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歸來 第十四節 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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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涅再一次聽到眼前之人呼喚自己的名字之時,突然倒退了兩步,她怔怔的望著眼前這個活生生的範鈞,她似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切,這一切不會是自己的幻想罷,那範鈞不會是自己伸手一碰便要消失掉了罷,若果真如此,就讓自己遠遠的看著他,讓他停留的久一些------
“小涅,我回來了。”範鈞看到眼前的小涅,已經不是數年前那個一臉驚恐,沒有任何安全感的小女孩兒,眼前的小涅已經成熟了許多,或許是跟隨母親時間久了,她臉上的神情變得寧定起來,隻是剛剛的悲傷還未從她的眼神之中褪去,但是這些都掩蓋不住她美麗的臉龐,與自己近在咫尺之前。
小涅沒有講話,隻是那眼淚一顆接一顆的自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裏流了出來,她不相信範鈞真的活著回來了,這個她天天盼夜夜盼,唯恐自己會失去的人,此時真的站在自己麵前之時,她竟不知道如何去做了。
“對不起,我嚇到你了!”範鈞想起自己臉頰之上的傷痕,想必是自己的變化太大了罷,雖然臨來之前,韋睿將他的胡須剃了去,但是數年的軍中磨煉,還是讓他的容顏有了極大的變化。
小涅在聽到他的話語之後,突然撲到了他的懷裏,放聲大哭了起來:“範鈞,你還活著?你真的還活著?”
範鈞笑了起來,他輕輕拍了拍小涅的肩頭,柔聲說道:“是的,我還活著,我命大死不了的。”
此時的小涅,緊緊的抱著他,全然不顧那些甚麽禮節,那些禁忌,她隻想抱緊這個真實的範鈞,好讓自己相信他是真實的,他確實不是自己夢中的那個虛假的範鈞,夢中的範鈞每每在她睜開眼睛之時,便已經消失不見了,眼前的範鈞,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小涅想不到自己的祈禱會真的實現,她此時隻想好好享受一下這難得的機會,讓她真實的情感可以隨著自己的眼淚流露出來。
範鈞一時無語,他隻是任由小涅在自己的懷中放肆的大哭,或許這一天她等的太久了,終於等到自己的那種快樂,就讓她好好享受一回吧。
那悄悄站立在一旁的範福與杏兒,也都忍不住伸手抹去臉上的淚水,讓這對年輕人自由一回吧,在這範府之中,畢竟是可以放鬆的一片自由的小天地------
小涅哭夠之後,方才想起自己剛剛的失態,在她清醒之後,她知道無論自己多麽舍不得離開範鈞溫暖的懷抱,她也必須放開他。
她慢慢掙脫開範鈞的雙臂,滿臉的淚痕卻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範鈞看到她又哭又笑的可笑模樣,內心卻是一點兒也笑不起來,剛剛的小涅流露出的真實的情感,讓他突然想起了那個自己曾經短暫擁有卻又永遠失去的元湘,他的心在流血,他有些茫然的望著眼前的小涅,突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如何對待這位姑娘了。
小涅原本想說,你能活著回來真好,可是話一出口卻變成了:“你餓嗎?”
範鈞一怔,經小涅這麽一說,他還真有些餓了,自天不亮他便起身準備歸家,早飯確實是沒有吃。
他和小涅二人,同時笑了起來,範鈞不好意思的說道:“經你這麽一提,我還真是餓了。”
小涅將放在石凳之上的桂花糕拿到了他的麵前:“吃點兒吧。”
範鈞一看到它,這肚子裏的饞蟲便被勾了起來,已經多年未嚐到桂花糕的滋味了,他急忙拿起來,不顧自己的吃相難看,一塊接一塊的吃了起來,他一邊吃一邊讚歎道:“娘的手藝就是好啊,這麽多年沒吃到娘親手做的桂花糕了,現在吃起來,還是與之前吃到的一個味道。”
聽到此話的小涅,臉突然紅了起來,她忍住了沒有講這桂花糕是自己做的,但是心底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得意的,這麽多年自己做了很多次的桂花糕,隻是到得最近,她才悟到了夫人所做糕點之時加的那兩味佐料,究竟是甚麽,經她的手做出的桂花糕,味道與夫人所做相差無幾,她的手藝範家之人品嚐之後,也都是大加讚賞。
範鈞看到她羞紅的臉頰,突然意識到自己與她太過親昵了,他急忙將餘下的桂花糕吃完,對小涅說道:“我爹娘在哪裏?”
“老爺昨夜在大理寺忙於公務,一直沒有回來,夫人早上有些累了,回房歇息去了。”小涅輕聲的回答他,“夫人剛剛在臥房之內哭泣,是應該過去看看她了。”
範鈞心中一沉,他最擔心的便是自己的母親,這些年她過的太苦了,他急忙起身往母親的臥房而去。
那範鈞一頭闖進來之時,那淩霄正將那本琴譜放在自己的胸前,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範鈞急忙叫道:“娘,孩兒回來了!”
淩霄聽到他的說話之聲,方才慢慢抬起頭來,她的雙眼因為剛剛的哭泣有些紅腫,她怔怔的望著眼前的兒子,兒子離家之時的模樣她依稀還記得,眼前這位身形偉岸的年輕人,臉龐之上的線條更加清晰,已經褪去了少年時的幼稚與浮躁,被一種天然渾成的霸氣所替代了。
“娘,我是鈞兒啊,我回來了。”範鈞看到母親憔悴的樣子,眼淚再也忍不住了,他哽咽著說道,“孩兒回來了,是真的回來了!”
“鈞兒------我就知道你不會死,我就知道------”淩霄的眼淚慢慢的溢出了眼眶,“我一直盼著這一天,鈞兒,娘一直在盼著你、回來!”
“娘,孩兒不孝------”範鈞跪倒在淩霄的麵前,哭著說道,“這些年一直想告知您和爹爹,我一直都很好,隻是------隻是有太多的困難,我無法做到,娘,讓您日夜牽掛孩兒,是孩兒不孝,您責罰孩兒吧。”
淩霄將他扶了起來,兒子的臉上多了幾道傷疤,想必那身上的傷疤更多,想到此處她強忍著悲傷命令道:“解開你的衣衫,讓我看看。”
範鈞搖了搖頭,他怎麽能忍心讓自己的娘親看到那一身的傷疤之後,更加的傷心呢?
“娘,您還是不要看了。”
“給娘看一看,我一定要看!”淩霄大聲的哭道,“我要知道這些年你到底受了多少傷,你到底吃了多少苦?你到底有多少次與死亡擦肩而過?”
“娘,孩兒不想讓你太過傷心------”
“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兒,有甚麽地方是我不能看的,快些給我看看,我要記牢這些傷疤,我要讓給你帶來這些傷害的人,早晚付出比這更悲慘的代價!”淩霄淒厲的叫道。
範鈞聽到這裏時,他再也忍受不住了,他站起身來,緊緊的抱住眼前這位悲傷的母親,他知道自己不能給她看,看過之後她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來,他隻能一邊流淚一邊安慰自己的母親:“娘,不管我身上有多少傷疤,那些都已經成為過去了,孩兒好好的活著,好好的站在這裏,這不正是您想要的嗎?都過去了,娘您一定要保重身體,不要再為那些事情傷心難過了。”
“那些該死的惡人們,這些年我一想到他們做的那些事情,我就恨不能------”淩霄哭道。
範鈞搖了搖頭,這些年他跟隨在韋睿的身邊,經曆了太多的事情,他知道自己此時一定要冷靜下來,才能勸服住情緒激動的母親,若母親真的動了怒氣,隻怕她要想做的事情,誰也勸阻不了。
“娘一直教導孩兒,遇事要七分想三分做,千萬不要衝動行事,怎麽一到孩兒的事情上,娘親就變得這麽不冷靜了呢?”範鈞說道,“您說過,不冷靜之時,敵人便會鑽自己的空子,便會找自己自己的破綻,為了自己不露破綻,我們必須要冷靜再冷靜,才好往前走。”
淩霄慢慢冷靜了下來,她聽到兒子那堅強有力的心跳之聲,那顆懸在半空之中多年的心,終於可以放了下來。此時兒子說什麽她都願意聽,況且兒子確實是經曆了自己想像不到的艱難困苦,他能挺過來便是最好的事情,她淩霄還有什麽可求之事?
她此時才好好看了看兒子,兒子身上的衣衫是如此的陌生,不似是自己給他做的衣衫,她輕聲問道:“娘給你做的衣衫呢?你可否一直穿在身上?”
範鈞沒有回答,娘給他做的衣衫,已經被元湘穿走了,他不知道如何告訴娘親這件事情,元湘是他這一生永遠無法彌補的傷痛,那傷痕已經留在了他的心底,不為外人所知,但卻是刻骨的疼痛。
淩霄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她急忙問道:“我給你做的那條新腰帶,你------你為何沒有戴在身上?”
範鈞黯然的垂下了頭,他不知道如何告訴自己的母親,自己殺場征戰這些年,那條腰帶從未跟隨過自己。
“那、那可是娘親費了很大的力氣,幫你做的呀------為何你沒有帶在身邊?鈞兒你回答我,它究竟去哪裏了?”淩霄生氣的站起身來,那條腰帶是她千辛萬苦做好的,兒子居然一點兒也不珍惜,這讓她如何不生氣?
“------”
“鈞兒你快些回答我,那條腰帶究竟去哪裏了?”淩霄的語氣越來越嚴厲起來,“你把它弄丟了是嗎?那麽重要的東西,你居然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