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別怕,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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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善被他這樣子嚇了一跳,她放下書,坐直了身子,眉頭微皺,“名片?”
周景川沒說話,但那張名片已經被他捏爛,扔進了垃圾桶裏。
季善想起趙姨所說的,周蕊占有周氏集團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在她的印象裏,好像還沒有哪個世家大族在兒子孫子眾多的情況下,將這麽多的股份交給女兒。
季善想,這大概就是周景川反感周蕊的原因了。
她解釋說,“今天下午,媽讓我回了趟老宅,說是陪一下客人。去了知道,我才知道是周女士,我不了解情況,既然媽讓我陪一會兒,我就陪著說了會兒話。臨走之前,她給了我一張名片。”如今這個樣子的周景川,眉頭緊鎖,臉頰緊繃,額頭上甚至隱隱暴起青筋,連垂落在腿側的手都攥握成拳狀。
季善不想招惹她,言語之間,也加工了一番。
但季善的解釋之於周景川並沒有多大的作用,如今,他唯一能清楚認知到的便是周蕊回來了。
再掀起眼簾時,漆深的眸子裏充滿了血絲。
“去把衣服換了。”
他極盡隱忍,試圖緩和點說話,但一看到季善身上的衣服,胸口的怒意便再也無法控製。
季善舒了口氣,她沉靜地下了床,直接去了衣帽間。
衣帽間裏,季善凝視著鏡子裏的自己,看到眼眶下氤氳的霧氣,她趕緊吸了口氣,匆匆忙忙仰著頭,把眼淚倒回去。
明明他給的,他讓穿的,現在命令換下的,也是他。她之前又不知道他跟周蕊關係不好,而且是溫瀾太太要求她過去的,現在倒好,怨氣撒在她身上?
季善咬了咬下唇,拍了拍臉頰,盡量讓自己顯得精神一點。她在心裏告訴自己,快了,堅持到孩子出生,她就能通過參加考試,出國深造了。
出去後,周景川沒在了,季善打心底裏希望他不在。
她無所顧忌,躺床上就睡。
周景川出去查了周蕊的行程,站在書房窗戶前,他狠吸了一口煙。吐出後的煙霧絲絲縷縷,緩緩繞繞,模糊了他的臉。
好了一會兒,他又吩咐了下麵的人,“查查少夫人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麽事兒了,趕緊查。”
交代過後,他掛斷電話。
坐在老板椅上,周景川後背貼著椅子,閉上眼睛。
大概持續了十來分鍾,他接到手下消息。
“川哥,少夫人最近沒什麽事兒,不過我發現,好像是少夫人的朋友,宋家大小姐有點事兒。”
周景川涼聲,“繼續。”
“宋威上頭的人犯了事,因為牽扯到了宋威,宋家最近過得並不舒坦。而且我發現,宋威最近的身體不大好,經常去醫院,宋家的女兒可能是知道了其中內情,想要幫宋家一把,就同意了跟溫少的聯姻。”能在周景川麵前稱溫少,要隻有溫褚揚一個人了。
周景川大概了解了其中內容,也明白了季善今天支支吾吾的含義。從她的角度看,溫褚揚的確不是良配,她性格雖然寡淡,但內心裏對朋友甚是火熱,想要插手宋家大小姐的事兒,也是應該。
周景川眯了眯眼,腦海裏浮現出剛才季善受傷的模樣,他心裏倏地疼了一下。磁聲開口道,“官/場上,盡量照拂著。”
……
周景川回了臥室,季善睡得並不安生,精致的眉頭蹙成一團。
周景川伸手,試圖給她將眉頭理平。
但是,手稍稍一靠近,周景川便又收了回來。
給她蓋了蓋被子,抬腳走出了主臥,去了側臥。
季善中途口渴,醒了過來。
打開燈,身旁時冰冷的被褥。季善用力抓了抓被子,心裏像是針紮似的。
她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
很難受。
季善現在恨不得將自己的心挖出去,現在這樣是不是抽疼的感覺,太難捱了。
狠狠吸了口氣,季善低頭凝視著隆起的小腹,撫摸著,她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真能折騰啊,大半夜還要我去找水給你喝。”
小腹裏很平靜。
但季善知道,她不是一個人。
就算所有的人都離開了她,寶寶也不會離開。
離開臥室,季善去了樓下燒水。
喝過水,她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外頭漆黑,隻能看到幾盞路燈,燈光明明滅滅,在這個沉寂的夜晚,給人方向。
季善仿佛也被指引,不再像剛才那麽難受。
她坐起來,折返回去。
但路過側臥時,忽然聽到房間裏傳來雜亂聲。
季善帶了幾分震驚,頓足。
她看了眼牆壁上的掛鍾,都兩點了,屋子裏怎麽還那麽亂?
周景川死板又嚴肅,雖然經常犯神經,情緒也陰晴不定,但季善就是相信,他肯定不會亂搞男女關係。所以,裏頭的聲音……
季善抿了抿唇,打算抬腳離開。隻是,走了兩步,她又停了下來。
她回到側臥門口,打開側臥的門。
但是看了一圈,也沒看到人。
但是依舊有雜亂聲。
季善天生耳力好,她循聲,在一處牆壁前定下,手指蜷縮著,用骨節處叩擊著牆壁,果真聽到懸空聲。季善捏住下巴,短暫思考片刻,緊隨著,用力推動這片牆壁,果真,這是一處門。
裏頭,很黑。
而且,很冷。
“砰砰砰——”的聲音聽在耳中,很詭異。
季善害怕黑暗,小時候的陰影,再加上親陣子在學校遭人暗算,她對黑暗,更加恐懼。
她的心跳悄然間加速,額頭上也開始滲出絲縷的汗珠。
季善攙扶著牆壁,她呼吸發緊,她嚐試著喊一聲,但是耳畔傳來擊打的聲音,特別像……特別像曾經顧敏派到地下室折磨她的人。
季善寸步難行,沿著牆壁,滑坐在地板。
“誰!”一旦牽扯上周蕊,周景川勢必要好好發泄。而今天,胸口鬱結更甚,很久都沒出那口惡氣。他打完沙袋,隱約看到麵前有一道暗影。
問過之後,周景川沒聽到回複,他目視前方,看不到季善,便以為是多心,就沒有再問,一拳打在沙袋上。
季善蹲了一會兒,做好足夠的心理建樹,這才緩緩地爬起來。
她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
照亮屋子。
頓時,便看到周景川激烈地擊打沙袋的模樣。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那個沙袋就是他的敵人,每一下都充滿力量,往死裏打。輪廓分明的臉龐越發剛毅,一滴滴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沿著臉部的線條,聚集在下頜,凝聚成大滴的汗珠,滾落在地上。
季善:“周景川!”季善學心理學,也用心理學,這個樣子的周景川,非常不正常,她抹去自己額頭上的汗珠,大聲喊了一聲。
周景川一拳落下,側過臉,看到季善蒼白的小臉,他忽然心頭一緊,“出去。”
周景川偏頭,季善剛好能看到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裏,充斥著血紅色的血絲。
看在眼裏,季善忽然有些心疼。
她皺著眉頭,“你……”
周景川不想季善看到他這麽狼狽的模樣,他知道,現在的自己,猙獰又醜陋。
“出去。”
季善三兩步上前,一把抓住周景川的手臂,“你這樣,對身體不好。”觸碰到周景川手臂的那一刻,季善發現了端倪。因為她的手掌剛碰到周景川的皮膚,就感覺到周景川身體一僵。
季善聲音泛著柔和,“你如果不開心,或者有什麽不爽,可以用別的辦法。你現在這麽劇烈地運動,還是大晚上,容易猝死。”
周景川沒說話。
季善繼續,“我們出去吧,這裏,太黑了,我有點怕。”
周景川胳膊處的肌肉放鬆了一點,“你出去吧,早點休息,我沒事。”
見季善並未動容,他低沉道,“鬆手。”
季善搖頭,“我不。”
季善感覺自己是個口是心非的女人,明明確定要出國深造,遲早要離開周景川。可看著他這麽痛苦,季善卻做不到就這麽離開。
“我真的好害怕,我十歲的時候媽媽就去世了,顧敏小三上門,侵占了屬於我的東西,還把我關在地下室。關了很久,還派了一個男人去盯著我,那個男人……”季善說得很急,“那個男人想對我做不好的事情,我反抗中踢壞了他做男人的東西。之後,他就一直打我。”
季善帶了哭腔,“我不是故意來這裏的,你可不可以送我出去。我不想呆在這裏,我好害怕。”
雖然為了在套路周景川,讓他離開這裏。但季善所說的句句屬實,揭開自己的傷疤,疼得人喘不過氣,季善的眼淚,控製不住地往下掉。
越往後說,季善越覺得此時黑暗的環境,就是曾經的場所。
她發緊地抓住周景川的胳膊,“我害怕,你能不能送送我。”漸漸的,她完全沉浸在自己所說的情境中。
濕熱的眼淚落在手臂上,然後,又漸漸變得冰涼。
“好害怕,你幫幫……啊……”
最後一個字尚未說出口,季善便被人抱了起來。
周景川的手臂健碩有力,源源不斷的熱氣環繞在身體四處。
“不怕,我在呢。”
季善有點想掉眼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