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兩行密疏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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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寬地闊,要尋找一兩個人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從無風帶回消息又過去了五六天,散出去的虎賁還是沒有回音。雲嵐知道自己急不得,可也知道晉國與韓國也在不遺餘力的尋人,若是在這裏被對方領了先,怕是很難護那二人周全了。
雪花下了又停,停了又下,快三月的天氣依舊十分寒冷,街道四處白茫茫一片,貨郎擔著擔子走街串巷,撥浪鼓咚咚,與小販們的叫喊此起彼伏,惹得孩子們一路追趕,熱鬧之極。
雲嵐與無風踏出客棧的大門,先是遙望了四處一番,確定手下的人沒有回來,遂對著牽馬過來的小二哥說道:“這兒有些銀兩,勞煩小二哥告訴回頭來尋我們的人,就說我們往西走了,讓他們隨後跟上。”
小二哥樂滋滋的接過銀兩,一連迭聲的應允。雲嵐跟無風拉著馬從街道慢慢走過,商量了下一站的目的地之後,上馬朝著城門奔去。
那城門口正堵著一列花轎,也不知是迎親的隊伍出了問題,還是送親的人發了脾氣,花轎被放在正中,兩列人馬對峙著吵個不停。媒婆急得團團轉,叫了這頭,又落了那頭,陪嫁的喜娘也是抹著眼淚抽泣不已。
哎呦,這是怎麽話說的,我這金字招牌可算是要砸了喲。各位爺,我的親大爺,你們倒是抬著新娘子走啊,這吉時就要到了,可不能讓新娘子到了時辰進不了門嘍!”
媒婆叫的淒慘,那兩列人馬卻根本不買賬,你推我搡間眼見就要動起手來,雲嵐無風下了馬,退到了一旁。
事不問緣由,難以斷定孰是孰非,有些閑事,還是少管為妙。
他二人站在一邊等著事情過去,誰知那兩方人竟都是暴脾氣,推擠中也不知誰先動了手,隻一眨眼間就混戰在了一處。
唉。”無風歎息著又退了一步,正想著說不如另找一處城門出去,話音未起,就見那花轎的簾子突然掀起,一道火紅的身影從中衝出,頭也不回的朝著城門旁的護城河奔去。
不好!”他暗叫不好,身邊的雲嵐卻早已躬身而起,追著那身影一並躍下,聽得“撲通”兩聲,媒婆嚇得臉色煞白,接著歇斯底裏的嚎叫了起來。那一聲可謂驚天動地,打成一片的隊伍也因此停了下來,正惶然間,兩道身影從水中騰起,正是雲嵐帶著投河的新娘上了岸來。
挨千刀的,你們這群豬狗不如的東西,新娘子要是出了事,你們都等著霍老爺扒了你們的皮吧。”媒婆與喜娘上前扶住了新娘子,雲嵐抹了一把臉上水珠,退在了其後。
那兩隊人顯然也被嚇傻了,皆不說話的縮回了頭,見新娘狼狽的模樣也實在沒臉,不再爭吵打架,一個個灰溜溜的整了隊伍,抬轎的抬轎,吹打的吹打,乖乖的擺著隊伍讓開了道。
無風衝著雲嵐無奈的一笑,見道被讓開,也不停留,拉著雲嵐的馬兒與雲嵐一同出了城門去。濕衣寒涼,入了林子,他將包袱丟給雲嵐讓他更衣,雲嵐方脫下外衣,突然一摸袖口,繼而又快速的去摸懷裏,然後臉色一變,出口說道:“糟!”
怎麽了?”無風見他麵色不對,也不禁嚇了一跳。
雲嵐掄起濕衣抖了幾下,眉頭深鎖歎了口氣,道:“東西掉了。”
無風看他神色凝重,心頭驚詫間喏喏問道:“該不會是——”
公子的紅巾沒了。”
你找仔細了沒有?那紅巾你一直貼身放著,怎麽會掉?”
怕是方才在水裏……”雲嵐回想了一下,又歎了口氣,道:“那新娘掙紮之時拉了我幾下,錢袋也沒了。”
錢袋事小,那紅巾是皇上珍視之物,這回去恐怕……”
好歹也是人命,皇上怪罪自有我擔,隻是那紅巾聽說是公子娘親生前之物,我這回當真是愧對了皇上的托付了。”
事不由己,為今之計隻有盡快找到公子,也算是將功折罪吧。”
走吧。”雲嵐換好衣衫,整了整包袱,然後飛身上馬,率先朝著前方而去。
大人。”
嗯。”
城牆角落,一道負手而立的身影正對著朝西的方向,他的身後赫然站著一身穿火紅嫁衣的女子,女子手中握著一個錢袋,指縫中拽著一條紅巾,皆還在滴落著水珠。
這是從那人身上摸出來的,大人請過目。”
赫然回頭,卻正是武飛雲手下淩峰。
淩峰瞥了女子一眼,撥開她手裏的錢袋,從她的指縫間慢慢抽出了那條紅巾。
瑕。
看著巾角的刺繡,淩峰的嘴角漸漸露出一絲冷笑。
很好,少爺要的東西,齊了!
現在就等著那二人恩恩愛愛,來一場熱熱鬧鬧的婚禮了!
將軍。”
將軍。”
嗯。”寒池應得有些漫不經心,從早上他就進宮等著皇上的召見,可已經到了晌午,皇上卻還是沒有傳召他,他等得鬱悶,又不敢遠走,就在那殿前踱來踱去,宮女們卻十分欣喜,作為大韓第一將軍,又是如此年輕英俊的一個人,能多看上幾眼也是極好的。
來來往往作福作揖的多了,寒池終於有些招架不住,回頭看向了一同跟來的楊雲驄。
楊雲驄是他從戰場帶回來的,在與大鄭的那場交戰之中,是楊雲驄破陣殺敵將鄭的大軍阻擋在了邊界線外,他非同尋常的武藝讓寒池十分欣賞,在悉知楊雲驄是個無親無故的人時,他便將他帶回了京都,更是將他升為了自己的副將。
楊雲驄十分低調,平時少言寡語,幾乎不怎麽說話,這一點,也是寒池比較滿意的。
大殿的門終於打開,喬喜跨出門,見寒池等在門外,忙小步跑上前道:“這怎麽說的,竟讓將軍一直等在門外邊,傳召的小太監真是太不識體統了。”
無妨,皇上起了嗎?”寒池搖搖頭,示意喬喜不用在意,喬喜笑著回答道:“在梳洗了,特地讓奴才看看將軍人來了沒有。”
如此我便覲見皇上去了。”寒池走了兩步,回頭對著楊雲驄說道:“你在這等我,宮內重地,不可亂走。”
楊雲驄微微低頭,表示領命,待寒池跟著喬喜進了門後,他抬頭看見一人從門內出來,等在殿外的一個小太監聽得響動急忙上前,對著那人一揖,然後伸手將他扶住,說道:“主子這就回去嗎?”
那人發出了一聲嗤笑,很低,有些冷漠,又透著一種厭惡,喃喃說道:“莫非還要在這自取其辱麽,再不走,怕是自己便要將自己嫌惡死了。”他說完走了兩步,似乎身子有些不適,咬了咬牙,又走了幾步,這才側目看向了楊雲驄。
楊雲驄低下頭,並不與其對視,對方卻停頓了一下,然後竟一步一步走向了他,走到他的麵前,高高昂起了頭來。
那白皙的麵龐上鐫著一粒血色朱砂,那張臉透著一抹嘲諷,一種探究。
你……就是你!”那夜潛入宮中尋找著什麽的,就是你!
琥珀色的雙眸終於揚起,就在楊雲驄以為對方會揭穿自己的那一刹,闔瞳卻帶著微笑轉過身子,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