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三章 明日征鞭,又將南陌垂楊折(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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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景在數百勇悍羯妖將士的擁衛中,縱馬殺向胡楊林林外來路處,驚慌中,放眼四顧望去,但見四圍皆是火光通明,映著黎明時發白的天光,處處紅色大旗迎風翻卷,槍刀蔽日,震天的鼓角聲中,激烈的喊殺聲不絕於耳,精絕乞活軍箭矢如蝗般飛向林中,己方軍士雖勉力拚殺,卻被困於一隅,根本無法展開陣型,便如一群待宰的羔羊。
候溫縱馬在前與林邊的精絕包圍軍拚力廝殺,以圖殺開一條血路,鼓噪而前,保著侯景想要突出重圍。
尹延已是領著數百兵士,手提丈二亮銀槍,拍馬迎上,大聲叫道:“候溫哪裏走?可還認得我否?”
候溫縱目看去,見一員白袍小將擋住了去路,遂止了衝殺,叫道:“來將何人,怎知我名!”
“我乃尹延,昔曾與北宮鬼子為伍,今棄暗投明,已是加入精絕義軍。你等昔日殘暴不仁,天怒人怨,我軍已受令不納降俘,你自裁吧,免得小爺我動手。”
候溫聞言,心中大怒,叫道:“小賊子,休得多話,納命來。”說罷,縱馬舞刀,直取尹延殺來。
尹延再不搭話,迎上前去,手揮銀槍,槍花舞動,迎著候溫大砍刀,槍花一閃,格開刀鋒,“當”的一下,招數突變,槍花連連,長槍一振,挾著一股勁風,“呼”的一聲直刺了過去。
候溫自是不弱,見槍勢淩厲,抖動刀杆,將尹延長槍蕩開,順勢望尹延麵門劈將下來。
尹延使的是家傳三十六式降魔槍法,自加入精絕義軍後,又常於梵香探討軍法與功夫之奧妙,與前相較自是精進甚多,這套槍法使來頗為得心應手,變化奧妙,但見招中蘊招,變中藏變,詭異之極。候溫心知今日已無生念,“喝喝”大吼著,舞動大砍刀,刀刀皆是拚命的打法。
尹延見了敵手這般打法,心中亦是豪勇之氣頓生,大喝一聲,將槍招使得變化靈動,招招皆是奪命殺招。隻聽“叮叮當當”一陣刀槍相碰的急響。
尹延瞅著敵手一個破綻,縱馬揮槍,胯下馬斜斜急出,大喝一聲,手中銀槍向左振出,格在刀杆之上。候溫亦是侯景帳下虎將,於此時悍不畏死,與尹延拚鬥,槍刀相碰之際,鬥然間隻覺雙手虎口鬥然劇痛,大砍刀已是脫手飛向天空。二馬相錯,尹延順勢回馬一槍,直刺候溫前胸。候溫身手自是不弱,拉馬後仰,躲開了去,兜轉馬頭,便要向後逃去。
尹延豈容敵手逃去,手中銀槍槍尖急急斜出,槍花連閃,直向候溫後背刺去。候溫側身閃避不及,隻聽“嗤”的一聲輕響,然後“哎喲”一聲痛哼,候溫後背已被槍尖洞穿。槍鋒犀利,候溫後背血口鮮血淋漓,伏在馬背上,兀自向前逃竄。
尹延攻勢正急,隻聽他大喝一聲,縱馬驅馳,於兩馬並行之際,轉手一槍,“噗嗤”一聲,正刺在候溫脖頸,抽槍回顧,那候溫已是軟軟倒斃於馬下。他見敵手已死,遂手揮長槍,領了數百軍勇,迎著羯妖潰兵,衝殺而去。
雍逸生正率領二十八銳士衝突於羯妖潰軍之中,見尹延已立軍功,自是不甘落後,見石泰於亂軍之中,呼喝拚殺,連斬精絕義軍數名百夫長,不禁心中大怒,縱馬舞刀,直向石泰殺奔過去。
二人兩馬相交。
石泰已是殺得性起,雙
眼赤紅,見雍逸生馳馬殺到,遂大喝一聲,喊聲如雷,縱馬迎前奔近身來,看看便要馬頭相交,照著雍逸生頭麵,掄起冷豔鋸,摟頭砍來。雍逸生自是不懼,雙腿夾緊馬背,胯下那匹黑色大宛寶馬神駿之極,四蹄如飛,向前躍出丈餘,然後急刹四蹄,銜著石泰馬後緊追而來。雍逸生手中丈二陌刀隨了駿馬前衝之勢,揮刀便向那名石泰腦後劈來。石泰刀鋒錯過,忙回首一瞥,但見說時遲,那時快,眼前銀光閃動,如一輪銀色月影鋪映地麵,空氣激蕩,一道銀光一閃而過,劃出一道銀色的弧麵,手中陌刀已劃到石泰左後肩,自左肩劈過右腰,恰如一片鋒利的裁紙刀掠過一頁宣紙。“噗嗤”的一聲,陌刀刀鋒沉厚犀利無比,竟是透甲而過,將石泰一刀劈成兩半,鮮血崩出,倒斃於馬下。
那石泰下半身尚端坐於馬上,身形微微一頓,上半身連著頭顱,手中兀自緊握了冷豔鋸,緩緩滑落於地,口中尚在說道:“這什麽刀,好快!”
雍逸生見敵將已是斃命,並不做稍停,大喝一聲“殺!”縱馬衝進羯妖潰兵群中。
精絕眾兵見侯景奔出,皆要爭功,各各揮刀舞槍,遮天蓋地逼近前來。
一眾羯妖軍士拚命護著侯景,殺開一條血路,奔出林來。正奔走間,喊聲大震,隻見梵香手提畫龍擎天戟,引二十八騎從西麵殺來,截住去路。
侯景大叫一聲:“我縱橫數十年,卻死於此!”鼓勇帶著身旁親軍侍衛等人縱馬衝突,須臾間,親軍侍衛皆被二十八騎劈砍於馬下。侯景單人匹馬左右衝突,力不能殺出。背後喊聲又起,一彪軍馬將他團團圍住。
侯景兀自揮大槊奮力拚殺。
梵香見了,一催胯下土螻神駒,疾馳而上,掄動擎天戟,重重磕在侯景手中大槊上,將侯景連人帶馬震開數步。止住坐騎,緩轡上前,冷冷看著侯景,道:“你也有今日,遇見我,命該你絕。”
侯景見來人胯下異獸,手持畫龍擎天戟,頭上金冠束發,身穿青袍金甲,後披一件黑色披風,麵容清俊,神情間極為儒雅,卻不怒自威;其後整齊排列二十八名戰士,皆是身著黑色鐵甲寒衣,手持清一色的丈二陌刀,腰挎玄鐵橫刀,頭戴一頂插了一隻紅色翎羽的黑色頭盔和一個麵目猙獰的鐵麵罩,最後,披上一件黑色披風。在黎明時的淡淡天光映照下,那二十八人皆看不出真容,胯下騎同樣黑色的大宛寶馬,腳踏長筒馬靴,馬靴配有匕首,皆每人背負長弓鐵弩,負箭數十隻,同時馬鞍上還各自掛有自己喜歡的各樣兵器,很是威武嚴整。
侯景見了此番情狀,不禁膽氣為之一奪,心中豪壯之氣已沮,啞聲道:“你是何人?敢擒殺於我。你等不怕北宮天庭降下雷霆之怒,誅滅你等這些匪寇麽?”
“敝人便是北宮天庭要誅滅的匪寇梵香,你今天死於此,不辱沒你項上人頭。”
侯景聞言,借著已是發白的天光,定睛上下打量了一番梵香,歎了一口氣,道:“沒想到本將軍縱橫華夏大地,所向無敵,今日卻敗於你這黃口小兒之手,委實心有不甘!”
梵香哈哈一聲長笑,冷冷道:“你何來縱橫華夏之威,隻因當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罷了。我華夏素為禮儀之邦,你自北地落魄於江南,為先梁帝君善待,卻不思報恩,反為叛逆,虐殺民眾,以百姓為芻
狗,食之,殺之,天怒人怨,為萬世所不容,我今擒殺你,亦是天道輪回,俗話說得好,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自當來報。你曾做過的惡,今日定會讓你感受。”
“罷了,罷了。”
侯景說罷,仰天長歎一聲,橫過手中大槊,劃向自己頸項,便要自戕。
辛子期見了,急催馬過去,掄陌刀,大喊一聲,一刀將侯景右臂砍斷,刀鋒翻轉,複一刀,以刀麵將侯景拍落馬下,對周圍軍士叫道:“將這廝捆了。”眾軍漢一擁而上,將侯景綁了。
二十八騎揮兵前去林中,截殺餘下羯妖。
梵香於陣中見敵軍尚眾,遂大叫道:“眾將士聽令,此役,任何人不得接受羯妖軍投降,盡殺之。……我今日破例下此命令,已違不殺降的軍規,我今當以發代首,以全軍規,權作梟首示眾!”說罷,抽出腰間斷刀,將頭上一縷長發割下,交與身後的淳於緹縈。
淳於緹縈高高舉起這縷頭發,遍示陣前三軍,大聲說道:“傳大將軍令,將敵軍格殺勿論,違者軍法從事!”
羯妖潰兵見領軍首腦已被擒於陣前,遂軍心已亡,於草甸上四散奔逃,精絕眾軍聞言,皆是個個奮勇爭先,將餘下的羯妖軍兵一個不留,統統消滅。
侯景右臂也被止血包紮,押入大牢,由醫護隊長耶律菀柔派專人負責看管,隻待北宮圍剿大軍到來之日,以之祭旗。這支羯妖狼軍橫行華夏地麵,作惡多端,至此,全軍覆沒,消失於世間。
上午七時許,梵香站在林外,二十八銳士跟在身後,看著侯景羯妖狼兵被燒得互相擁抱,伸拳屈腿,屍如焦炭,大半化為飛煙,皆死於林中,臭不可聞。遂長歎一聲,道:“這些羯妖一生作惡,現在終於可以了結了。”左右將士,皆是輕聲喟歎。
梅朵兒、簡兮、淳於緹縈、阿依古麗等若幹女子站在身後,輕輕說道:“梵香大哥,雖然他們該死,可是,可是,這好像也太殘忍了。”
梵香回過頭來,看著她們,說道:“這場戰爭,不是我所想要的。可戰爭就是戰爭,除了活著,就是死亡,別無選擇!我亦很痛苦,但是,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那,那我們可不可以對敵人溫和些,比如侯景!”
“誰天生冷漠?不都是在一次次吃虧傷心中慢慢變涼的麽?”
數名美麗善良的少女輕輕垂下了頭,沉默不語。
戰爭,從來不是童話!
此役,火燒十萬侯景羯妖軍,從淩晨五時左右開始,到早上七時餘,整個戰役結束,耗時近兩個時辰。
精絕眾軍清掃戰場,得了不少軍械器具,尤其得到了一種隨手擲地即炸的小手雷。這種小手雷隻有雪梨那樣大小,但威力很強。此次戰役,精絕義軍一千餘名戰歿的戰士多半為這種小手雷所炸死的。梵香看了,亦覺這種武器大有可用,遂吩咐淳於意負責對這種小手雷進行仿造試製,並進行相關的技術開發與應用,從而,加快了精絕城相關的火藥技術研究的進步,為後來的戰爭提供了堅實的物質基礎。
全城百姓迎出城門,為大勝歸來的將士們送來粥飯飲水。全城張燈結彩,歡慶勝利。
戰爭是一門藝術,在戰爭中學習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