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胎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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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是自從母親去世,外公離開,小舅舅也走了,到如今,還沒人跟季善說這樣的話。
    不怕,我在。
    季善的眼淚像是開了閘,無法控製。她抓住周景川的衣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周景川抱著季善去了主臥,把人放在床上,然後他便去了浴室。簡單洗了把臉,盡量讓臉色正常一點。之後,他將一塊毛巾浸濕,擰幹水,到處浴室。
    季善剛才太過真情實感,她坐在床邊,手垂在下麵,雙手按在床上,兩眼目光有點空洞。
    周景川毛巾遞給她,啞著聲,“擦擦。”
    季善接過來,“謝謝。”
    兩個人相對無言。
    直到周景川想要轉身,季善忽然抓住他的手腕,“你要回去嗎?”她擰著眉頭,眼眶裏帶著細碎的心疼,“太晚了,你再健康,也是肉做的。”
    周景川拍拍她的手,“我去換衣服。”
    季善:“哦。”
    ……
    周景川洗澡時間很快,雖然長時間耗費體力,卻並不感覺疲憊。
    他出來,季善躺在床上,彎著身子,用一種不具有安全感的姿勢環住自己。
    周景川心頭,漫起心疼。
    他躺在季善身側,給她蓋上薄被。
    “當年欺負你的人,撐不住多久的。屬於你的東西,我給你拿回來。”
    季善記憶裏,周景川鮮少說這麽多字,她的心,砰地跳了一下。
    側過身,季善麵向周景川,“其實沒事的,已經過去了。就是裏頭太黑了。”
    周景川深深凝視著季善,巴掌大的小臉上刻著堅定和無畏,周景川忽然之間像是被人注入了一股力量。
    “別這樣看著我啦,我覺得,是真的過去了。欺負我的人,我一步步慢慢來,一點點分解掉大問題,最後蠶食掉強大的對手。我年經,總有一天能對付得了。不是有句話嘛,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剛才哭過,季善的聲音裏雖然夾雜著一點低啞,卻依舊是清脆的,足以如同一灣涓涓細流,湧入周景川的心。
    周景川得知周蕊回來後的煩躁與暴戾,逐漸被撫平。
    他嘴角撩起一抹淺淺的弧度,輕嗤一聲,“心理學上有個方法,麵對一個有心理疾病的患者,就用一個比之更慘的經曆去滲透,以此拉近與病患的距離,從而擊破病症。”
    跟聰明人交涉,很煩了。
    季善抽出手,把他半撩不撩的嘴角壓下去,“你心裏明明應該開心,卻擺出嘲諷的表情來。這才是我得到的結論。至於你剛才說的,我不否認,但也不認可。我沒把你當心理疾病患者,你是我孩子的爸爸,我們之間應該是平和的交流,而不是醫生和病患。”
    這幾句話,像是煙花,忽然在腦子裏炸開,綻放。
    周景川喉頭滾動,雙眸更加深邃。
    “你的事,我不會過問。但如果你想跟我說了,我會好好聽。”周景川身上藏著大秘密,季善知道跟周蕊有關,但是不能妄自揣測。
    頓了數秒,季善開口,“好困,我要睡了。”
    但周景川的目光,似乎有些灼熱。
    季善眨眨眼,“嗯?”
    周景川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撐在床上,懸空在她身上。
    季善胸口又開始砰砰跳。
    “你要幹嘛?”
    周景川凝視著她,“招惹我,就想睡覺?”
    季善胸口憋悶,心跳得太快,以至於她喘不過氣。
    “我……沒……”季善當即否定。
    周景川堵住她的嘴,如數吞下她的呼吸和言語。
    季善本來就困,起來後又折騰太久,周景川鬆開她,沒多久便入夢了。
    周景川薄唇上殘存著酥麻感,他摩挲著嘴唇,手指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嘴角上揚後的弧度。
    側身凝視著季善,他把玩著季善纖細柔軟的手,最終摸了摸她空蕩蕩的食指,眼底浮現出一抹深色。
    決定了一件事,他眉頭舒展。收回手,手掌無意中觸碰到了季善的小腹。
    周景川頓了頓。
    正要抽手,忽然間,感受到來自小腹的力量。
    周景川一怔,許久沒反應過來。
    剛才是胎動?
    周景川胸口浮現出一股微妙感。
    第一次有一種很強烈的做爸爸的感覺。
    ……
    第二天,季善醒得很晚。
    她四肢酸痛,心裏痛罵了一聲周景川。
    簡單洗漱,季善下了樓。
    樓下,季善一愣,“早。”雖然周景川現在都沒去上班,但季善覺得,還是打個招呼比較好。
    周景川抬頭,“不早了,再有一個小時,可以吃晚飯了。”
    這麽冷幽默?季善幹笑,“這麽晚了,你不用上班嗎?”
    周景川:“不用。休假。”
    季善看了看日曆,“今天周三啊。”
    周景川睨著她,“一個領導者,如果整日上班,還需要員工?”
    季善扯了扯嘴角,“還挺有道理的。”
    周景川沒再跟她說話,擰眉看向站在一旁的阿姨,“早飯。”
    阿姨立即回神,去廚房將早端過來。
    季善坐在位置上,舀了一碗小米粥,隨而,便看到周景川也坐在她的對麵,“給我一碗。”
    “你沒吃早飯?”
    周景川:“嗯。”
    季善:“你今天心情好像不錯?”
    周景川居然點了點頭,“是不錯。”
    季善有些無語,她甚至想問問周景川,他的‘生理期’是在哪個時間段。
    “分享一下唄,周老師。”季善心裏就算再有一件意見,現在也不能說,她笑著,開口調侃道。
    本來以為周景川不會說,誰料,他放下瓷碗,凝視著季善,嘴角還勾了一抹淺淺的弧度。
    季善揉了揉眼,再次確定周景川是在笑,不禁有些狐疑,“周老師,你受什麽打擊了?你如果真的自己調解不了,可以跟我說說。”
    周景川清咳一聲,收回笑意,他沉沉開腔,“昨晚,胎動了。”
    季善愣了好一會兒,她無辜地眨眨眼,“胎動?”
    “嗯。”
    季善沒說話,她有點委屈,“為什麽我不知道?第一次胎動,為什麽我這個當媽的感受不到?”季善委屈極了,她把碗筷放在桌子上,咬著嘴唇,“你為什麽不叫醒我?”
    季善撫摸著小腹,可小腹依舊很平靜。
    她放在心上的寶貝胎動,她沒有感受到。這種感覺怎麽說呢?就像是初生嬰兒第一句喊的是爸爸,而不是媽媽一樣,很窩火,也很吃醋。
    “我飽了,你慢慢吃。”
    周景川:“你這個醋吃得很沒理。”
    季善昂著頭,本來就覺得委屈,現在周景川還這麽說,她接受不了!
    “你這個人怎麽這樣?誰說我吃醋了,分明是你做事太過分,送人一個睡衣,讓人穿了,又命令人脫下來,寶寶看不過去,才踢你的。你怎麽這麽不要臉?周老師,你都二十八了,過了生日二十九了,馬上奔三十了,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幼稚。”季善嗤聲,劈裏啪啦說了一大串,氣衝衝朝樓上走。
    周景川眉頭擰了擰,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說。
    他沉著臉,一本正經說,“不是你說得這樣。”
    季善扭過頭,凶巴巴地衝著周景川掉眼淚,“你怎麽樣啊,你怎麽這麽欺負人?”
    周景川站起身,走過去,卻有點手足無措,隻能蹙眉。
    “哭什麽?”
    季善一把將周景川推開,“不用你管。”
    說完,她調頭上樓,但剛走沒兩步,忽然之間,小腹處傳來一下有力的踢動。
    季善忽然頓足,她甚至不知道該把手放在哪裏。
    恍惚勁兒過去後,她嘴角綻放燦爛的弧度,轉過身,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笑容幾近咧到耳朵後麵,整個人開心地跳到周景川身上,笑意洋洋,“動了,動了誒。”
    季善雙腿夾住周景川的腰,雙手勾著周景川的脖子,如此,兩個人之見距離很近,兩張嘴,幾乎要貼在一起。
    周景川喉結上下一滑,“知道,下去。”
    季善也發覺了自己的激動,尷尬地咧了咧嘴,立即下來。
    周景川神色也不自然,當身上輕鬆,他卻覺得並沒有剛才季善像個樹袋熊似的掛在他身上來得愉悅。
    稍作平靜,“待會去產檢,上去把衣服換了。”
    季善上了樓,剛換好衣服,接到宋佳琪的電話。
    “善善,謝謝你。”
    季善:“嗯?”
    宋佳琪:“你們家周總幫我爸把事情解決了。”
    季善微怔。
    她好久,沒說出話。
    “伯父沒事就好。”
    前往醫院的路上,季善時不時偏頭看周景川一眼。
    周景川意識到她在看自己,“有話就說。”
    “佳琪的事情,謝謝你。”回道。
    周景川淡淡道,“沒事。”
    季善明明知道,不該心軟,可還是控製不住心軟。
    醫院很安靜,季善產檢結束,出來等待結果。
    四處看了一圈,發現周景川正在跟溫瀾太太交談。
    周景川眉頭緊鎖,“家裏那麽多司機。”
    溫瀾太太臉色也不悅,“子顏這麽多年沒回來,她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去接一下怎麽了?我知道,你以前是跟子顏曖昧過,你大哥去世,你單獨見子顏也不好。但子顏畢竟是你大嫂,你大哥去世這麽多年,一直守著,甚至接受體外受精,給你大哥留後,是值得我們周家尊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