人如同一群蝗蟲,所過之處,隻剩下一片樹樁。

    人們越砍越遠,隻留下地上光禿禿的樹樁。

    梵香走過去,輕輕撫摸那留存下的樹樁嶄新的斷麵,就像一道碗口大的傷疤,一滴滴的汁液滲出,宛如透明的血液,他似乎可以感受到一種軀體被斬斷或刺穿的劇痛。他抬起頭來,看見阿依古麗、梅朵兒與淳於緹縈站在他的身前,眼含淚水。她們的手,也放在了這樹樁的斷麵上,輕輕撫摸,那幾隻手就像撫摸著一個嬰兒的光潔皮膚,向他傳示著心有戚戚的痛楚與顫抖,乃至共鳴。

    為了一時的避沙遮陽,他們盡可能的砍伐所能見到的高大植株,此時的精絕古城可以說是全由木結構建築構成的城市,可以想見,使用的樹木會有多少。正是這種無節製的砍伐,造成精絕的樹木日益減少,直接導致日後水源更為減少。或許,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這個世界不同的地域發生,而幸存的人類無動於衷。

    一些偉大而古老的遺存,沒有毀滅於戰爭時期,卻消失於和平年代,這對於活著的人,真是一個莫大的諷刺!

    所有這些曾經在這個世界上繁榮過的、喧鬧過的、驕傲過的、閃爍過迷人色彩的偉大存在,如今,連同它們創造的絢麗文明,權力與財富、光榮與夢想,終將統統被人類無情的貪婪抹掉,無一幸免!

    反思人類的曆史,人類永遠是是貪婪的,往往吃一塹不能長一智。

    五人站起身來,遺憾的看著這裏曾經蔥蘢一片的樹林,漸漸的走過了這片草原,向精絕東門走去。

    越走越近,可以看見那用夯土構建的宏偉的王城高牆,已經被數月前的那場戰火摧毀了,隻剩一些殘垣斷壁的遺址被蒸騰砂礫掩埋了。環繞古城的城牆大多已化為鐵蹄之下的灰燼。此次兵災,史書並未留下切實記載,唯記整個精絕古城都化為廢墟,精絕遺民四散逃離,這個繁盛千餘年的古國,徹底消失於烽煙的塵埃中,而將以嶄新麵貌重現於世。

    殘破的王城遺址內有護城河、城牆、大佛寺、可汗堡等硝煙散盡後破敗不堪的建築,依稀還能見到隻有後來避難的城民,經過數月的努力,漸漸圍墾起來的綠洲屯田,使這裏開始恢複一些往日的生機。

    梵香與眾人跨過已經幹涸的護城河,走進古城已經廢棄的巨大城門,走過殘缺的門洞,踏上城中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