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八，上官澈大婚。

    江傳雄一家人早早便到了。

    由於上官澈乃內閣大學士和昭國的頂級謀士，一向深得皇帝的器重，因此皇帝雖然沒有到場，但卻派人送來了親筆賀信和珍貴的賀禮。

    又由於上官澈人緣不錯，所以當天有不少朝中大臣前來參加。

    一時間上官府邸上下人潮如海，一派喜氣洋洋的氣氛。

    上官澈的府邸全乃他一手畫圖設計而成，就連任何一個小角落都透出讓人回味無窮的藝術美感，因此引得前來的客人們紛紛讚歎。

    吉時一到，新娘子的花轎便到了府邸門口，人們趕忙夾道觀看。

    不少人聽說過程若雪的美貌，但未曾見過其人，所以今天都想一睹芳容。

    自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是不可能看得到的，因此不少小姐和夫人們便小心翼翼地尾隨著程若雪進入新房。

    呆會會有掀蓋頭的儀式，屆時她們便可以一睹程若雪的芳容了。

    江月棠也跟著母親往新人的新房去。

    她雖然一身公子的裝扮，但由於她尚未成年，所以還是允許前往觀看的。

    屋子裏已站滿了人，身穿一身紅嫁衣兼蓋著紅蓋頭的程若雪安安靜靜地坐在一張同樣鋪了紅色繡花布的凳子上。

    人們圍在她的周圍，在打量她的同時也開始竊竊私語。

    程若雪現在還蓋著蓋頭，人們無法知道她長什麽樣，但她那婀娜的體態、雪白的手指和端莊的坐姿也極具觀賞性，故人們單是這樣看著都忍不住暗暗點頭。

    看起來這般美好，不知那紅蓋頭裏麵是否是一張絕色的麵容，人們不由得紛紛猜測。

    江月棠也在看著她，就在距離她不到五尺遠的位置。

    她站在人群之中，由於身子矮小，所以不容易被人看到。

    看得出來，程若雪雖然安靜地坐在那裏，但心情卻有些緊張。

    江月棠與程若雪曾有過一麵之緣，那時上官澈也在，因此她知道上官澈對程若雪來說意味著什麽。

    這意味著她嫁給了自己真正想嫁的人。

    對於女人來說，還有什麽比這更讓人欣慰和滿足的事情呢？

    於是，周圍人的竊竊私語在程若雪看來便如同調味劑一般增加著她的幸福感，而這等待著心愛的人到來的時刻便顯得如此的妙不可言。

    程若雪的心已經迫不及待地憧憬著接下來與他見麵的情景了，臉上不禁泛起一抹紅暈。

    江月棠雖然沒有看到她的麵容，但也隱約覺察得出她這種心情，不禁感慨萬分。

    就在此時，門口傳來一陣喧囂，在眾人的簇擁下，一身紅色新郎服的上官澈步履翩翩地走了進來。

    江月棠忙將身子躲藏在人群中，隻從人群的縫隙裏往他和程若雪的地方看。

    上官澈的臉上帶著儒雅的微笑，舉止神態如同往常般，不過再越來越接近程若雪時，他的臉上微微泛紅。

    他應該也是很高興的吧？他應該也很喜歡程若雪吧？江月棠不禁在心裏想。

    她看見他朝程若雪走近，看見他目光溫和地盯著程若雪的紅蓋頭，她在感到欣慰之餘又隱隱地失落。

    她那謫仙般的老師成親了。

    他從此就多了一個身份——別人的丈夫。

    仿佛從一個不食人間煙火般的人瞬間踏入滾滾塵世。

    她真希望塵世男女的生活不會湮滅掉他身上那份超然之氣。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上官澈用喜秤輕挑開了新娘頭上的紅蓋頭。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新娘的臉上。

    那是一張帶著嬌羞的如花容顏，因為忽然沒了蓋頭的遮擋，她像受驚的小鹿般垂下了頭。

    不過，她在垂下頭的同時用眼睛掃了上官澈一眼。

    那是含羞又小心翼翼的一眼。

    那一眼，目光含情，神態嬌媚，即便是女子見了也難免心頭一動，就更別說上官澈了。

    多麽情意綿綿的一對啊。

    人群中有人掩嘴悄悄地品評著。

    江月棠聽見了，他們說上官澈和程若雪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確實，他們說的是實話。

    因為覺得這一對太般配了，所以眾人都忍不住希望他們能百年好合、恩愛到老。

    接下來是夫妻喝合巹酒的儀式。

    上官澈和程若雪喝完後都紅了臉，看向對方的眼神就更加的溫柔繾綣了。

    江月棠始終躲在人群之中，不讓上官澈看到。

    不多時，該舉行的儀式都舉行完了，人們識趣地離開了新房。

    接下來是舉行喜宴的時間，江月棠和甄慧媛立即去了擺宴席的房間。

    程夫人果然貌若天仙。”在往宴席間走去的路上時甄慧媛對江月棠說。

    這是甄慧媛首次見到程若雪。

    嗯嗯，老師好眼光。”江月棠微笑道。

    上官澈的眼光有多挑，她是知道的。

    方才在上官澈和程若雪喝合巹酒時江月棠忽然想到了蕭棣元。

    那一刻，她心裏不由得想——若是她和蕭棣元也有喜結良緣的一天該多好。

    這般想著時，她的心跳便驟然加快，煩惱也隨之而生。

    她和蕭棣元之間的阻礙實在太大了，她不禁心事重重。

    傍晚時分，江月棠跟著江傳雄來跟上官澈道別，江月棠發現上官澈此時換了一套衣服，但依然是屬於新郎穿的款。

    上官澈親自送他們到門口，然後伸手摸著江月棠的頭說：“後天傍晚我會如常去給你授課。”

    江傳雄忙說：“你不多休息幾天嗎？”

    這可是上官澈的新婚期啊，江傳雄實在不好意思耽擱他太多的時間。

    無事，新婚期間放假三天足夠了。”上官澈笑著說，又道：“月庭很快就要參加越級考核了，我想趁這段時間盡量多給她輔導一下。”

    江傳雄點了點頭，感激地道：“你對月庭的關愛真讓我這個當父親的自慚不如啊！”

    上官澈忙擺手道：“江大人過獎了，您對她的關愛可一點也不比晚輩的少。”

    江傳雄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一副深感欣慰的樣子。

    上官澈親自將江月棠抱上馬車，並趁機問：“小家夥，今天你開心嗎？”

    問這話時上官澈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江月棠。

    江月棠連連點頭，目光卻有些躲閃。

    老師娶妻，而且娶的是他喜歡的女子，她當然開心，但心裏還是莫名地有些失落。

    上官澈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目光中既有關懷也有悲憫，良久才輕拍了她的肩頭一下，說：“大後天見。”

    說罷他轉身下了馬車。

    江月棠忽然有點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