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傷離別 第九節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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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小涅,因師父急急召喚她前去,早早的便離開了範府,此時範府之內,因為範福受傷,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這位老管家的身上,那夫人更是整日呆在後院之中,去忙著繡活兒,至於範允承回到家中的事情,她是一無所知。但是對於這位師父想問自己些什麽事情,她倒是可以猜出個八九分。

    宇文都見到她後,神情倒是頗為平靜,隻是他一直仰頭望著院中的那棵古鬆,那古鬆已有上百年的歲齡了,雖然現在天色一天冷似一天,可那古鬆依舊在冷風中,微微搖擺著那絲毫不變色的鬆針,好似一位胸有成竹的大俠一般,沉著冷靜之極。

    “小涅,今年你有多大了?”宇文都突然問道。

    小涅低著頭沒有回答,她心中慌亂之極,不明白師父為何有此一問。

    “按虛歲來算你應該二十有四了,唉----似你這般年紀的女孩子,在我朝早就成婚,孩子也都該有好幾個了。”宇文都歎了口氣,“隻可惜你跟著我這個狠心的師父,每日裏隻是讓你打打殺殺,心中對我是否記恨?”

    小涅有些緊張起來,這些話師父以前從未對自己提過,不知今日為何提及此事?今日的師父與往常自己熟知的師父,簡直是判若兩人。

    “師父你----喚我前來有何事?”小涅低聲問道。

    “你那些師兄被殺之時,你是否到過蕙夫人的外宅?”宇文都突然問道。

    小涅知道眼前的這位師父心狠手辣,他若想知道的事情,總會想辦法問出來,何況那日自己確實就在那裏,沒有任何理由隱瞞師父,想到此處她幹脆的回答道:“是的,那時我正在夫人府中。”

    “你可是看到了殺你那些師兄弟的,究竟是何人?”宇文都接著問道。

    “看到了。”

    “他是誰?”

    “範府的護院燕飛。”小涅不知為何,回答時如此的順暢,她原本是很恨那時的燕飛,將自己的那些師兄弟殺死後,居然不馬上離開,好像在那裏等著她的到來。

    “你親眼所見?”宇文都不相信似的又追問道。

    “確實是親眼所見,我進入到廂房之時,看到他手持利劍,那劍尖上的鮮血還在往下滴。”小涅此時的心境相當的平和,她隻是將自己看到的事情講了出來,她沒感覺自己做錯了甚麽,隻是那種平靜的感覺背後,是自己看不到的洶湧波濤。

    宇文都聽後並不感到奇怪,他隻是輕輕點了點頭:“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罷。”

    小涅站在那裏,並沒有離開,宇文都這才側過臉看了看她:“怎麽還不走?”

    “師父,徒兒有一事不明,希望師父能替我解憂。”小涅內心深處那翻滾的波濤,此時再也壓抑不住了,她若不問出來,隻怕自己會被逼瘋的。

    “何事?”

    “當年----當年張綺鳳是被何人所辱?”小涅猶豫了一會兒,方才講了出來。

    宇文都一愣,他想不到小涅居然能有如此的膽量,將此事講了出來,對這位有主見的徒弟,他不禁在心中暗暗的讚賞了一番。

    “當年之事我並不清楚,不過對於此事,想必他們二人也是兩情相悅,方才----方才在一起的罷。”宇文都的回答相當的婉轉。

    可是小涅並不領情,她冷冷的說道:“兩情相悅?師父怎麽可以講出這樣的話來?若真是兩情相悅,那人為何不給張綺鳳一個名分?若兩情相悅,他為何要始亂終棄?”

    “小涅----”

    “師父,您肯定知道他是誰,以您在大梁之中的本事,您若講不知道此人是誰,我是斷然不會相信的,若您今日不講,我便會知道師父根本不信任我這個徒弟,您隻是利用我殺人再殺人,至於我遭受的痛苦,您根本不在乎,我隻是您手中的殺人工具,隻是您可以派到範府做臥底的一枚棋子,一枚隨時可以犧牲掉的棋子,對不對師父?”小涅突然大聲的質問道。

    宇文都臉色一沉:“小涅,你可知道今日講話過分了?”

    “我過分了?我自生下來便被你掌握在手中,生我的親娘從未讓我喊她一聲娘親,而我至今不知道我的爹爹是誰?師父你明白徒兒心裏的苦衷嗎?”

    “你知道了他是誰又如何?要他認你嗎?”宇文都問道。

    “----我不會認他這樣的人做爹的,他不配!”小涅啐了一口,不屑的說道,“我隻是想看看,這世上為何還有如此喪盡天良之人,看看他這樣的人,怎麽還有臉麵立足在這世上。”

    宇文都搖了搖頭:“你太天真了,小涅,以他----的身份與地位,你是萬萬高攀不起的,他更不會因為自己年輕時的犯下的錯誤,就去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

    小涅冷笑著說道:“看來師父還是認識他的,想必與他還極為熟悉,否則對他的性情,又為何了解的如此清楚?算了----我知道師父是不會對我講的,今後我也不會再問。師父今日也聽好了,自今日起小涅再也不是你的徒弟,我也再也不會替你做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我就是範府之中的一位下人,不要再派人去找我。”

    “小涅你好大的膽子,為了讓你臥底在範家,你知道為師費了多少功夫嗎?”宇文都一聽,不禁大怒起來。

    “為了我?應該說為了你們,為了你們心中那些肮髒的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們殺了那麽多的人,也該收手了。”小涅冷笑了一聲。

    “小涅,你給我聽好了,若你執意如此,隻怕你的性命也無法保住。”宇文都威脅道。

    小涅冷哼了一聲:“我現如今的地步,早就是生不如死了,若師父想收回我這條不值錢的命,盡管派人來拿去。到那時我倒是會感激師父,讓我早早結束了在人世間受苦的日子,來世我還要好好報答師父您的。”

    小涅講完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了,那宇文都望著她的背景消失後,方才冷冷的說道:“剛剛她的話你全都聽到了吧。”

    此時自屏風後麵閃出一個人來,那人正是何征,剛剛他躲在屏風後麵,聽到了師父與小涅的一番對話,他的心中突然如明鏡一般:眼前這位與自己纏鬥不止的小涅,居然、居然便是自己與張綺鳳所生的女兒,那日張綺鳳以死相逼,想要為自己討一個名分,可是當日自己狠心的拒絕了她,將她一個人丟棄在官道之上,被眼前的這位師父搶走,成為了他手中可以控製自己的一枚棋子。

    想到此處,他恨極了眼前的這位師父,自幼時他便恨師父,隻是他比別的師兄弟更擅於隱藏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有時他會強迫自己將那厭惡與憎恨壓在心底,出盡水磨功夫討好自己的師父,讓師父更加重用自己。隨著年紀漸長,他在大梁軍中取得了一些戰績,那蕭衍對他也是極為欣賞,慢慢的他以為自己可以擺脫掉師父的控製,可是今日的事情讓他突然明白了,無論他的官職有多大,無論他的權勢有多在,師父手中始終有一根無形的線牽引著自己,讓他無法放開手腳。

    “師父,剛剛她所講的話,徒兒全都聽到了。”何征將自己內心泛起的仇恨重新壓了下去,他的語氣之中沒有將自己的情緒帶出來,依舊是素日裏那副滿不在乎的神情。

    “你的那些師兄弟,可是都死在了燕飛的手中,而不是你所講的那個什麽紅痣少女。”宇文都皺起了眉頭,“看來你對她的追蹤,已經近乎瘋狂了。”

    “徒兒知錯了,原本以為我可以找出她,可是現在看來,我想的太簡單了。”何征此時對自己的判斷,也是有了一些沮喪,他想不到那像極了紅痣少女的小涅,居然是自己的女兒,原本自己一直追查她這條線索的,最終還是自己硬生生的掐斷了這條線索。

    “她追問我自己生父的下落,你也親耳聽到了,何將軍,你說我是說呢還是不說呢?”宇文都看似詢問他,實則他險惡的用心何征早已經明了。

    “師父,她的生父與我有何相幹?”何征說起謊話來是麵不改色心不跳,“我與那張綺鳳沒有半點兒糾葛,根本談不上別的事情,師父,即便您讓那張綺鳳與我當麵對質,我也敢這麽講。”

    “噢?果真敢這麽講嗎?那我馬上便請蕙夫人前來,將此事講講清楚。”宇文都想不到何征居然如此的厚臉皮,自己做過的事情居然不承認,還敢當著自己的麵撒這種彌天大謊。

    “師父,我可是聽說那張綺鳳是範允承的夫人,不知從何時起,成了王爺府內的蕙夫人了。”何征這些年在官場之上摸爬滾打了這些年,對於人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他可是比眼前的這位師父了解的更為清楚,師父以為抬出蕙夫人便可以將他拿下,可是師父不知道的是,他何征是聲滾刀肉,便把那刀刃給卷了的。

    “哈哈!哈哈!”宇文都大笑了兩聲,方才冷冷的說道:“何將軍,你不愧是我宇文都的高徒,我原以為自己撒謊騙人的本事,是這天下第一流的,可是終究比不過你這下九流的不要臉----想來也是我的報應,當初若不是派你前去雍州送信,也不會有這日後的種種恩怨了。”

    “師父言重了,我何征何德何能,能比得過師父?師父搶人的功夫可真的稱是天下一絕。”何征也冷冷的回答他。

    “搶人?”宇文都一怔,“我何時搶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