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歸來 第三節 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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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真是想不到這元恪小小年紀,居然也要學我?不過他還年輕,這禦駕親征的事情是可以多做,不過我這個老頭子,隻怕做不了幾次嘍。”蕭衍淡淡一笑,這元恪終究還是耐不住性子,急急的趕了過來。
“皇上,您看我們要如何處置這求和文書?”韋睿小心的問道。
“天有常度,地有常形,君子有常雲;君子道其常,小人計其功。”蕭衍說道,“這元恪若是個聰明人,便會拿出他的誠意,真心與我大梁媾和,若是再存有他日起兵的異心,隻怕不等我大梁滅他,他國內自然便會先起內亂。”
“皇上真是英明!”韋睿讚同的說道。
此時的元恪,剛剛來到邢巒的大營之中,他自進到大帳之後,那臉色便一直很難看,緊繃著的神情讓邢巒一幹人等大氣兒也不敢出。
元恪陰沉著臉,半晌才問道:“元英何在?”
元英急忙自隊列中站了出來:“末將在!”
“自今日起,革去你中山王的爵位!”元恪大聲下著命令,“鍾離之戰我大魏損兵數十萬,好不容易奪過來的數十座州郡,這數月之間全被那大梁重新奪了過去,元英,當時你出征之時,可是信心滿滿的對聯誇下了海口,說是定能打入到大梁京城建康,可是如今呢?你看看那蕭衍的鑾駕,都快擺到我大魏的都城了。”
邢巒聽到元恪講出的此話,心中一陣的哀鳴,這是他數年間便已經預料到的結果,此時他是真的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出現,這些年來他一直在幕後苦苦的相幫,可是還是沒有幫到元英與楊大眼,致使他們二人他兵敗如山倒。
如今元恪遷怒於元英,竟然當著眾將的麵將元英的爵位革去,這對於一個王爺來說,是莫大的恥辱,那元英自領兵打仗以來,從未有過敗績,他之前奪得的人口無數,牲畜無數,那些黃金白銀更是無可計數,此時盛怒之下的元恪全然不想元英之前的功勞,隻是揪住他這唯一的一次敗仗作文章,邢巒聽後這心中都是無止的悲涼之情,那元英此時的心境,想必是更加的難過罷。
“------末將、遵命!”元英強忍著內心極度的不委屈與不滿,咬著牙應道。
“邢大人,聯已經命你兩次遞送求和文書,怎麽都石沉大海了?那蕭衍是沒有接到呢還是接到了不想給聯回個信呢?”
“回稟皇上,皇上命下官遞送的文書,都已經按時送達至大梁皇帝麵前,隻是------不知為何始終沒有回音,今日剛剛派人送文書之人此時還在大梁軍營之中,等待回信。”
“哼,隻怕那蕭衍根本沒把聯放在眼裏,這口惡氣不出,聯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皇上------皇上如今禦駕親征,大大鼓舞了我軍將士的士氣,隻不過------皇上,下官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邢巒試探著問道。
“現在這種境況,還有什麽當講不當講的?你該講便講,聯也沒有甚麽話聽不得的。”元恪冷冷的說道。
“如今這天氣一天冷似一天,大雪已經下過數場,這給養雖然天天不斷的往這邊送,可是數十萬大軍的用度太甚,況且近日馬匹多少凍死,士兵們也有好多凍傷之人,依下官看來,不如------暫且忍耐數月,待來年春暖花開之際,我大軍鐵騎重新南下,將失去的州郡再奪回來,不知皇上以為如何?”邢巒提心吊膽的講話講了出來,他也隻是依據這些時日元恪不停的往大梁送那求和文書,自己暗地裏揣度這位年輕皇帝的心思,方才講了出來。
元恪聽到邢巒此話後,臉上的神色稍微有些回暖,他親征之前便已經想好了,要先忍氣吞聲的與大梁求和,待有機會再重新打回來,來時他原本也有一些顧慮,知道那元英與楊大眼從未吃過這麽大的虧,若要讓他們兩個服軟,隻怕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所以一上來便先將元英的中山王拿下,讓他那狂傲之氣先收斂一下,自己才好進行下一步的計劃。他隻是想不到那邢巒是如此的善解人意,立即將自己的想法講了出來,心中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此時他最擔心的便是這南邊的戰事不結,那日後的困難便會愈加的增多起來。
“邢大人,如今那蕭衍依舊是不肯回信,你看這如何是好?”元恪問邢巒道。
“依著下官的分析,那蕭衍性情多疑,他自是害怕皇上不願真的退兵,若是皇上拿出誠意來,與這位大梁的天子開誠布公的談上一談,問題自然會迎刃而解。”邢巒急忙回答道。
元恪微微點了點頭:“也好,隻是聯不便前往,你看何人前去合適?”
邢巒往前走了一步:“皇上,若皇上信得過下官,下官願意代皇上走上一走。”
元恪滿意的點了點頭:“邢大人,看來此事還隻能是靠你前去斡旋了。”
“皇上放心,下官一定不辱使命!”邢巒答道。
元恪氣哼哼的看了元英一眼,拂袖而去。那元英鐵青著臉站立當地,這心中氣苦不堪,一肚子的悶氣撒不出來,憋的臉通紅。
邢巒待帳內眾人都離開後,方才悄聲對他講道:“元將軍,皇上此時正在氣頭之上,您可千萬別往心裏麵去,切不可動怒,以免因小失大。”
“哼,因小失大?邢大人,我元英還有可以失去的嗎?如今我在皇上眼裏,是什麽都不是,還有什麽東西可以留的住?”元英冷哼了一聲,恨恨的說道。
邢巒此時最擔心的便是元英的情緒,他主動請纓與大梁聯絡之事,便是害怕這事情一再地拖下去,不知道元英與楊大眼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他隻想在極短的時間內,與大梁講和成功,順利的帶兵回國,方才是首先要做的事情。
“元將軍,皇上今日發火,並不完全是因你鍾離戰敗的緣故,都城之內的部下曾將國內的一些呈文帶過來,我這幾日粗略翻看了一下,近期國內各地民眾造反之勢甚猛,已有數處百姓開始集結造反,皇上憂心重重,自然是心情不好,這此緊急關頭,皇上說些過分的話語,你萬萬不可多想啊。”邢巒與元英不同,那元英隻知道自己帶兵打仗,於朝內的事情所知並不多,而邢巒每日裏不止是擔心這邊疆戰事,對於國內的事情,他也是時刻牽掛在心。
“那些事情與我何幹?”元英不滿的問道。
“如何沒有關係?如今皇上一門心思將遷都洛陽,大興土木,這國庫本就空虛,人丁稀少,可是皇上喜好佛法,廣建廟宇,國內上上下下統共近一萬座寺廟,那些僧侶更是不計其數,這國內大好的勞力,都跑到廟裏麵出家為僧,而京城之內買官鬻爵之事卻又屢禁不止,如今我大魏處於風雨飄搖之時,這怎麽能與你我無關?數月前那禦史崔亮突然被人砍了頭去,至今也未找到他的頭顱,這些事情難道不是預兆嗎?”邢巒不解的問道。
“邢大人,那皇上廣建廟宇也罷,那北海王元詳買官鬻爵也罷,還有那些吃飽了撐的去廟裏出家的百姓也罷,我元英哪裏能管得了那許多?那崔亮就知道無有生有,陷害忠良,更是該死,不知是哪位俠客動手殺了他,也替我出了一口惡氣------如今我連自己的事情都做不了主,邢大人還要我多去體諒當今的皇上,如此高風亮節之事,我元英做不來,也不想做。”元英大聲的說道。
“我的元將軍啊,如今不是你意氣用事的時候,你可千萬要記住了,老夫去大梁軍中議事,你便呆在自己的營帳之內,甚麽事情都不要去做,這可關乎到你與你家人的性命啊。”邢巒急的不知道如何講,這位元英元大將軍才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元英聽到邢巒提到了自己的家人,他方才冷靜了下來,他的眼睛紅了起來:“家人?如今我那元湘妹子生死不知,我都不知道回家後,如何對夫人交待?這些年來我長年在外征戰,最對不起的便是家中的女人們------我還沒有回到京城,便已經失去了爵位,隻怕我回到京城之後,這性命能不能保得住------都未可知------”
“將軍若聽老夫的,保命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將軍------如今這亂世,能活著------比什麽都好。那些什麽爵位,那些什麽官職,對你我來講有這麽重要嗎?它們說沒有就沒有,那些東西皇上想給就給,不想給就拿走,你我在朝中為官這麽久,什麽事情沒有見過?手握生殺與奪大權的不是你我,而是當今的皇上啊------元將軍,一定要聽老夫的,莫要再生事端,好生呆在軍中。”邢巒難過的說道。
元英緊咬著牙關,並不答話,他知道眼前的邢巒在擔心他,更是在擔心喜怒無常的皇上,不知道哪天發起瘋來,他元英的性命怕就保不住了,他想不到自己英明一世,卻栽在這鍾離城下,這鍾離之戰居然成了他一生抹不去的汙跡------隻怕他此生,都無法重新站起身來了。想到此處,他轉身氣哼哼的走出了大帳,直奔自己的營帳而去。
邢巒望著他離去的身影,突然心中泛起一陣的酸楚,他突然想起了元湘,此時若她還在軍中,一定可以好好安慰一下這位脾氣暴躁的大哥,不要如此的意氣用事,留得青山在,萬事好重來,若那元英一意孤行,隻怕事情會越來越控製不了。
元湘啊元湘,如今你在哪裏?你一個女孩子,一個人要如何生存?待他聽聞崔亮被殺的消息時,心中便有一個隱隱的猜測,他斷定此事定是元湘所為,這個女孩子性情剛烈,自化生被那崔**死之後,她便執意要殺了此人,那崔亮在京城之中作威作福慣了的,一般的普通老百姓誰敢去動他,想來也隻有元湘的身手,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摸進崔府,將他輕鬆結果掉。
他這些年來一直將她當作自己的女兒一般相待,如今半年多的時間了,關於元湘他是一點兒消息也沒有,這心中的焦急與牽掛,他又能與何人講說?
邢巒回到自己的營帳之中,將自己要帶到大梁軍營之中的文書仔細抄錄好,命人遞送到皇上處,蓋上皇上的朱璽大印,自己明日一早便可啟程。
就在他萬事準備齊全,準備早早歇息之時,那楊大眼突然一頭闖了進來:“邢大人,大事不好了。”
邢巒被他這一嚇,好不容易才湧上來的睡意,一下子全都嚇沒了,他急忙問道:“楊將軍,出了何事?”
“元將軍今日被皇上革去中山王爵位之後,這心中一直怒氣難消,剛剛------剛剛手下來報,他點齊五萬人馬,往雍州方向而去。”
“什麽?”邢巒聽聞元英前往雍州方向,冷汗登時便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