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章 會挽雕弓,如滿月(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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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絕軍民花了兩天時間將城外戰場清掃幹淨。
經過清點,收集敵軍屍首共13860具,置於西門外五十裏處的戈壁灘上燒化,以防瘟疫蔓延;沼澤之內已死敵軍不可計數,輕重傷員1213名,俘虜北宮仆從軍精兵3015人,女子醫護隊500餘人,隊長為耶律菀柔,二十來歲。其中,萬夫長一名,名叫耶律靖,千夫長5名,皆為原籍東勝洲,後遷徙大西洲的人類與妖類後代,不為主帥南宮億所善待,多是做軍中的一些後勤事務,故在此戰中未列入陣中顯要戰位,是以逃過此劫。
這些被俘士卒經過精絕城善待俘虜的相關政策的感召,及淳於意等人所做思想工作的疏導,皆願加入精絕乞活軍,加上受傷軍兵痊愈後,被梵香編為一支獨立的鐵甲軍團,由那名萬夫長耶律靖統帶。這耶律靖正是醫護隊長耶律菀柔之兄長,後成為精絕乞活軍中一支戰力強悍的戰隊。
此役,所獲軍械物資不計其數,繳獲的巨鐮戰車達5000輛之多,重型投彈機有3000架,從大西洲來的大宛良馬共有10000餘匹,其餘戰馬有20000餘匹,鐵鎖重甲有15000餘副,其他諸如火藥、炮彈、箭矢、刀槍、金銀錢幣及其他軍需物資不可勝數。
此役,精絕城繳獲甚豐,全城連日舉行大歡慶活動。
六月二十三日,黃昏時分,梵香一個人站在西北門外相交的那座已被戰火燒毀的木橋邊,手裏拿著那方素心言臨別時所贈的青色綢帕,綢帕中包裹著那支玉蘭色的蓮花化石,心裏思緒萬千。
他抬頭看著西邊的天空,夕陽已在地平線上,像一隻紅色橢圓形的船,漂浮著,一縷縷紅色、紫色、黃色的雲霞在它下麵,就如靜止的波浪。
他出神的看著那個夕陽下麵的西方,眼神有些空洞。
四個女子悄悄走來,站在他身後。
梵香下意識裏回頭,隻見梅朵兒、淳於緹縈、阿依古麗、簡兮等四人靜靜地站在身後,不知她們已經待在他後麵有多久了。
梵香回頭看著梅朵兒,歉意的笑笑,說道:“你身上軍棍打的傷,好些了嗎?……還記恨我吧。”
梅朵兒搖了搖頭,看著橋下的水麵,撇了撇嘴,說道:“記恨你,又能怎樣?還能把你煮來吃掉?我才不去操那閑心呢。生活很難,但我不會忘記微笑,嘻嘻。”頓了頓,繼續說道:“梵香大哥,我記得,你以前說,你一旦知道了你那些被鬼子俘虜去的朋友下落,就會離開這裏去找她們,是吧?……我們經常看見你拿著這方青綢帕,還有這支蓮花化石,然後一個人發呆,這是……什麽呢?”
“嗯,……是麽?我有麽?”梵香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青帕,以及綢帕中的那枚小小的蓮花化石,下意識的將它們緊緊握在手心裏。
“梵香大哥,今天下午,你知道了斥候軍帶回的那個好消息,你是不是就要離開我們了?可我,我,……我們這裏也離不開你呢。……你可不可以不走?”
梵香看著天邊的雲霞,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她們救過我,是我的恩人,雖然現在已不知道她們兩兄妹是生是死,但我必須去救
她們,或是為她們報仇的。這綢帕、這蓮花,……是呀,小言與皓若妹子現在也不知怎麽樣了,小言的姐姐為了救我,將生命縮短了一半,我,我,……但是,今天東麵前出哨探的斥候也帶回了一個壞消息。”
“這確是一個壞消息,但我們不怕,隻要有大將軍在,我們就不怕!”淳於緹縈站在梵香身側,轉頭看著梵香側麵,眼神堅毅,輕輕說道。
“是呀,這次北宮仆從軍組建了一個五十萬兵馬的圍剿軍,由南征將軍慕容令任統兵將軍,而他們的十萬先鋒軍團原本是由其家將馮跋統帶,卻不知為何臨時換成慕容紹帳下大將侯景,這侯景是其五虎將之首,素來驍勇善戰,已經於日前從東麵出發,經敦煌城向我精絕城進發了。聽多批斥候的詳細匯報,這個由十萬羯妖組成的軍團,是一個輕騎兵團,按他們的行軍速度,最遲三五天後就會兵臨我東門城下。”梵香看了看麵前這四個女子,平靜說道。
“敵人視我們為眼中釘,欲滅我精絕城而後快,說明敵人怕了我們。但我們不怕他們,我們願意跟隨大將軍與之戰鬥,即便戰至最後一人。”
四位女子走到梵香身前,正視著梵香的雙眼,語氣斬釘截鐵,齊聲說道。
梵香看著眼前這四名本是柔弱的女子,眼光從她們臉上一一劃過,因為戰爭,這些美麗而柔弱的女兒們變成了堅強的戰士,遂輕輕喟歎一聲,道:“你們都是好孩子。……在這個關口,我還不會離開,我不想犯下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等打完這次戰役吧,我想,我就會離開了,隻是,……這馮跋統帶一支偏師卻未隨軍西來,不知這支掃蕩過大西南腹地的馮跋去了哪裏呢?莫氏兄妹倘若還活著的話,定是在他軍中。”
“大將軍,你選擇離開本身沒有錯,因為你可以說是報恩,但我看到的,或許更是你的責任和勇敢,梵香大哥……可能,還有其他。雖然,我們大家都不知道你以前經曆過什麽。”
阿依古麗看著梵香手中拿著的那張小小的青色綢帕,以及綢帕上的那枚小如指頭的蓮花化石,輕輕歎了一口氣。
大家一時陷入沉默。
淳於緹縈幽幽的歎息一聲,輕柔地說道:“難道隻有戰爭才能留下你麽?你不是一直都希望過上和平安穩的生活麽?你不是也喜歡我們這個新建立起來的城市麽?……梵香大哥,你永遠那麽理智麽?……我記得,小時候,我的父親說個一個道理,如果你已在開始進行選擇,那麽,這個時候,你的信念就在開始動搖了。”
“對不起!”
“為什麽給我們說對不起呢?大將軍,……我覺得你總是不願意把你心中的負擔卸下來,總是把所有事情都埋在心裏,密不透風;所有事情你都要問一個對,或者錯,我想,是對,或是錯,又有什麽關係呢?就算是錯的,也會有很多人去做的。……梵香大哥,我隻是想告訴你,不管對或錯,我,我……我們都願意跟你在一起……打仗,為生存而戰,為我們的家園而戰。我想,你是懂我,……懂我們的。”淳於緹縈聲音越說越小聲。
梵香看著麵前的這四個女子,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真的很對不起!”
可,可,可我們也是你的朋友,你就忍心扔下我們不管啦?”梅朵兒突然流下眼淚,掏出懷中絲巾,擦去臉頰上流過的淚痕,輕輕說道。
“我不知道我應該怎麽回答你,梅朵兒,或許,這個世界是殘酷的,但生活依舊會向前。我沒有辦法讓所有殘暴的惡與壞放下屠刀,但我們可以選擇成為勇敢的人。朵兒,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生存很難,但總會好起來的,堅強活下去。”
“那……好吧,生存很難,不如我們就給彼此多些祝願吧!”梅朵兒將腮邊的淚水擦幹,抬眼向梵香望著的天空看去,微微一笑,說道。
“梵香大哥,不如,……我去幫你找那兩個名叫小言與皓若妹子的朋友來我們精絕古城,大家一起,與你一起戰鬥,同生共死,你說如何?”淳於緹縈突然說道。
“是呀,我們去幫你找到她們,至於莫家兄妹,現在生死未卜。我聽耶律靖兄妹說,除了各地留下少量駐軍留守外,北宮仆從軍的其餘各路大軍不知為何,都得向西麵一個叫無妄峽的山穀集結,所以,馮跋這支偏師遲早會經過昆侖山下,去西邊與他們的大軍會師的,到時,我們便可擇機去截擊他們,……你說呢,梵香大哥。”
阿依古麗與簡兮相視一眼,抬頭看著梵香,語音平靜,輕輕說道。
“莫家兄妹是被馮跋這支南征的鬼子抓去的,被他們當成了兩腳羊,隻怕,隻怕現在……,現在這支南征鬼子軍不知去哪裏了。至於小言她們,……現在,我們這裏隨時都有兵鋒來襲,她們留在鬼洞寨和崦嵫山,或許還安全些,你們也別去尋她們了。”梵香搖了搖頭,看著西邊的天空,有些茫然,輕輕說道。
“也倒是,……隻是前去鬼洞寨報訊的斥候兵至今還未回來呢。……也不知現下,這些斥候兵到了哪裏了?”梅朵兒歎了一口氣,看著遠遠的夕陽落處,輕輕說道。
“嗯,大家都好好的吧!但願……”
梵香忽然回過頭來,向淳於緹縈問道:“緹縈姑娘,今天各營的備戰情況進行得怎麽樣了?”
“各營備戰情況都按大將軍的軍事部署執行!待敵軍來後,便讓他們嚐嚐我們精絕乞活軍燃燒彈的滋味,嗬嗬。”淳於緹縈嗬嗬一笑,故作輕鬆的說道。
“東門外前出三十裏的河穀與草甸上的胡楊林帶,現在已按要求開辟好了口袋陣了吧?樹林中一定要預伏好裝滿石油的木桶,不知這些木桶準備得怎麽樣了?那十幾萬個稻草人紮得怎麽樣了呢?鹿角拒馬等都備好了吧?還有投彈機、弩機一定要先行準備好,最遲在明天太陽落山之前,就得排放在口袋陣外緣一線,同時在四門城頭都得安放好才行!”梵香看著日暮的天空,若有所思,似是在問詢,又似是自言自語,喃喃道。
“嗬嗬,大將軍,你就放心吧,我爹和我們都緊盯著的呢,這次我們會把這隊凶殘如惡魔的羯妖軍團一個不留,全都殺光,為我們曾經美麗的江南水鄉報仇。”
“是的,我們得為那些無辜慘死的人們報仇,讓這支羯妖軍團來了,就別想再離開。……好,我們這就去各處再檢查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