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謀反 第二節 人心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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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宏來到同泰寺之時,正值皇兄在做早課,他隻得在殿外守候著,聽著那殿內傳出來陣陣的誦經之聲。對於皇兄篤信佛法一事,他內心原本是極不讚同的,但是他向來了解自己這位皇兄的脾性,知道自己再怎麽不喜歡,也不能當著他的麵反對,相反自己會積極的幫助這位皇兄去籌措他喜歡做的事情,去尋找他喜歡用的東西以博取他的歡心。
就在剛剛,他聽聞同泰寺方丈手中,有著一卷達摩手抄的《金剛經》,便連威逼帶利誘,將那經卷拿到了自己的手中,他就等著皇兄早課結束後,好將這經卷奉上。
蕭衍自殿內邁步走出之時,便看到了自己的這位六弟,恭恭敬敬的站在殿外等候著他。
“皇上。”蕭宏急忙迎了上去,“皇上真是太辛苦了,剛剛禦駕親征回來,便趕來寺中繼續還願。”
蕭衍眉頭微微一皺,沒有說什麽,隻顧著自己往前走,那蕭宏急忙跟隨在他的身後,往禪房而去。
蕭衍走進禪房之後,屏退左右護衛及隨行的宦官,坐了下為。蕭宏站立在下首,這心裏是七上八下的。
“六弟,聯不在京城的這段時日,你可是辛苦了。”蕭衍嘴上講著六弟辛苦,但是語氣卻是極為嚴厲,蕭宏聽到之後心中微微一驚。
他急忙回答道:“皇兄交辦的事情,愚弟自然是要好好去辦理。”
蕭衍聽後半晌沒有回答,他隻是呆呆的望著門外,似乎有著很重的心思。那蕭宏看到後自然是不敢多問,隻是心中沒有底氣,大氣兒也不敢喘上一口。
“聯記得,早年間你是經常到吳淑媛那裏走動的,不知六弟還記得這些事情嗎?”蕭衍突然開口問道。
蕭宏聽後一呆,他怎麽也想不到皇兄會問到這個問題,他隻得硬著頭皮回答道:“是------皇兄的記性真的好極了,這些早年間的事情,我都已經忘記了。”蕭宏滿臉堆笑著說道:“不知皇兄今日,為何提及此事呀?”
“聯那綜兒------是再也回不來了,此事當然要告訴淑媛,既然你與她時常走動,那就煩請六弟走一趕,去冷宮之中告訴淑媛,她的綜兒已經埋骨異鄉了。”
蕭宏聽到皇兄此言這後,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不明白這位皇兄突然命他去給吳淑媛傳信,這是不合定製的事情,他與那吳淑媛有往來之事做的極為隱蔽,可是這位皇兄如此輕描淡寫的講了出來,讓他不由得害怕起來,他害怕的是自己根本不知道眼前的這位皇兄,究竟知道多少自己藏在心中的秘密。
“皇上,這皇宮之中,隻怕臣弟不好前去走動,皇上您看是否派別人前去,更合適一些。”蕭宏強自鎮定的說道。
蕭衍冷冷的望著自己的這位六弟:“當年聯在蕭寶卷處見到淑媛之時,六弟就在聯身旁吧,那吳淑媛當年傾國傾城的容貌,你不也是大加讚賞的嗎?怎麽------如今她已經人老珠黃,六弟便不想看到了嗎?這是聯寫給淑媛的聖旨,一定要交到她的手中,她看過聖旨之後,一切便都會明白的。”
蕭宏接過聖旨後,將雙手攏在了衣袖之中,他的額頭之上,突然冒出了冷汗,他害怕自己的失態會被皇兄看破,隻得低下頭不再說話,此時他心中的驚慌之情,讓他不知道如何是好,自北伐之後,那蕭衍的行事變得與往日不同,看來自己這段時日,是應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
“遵命!皇上,那臣弟先下去辦事了。”
“聯還有一事:我已經下旨,命刑部、大理寺與雍州剌史共同審理張元知的滅門慘案,以三個月為期限,三個月內必須偵破此案,你一直負責刑部的事務,會審之時,便由你、韋懷文與範允承三人共同審理此案。”
“------是,皇上。”蕭宏鬢角之旁的汗珠,慢慢的滴落了下來。
蕭宏出了同泰寺,便急急的趕往皇宮,他握緊了皇兄臨行之機交與他的聖旨,在路上有數次他想將那聖旨打開來先看上一看,可是一想到今日皇兄對自己在態度,便強行忍住了。
吳淑媛的事情他並未真正放在心上,剛剛皇上所講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便是要徹查張元知的滅門慘案。蕭宏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想當年他與那張元知交情甚好,二人時常談論時事,對當時東昏侯治下的大齊的腐敗,他們二人的氣憤不已,蕭宏在皇兄取得霸業之後,在與張元知的交談之中,時常流露出不滿之意,那張元知一開始還隨聲附和,但是時日久了,張元知在他的訪談舉止之中,發覺到了他圖謀不軌之心,但是那張元知便知道自己根本無力阻止蕭宏去做任何的事情,隻是他天生是個極為謹慎之人,那蕭宏與自己的往來書信,他都一一收藏起來,找到那普賢寺方丈,將此信交付給了一個人,蕭宏到如今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把這些書信交給了誰。
蕭宏現在想起張元知,心中還是極為後悔,他後悔當初不該聽信宇文都的挑唆,將張元知一家人殺死,原以為將此事沒頭沒腦的嫁禍給那範允承,那傻小子便會因此有所收斂,不能再繼續追查此事。他想不到那範允承犯起倔勁來,真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想不到他明裏查暗裏查的,最終還是弄成了三方會審的結局。
蕭宏知道自己此時絕對不能手軟,他一定要將範允承扳倒,自己才能有翻身的可能。
“王爺,已經到後宮偏門了。”隨行的家仆提醒他道。
蕭宏強打起精神,慢慢的走下馬車,那守門的衛士看到手持聖旨的蕭宏,急忙將他迎進了後宮。
蕭宏示意他們將自己帶到冷宮之中,蕭宏到了門前之後,示意手下的人在門外守候,自己慢慢的抬腳進了冷宮。
這幾日天氣回暖,那吳淑媛正坐在院中的藤蘿架下,望著那隨著春風慢慢綻放的紫藤花,怔怔的出神。
“吳淑媛,這幾年未見,你可是精神比以前還要好些了。”蕭宏強打著精神,笑著說道。
吳淑媛沒有回答,她隻是默默的望著那竹架上的紫藤花兒,似乎忘記了身邊還有一位前來傳旨的六王爺。蕭宏心中有些惱怒不已,這吳淑媛也太放肆了,居然都不把她放在眼裏。
“淑媛,皇上聖旨下,請淑媛接旨!”蕭宏沉下臉來說道。
吳淑媛慢慢的轉過身來,她嘴角突然一咧,露出一個邪惡的微笑:“淑媛?我不做淑媛已經有很多年了,王爺你最近記性是不是不好,怎麽忘記了我已經不是淑媛了。”
蕭宏鐵青著臉色,將那聖旨摔到了她的麵前:“哼,我皇兄命我前來傳旨給你,你好好看看吧。”
吳淑媛拿起那聖旨,打開後仔細的看了看,然後神情淡定的回到原來的地方,繼續看那些紫藤花兒,她看到去年結的紫藤種莢,還懸掛在那藤架之上,隨著微風慢慢的晃來晃去。
蕭宏看到眼前這個落魄的女人,居然如此的小瞧自己,他恨不能現在便撲上去,將她一劍斬殺了。
“我那綜兒是怎麽死的?”吳淑媛慢慢的開口問道。
“皇兄聖旨之上,沒有對你講明嗎?”蕭宏冷冷的問道。
“皇上倒是對我講明白了,說我那綜兒是毒死的,他死前------便已經中毒已深了。王爺,皇上知道下毒之人是誰嗎?”
蕭宏咬了咬牙,沒有回答,眼前的吳淑媛說的每一句話,都激起了他殺人的衝動。
吳淑媛開始動手去摘那些豆莢,她一邊摘一邊講道:“王爺你可知,這豆莢之中的豆子,可是有毒之物。”
蕭宏一呆,他從不知道這紫藤樹上的豆莢會有毒,一提到有毒之物,他的心裏便開始緊張起來,眼前這個女人,在他眼裏漸漸變得麵目猙獰起來。
“很久之前我曾討得過一個方子,那方子可是寶卷當年,不知從哪裏得到的,經那方子做出來的藥,這人吃了之後,便百病皆無,且不論男女,吃過後便會青春永駐,較常人年輕很多------王爺不會忘記這件事情罷。”
“------哼,本王當然不會忘記。”蕭宏咬著牙說道,“你為何突然提及此事?”
“那方子我隻給了你一半,另一半在我這裏,王爺若想吃到這些藥丸,必須經我之手方能拿到,是否如此啊?”呈淑媛笑著問道。
“是又怎麽樣?”蕭宏不解的問道。
“王爺服用這些藥丸之後,感覺如何?”吳淑媛問道。
“確實如你所言,我百病不侵,且感覺年輕了不少。”蕭宏服用此丸已經二十多年了,當然知道它的效果極好。
吳淑媛淡淡一笑:“王爺,以往我每年都會給你做些藥丸,還要你托人給我那綜兒也送去一些,不知道王爺做到了沒有?”
蕭宏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這些年他與那蕭綜偷偷往來的事情,隻有極少數人知曉,而他之所以能與叛逃至北魏的蕭綜取得聯係,還真要感謝眼前這位吳淑媛製作的藥丸,那些藥丸蕭綜收到後,便相信了自己這位皇叔的話,方才死心塌地的幫助自己,今日這吳淑媛突然提及此事,究竟是何用意?
吳淑媛的嘴角,又出現了那種邪惡的笑容:“王爺,我那綜兒毒發身死,可是你親眼所見?”
蕭宏搖了搖頭:“此事是皇兄親眼所見,本王並未在場。”
“我那皇兒,他是被人殺死的,有人在他服用的藥丸之中,摻雜了一些有毒的藥丸,王爺,你想不想抓到那個下毒之人?”
蕭宏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他想不到有人居然給蕭綜下毒,雖然蕭綜的死在他意料之外,但是少了一個揭露他謀反陰謀之人,他內心底還是很高興的,隻是那吳淑媛突然提起那下毒之人,讓人感到有些意外。
“你知道下毒之人是誰嗎?”蕭宏急切的問道。
吳淑媛慢悠悠的回答道:“我當然知道下毒之人是誰,我還知道,王爺你也中毒了,而且已經毒侵髒腑,已經命不久矣。”
蕭宏聽到這些話後,腦袋嗡的一聲,差點兒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