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傷離別 第十四節 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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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飛死死的盯著站在自己麵前,情緒已經明顯失控的範允承,他腦中一片混亂,不知道範允承為何要講出這樣的話來。

    “大哥------能否對燕飛再講的明白些?”燕飛低低地聲音問道。

    範允承低聲苦笑起來:“一切都明白了,直到今日我才把一切都想明白了,燕弟,你我都是別人手中的一枚棋子,隻是用法不同,走法不同而已。”

    “我求你了大哥,再不講明白我會------唉呀。”燕飛著急的說道。

    “還記得二十多年前的那宗假銀案嗎?”範允承問道。

    “我當然記得,我們兄弟二人相識,正是由此假銀案而起。”他們兄弟二人之所以能相識相知,正是因這假銀案而起。

    “當時我隻是感到很奇怪,為何朱大人不願意繼續查下去了,直到今日我才明白朱大人的高明之處:他是要明哲保身。燕弟,你到僑州做宇文都的眼線,那別的州郡是否也有你的師兄弟們在做同樣的事情?”

    “------是的,我的很多的師兄弟,都被派往不同的地方。”燕飛似乎明白了一點什麽,卻仔細一想卻是什麽都不明白。

    “假銀案隻是一個開始,居然有人能想出這樣的辦法,偷偷將官銀換出,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偷換官銀?我當年年少輕狂,遇事隻知道悶頭往前闖,根本沒有仔細想過這個問題,可是朱大人隻怕早已經想到了,他當時便已經看明白了假銀案的背後主使是誰,隻是此人單憑他一位僑州剌史,是萬萬扳不倒的,弄不好到最後引火燒身,反而賠上了自己的性命,於是在你假死之後,他便草草結案,領了一個大功勞------”

    “------”

    “直到我調任到大理寺,我才有機會翻閱過去的舊檔,我查找到一些有關聯的,不,確切的講是幾乎極為相似的案件,那便是盜采礦山,那礦山是皇上才有權開采的,沒有皇上的命令,這山上是不允許動一下的,可是各地盜采之風日盛,官府根本製止不了,而那些被盜的礦山,多為鐵、銅、鉛、錫等物,燕弟,你知道這些東西放在一起可以做甚麽嗎?”

    燕飛此時臉上已全無血色,他知道這些東西放在一起可以做出什麽來,而範允承悲傷的口氣,讓他的心在一塊一塊的碎裂,可是他無法阻止範允承繼續講出來。

    “偷盜銀兩、偷盜礦山,在各大州府之內安插眼線,控製朝廷大員,這些等等、等等------隻怕我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那幕後主使做這些事情的目的隻有一個:謀反!”

    範允承有些疲累的坐到了椅中,用手支著額頭,他今夜必須對燕飛講明白這些事情,因為這些事情放在他心中太久了,他怕自己有一天會再也承受不了這些重壓而崩潰。

    “當今皇上當年也是起兵謀反成功的,他對於想要謀反之人要做的事情,自然是很了解,可是這要謀反之人對皇上也是極為了解,他做事情便更加隱蔽,更加小心謹慎,不能讓皇上的絲毫的覺察。於是便有了分散於各地的,無法破解的懸案------或許有人已經看破了這些事情,隻是他們沒有講出來,他們不敢講是因為他們知道這想要謀反之人是誰。”

    “------是誰?”燕飛慢慢的問道。

    “當然是你師父的主子,六王爺蕭宏!”範允承輕聲回答他。

    燕飛想不到兜兜轉轉,事情還是回到了師父的身上,回到師父的身上也就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此時已經無話可講。

    “六王爺心腸惡毒之極,他知道自己要謀反,必須是準備妥當,若是有一步走錯,便會人頭落地,那皇帝夢便再也做不成了,他定是與宇文都定下了一個計策,要想篡位成功,沒有外援是無法做到的,而他唯一能想到的外援便是叛逃至北魏的二皇子蕭綜,而蕭綜如何能順利的進入大梁?這是一個極為棘手的問題,但是蕭宏想到了一位昔日的好友,雍州剌史張元知。那張元知是他多年知交好友,而雍州又是蕭綜可以進入大梁的最佳地點,因那雍州曆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由雍州放外援進來,是最合理的也是最讓人放心的地方------於是他找到了這位昔日的好友,張元知張老大人,我猜想當時張老大人一定是一口回絕了他,令六王爺惱羞成怒,但是往來書信都在張老大人手中,此時若是惹惱了這位雍州剌史,隻怕他六王爺的大事不成,反而會毀在這位張大人的手中,他諸事都已經準備停當,想來他想篡位之心由來已久,如何肯因為一個人而放棄他的全盤計劃,他與自己的手下想必也是想了許久,才想出了這麽一條惡毒的計策,此事若成了,那便是一箭雙雕------”

    “------”

    範允承的聲音之中充滿了苦澀:“燕弟,正因為你我二人來到了雍州,讓他們抓到了這個機會------他們發覺你並未死去,想來定是大喜過望,因為他們事先一定是太了解我的為人,知道我是絕對不會與他們同流合汙的,而且若是查到任何的蛛絲馬跡,定會立刻上報朝廷,那樣的話他們謀反之事便無法成形------他們要利用你好好演一場大戲,給皇上看看,他們險惡的用心有兩個:第一是殺了我們全家,然後嫁禍給張元知大人,讓他百口莫辯,最後皇上盛怒之下定會免去他的官職,抄家後押往京城,那樣張元知大人與六王爺的來往書信,便可以名正言順的落入到王爺的手中,第二是命你去殺害張元知全家,造成張府的滅門慘案,而我剛剛接任雍州剌史一職,自然也會被免官入京,那樣他們便會找一個自己信得過之人來接任剌史一職,如此一來蕭綜進入雍州便沒有了任何的阻礙,為他們順利謀反提供了便利------而你,燕飛,你就是這環環相扣之中最重要的那一環,宇文都見到你之時,定是探到了你的口風,知道你極其愛護範家之人,這正是你燕飛最大的破綻,你那師父如何能放過這麽好的機會,所以他們選擇了第二條路,就是犧牲你我,犧牲張府上下十七口------”

    “他們為何------不在你上任之前,挑選自己的心腹來雍州?”燕飛沉默良久方才問道。

    範允承輕輕歎了口氣:“我調任雍州是皇上親自挑選的,想那些謀反之人也是措手不及,他們隻能出此下策來彌補計劃之中的漏洞。他們借著張府的慘案,成功的將你牢牢控製在他們的手中,同時又安插了自己的眼線在我的身邊------”

    “------”燕飛想不到範允承真的已經想明白了這一切,連他的身邊還有別的眼線,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想到這裏,他已經不報任何的希望了,原本他還想替自己辯解一下,找一個合理的理由替自己開脫,現在想來那些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

    “惡行一旦開始,便會帶來更加讓人控製不住的結果------現在想來,那蕙夫人出現在雍州,本身就是一個讓人解釋不清的事情,而我也是萬萬想不到那蕙夫人------居然便是失蹤多年的張綺鳳,更不會想到她會做出殺父弑母的惡行,而讓我更加想不到的事情,卻是在入京之後,範家所遭受的厄運------”

    範允承將手自額頭上拿了下來,他平靜的望著眼前的燕飛:“鈞兒前去從軍,是你私底下拿的主意吧?”

    燕飛默默的點了點頭,原本他想開口解釋一下自己為何要找到何征,讓他帶走範鈞,可是他突然什麽都講不出了,一個字都無法講出口。

    “想來你是想保護好鈞兒,自我們全家進京後,那蕙夫人便已經將毒手伸向了我的兩個孩兒,我那賀琛師兄私底下時常對我講蕙夫人對我的兩個兒子極為關心,我那時並沒有太在意,因為我怎麽也不會想到六王爺會招鈞兒為附馬,更想不到那何征會挺身而出,將鈞兒要了去------這種種意想不到的打擊,你大嫂已經支持不住了,而我更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我那時滿腦子裏想的便是張大人的事情,想著如何替他們捉拿真凶,以寬慰他們的在天之靈。燕弟------鈞兒的事情,我和你大嫂應該好好謝謝你,若不是你想了那個法子,隻怕我們範家現在已經被他們折磨的不能樣子了。”

    “大哥------我沒有照顧好範鈞,對於大哥的感謝,我是萬萬愧不敢受。”燕飛長長的歎著氣說道。

    “你那師父想必是時時找你的麻煩罷,因為他們想要的那些往來書信,當夜根本沒有在張府之內找到,他定是安排你們在我府內尋找這些書信------隻是你們怎麽也不會想到,那些書信在哪裏。”範允承笑了起來,“我那嶽父大人,自蕙夫人來到雍州之後,他便已經知道要大難臨頭了,於是他早已想好了退路,將那些書信交與可以信賴之人保管,以便日後交到我的手中。”範允承想起那位對自己有大恩情的老人,便心痛如刀鉸一般,“隻是蕙夫人的絕情,隻怕也是他難以承受的。女兒婚前對丈夫已經不忠了,過了這些年非但沒有悔改之意,還要繼續錯下去,去做那些喪盡天良之事,我真替我那嶽父大人難過。”

    “她------也隻是一個可憐的女人。”燕飛低聲說道。

    範允承聽到此話後,慢慢抬起頭來:“她是一個可憐的女人,燕弟此話講的不錯,但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這一生所有的不幸,都是因她自己而起,與她父母何幹?與淩霄何幹?讓我最痛心的是,燕弟,就因為她是一個可憐的女人,你便要假扮我,與她------做那樣的事情嗎?”

    燕飛突然伸手將背後的寶劍拔了出來,那寶劍帶著嘯鳴之聲,直指範允承的前胸,燕飛大喝一聲:“你是如何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