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長相思第一節 綺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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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衍在聽到女兒自盡的消息後,忍不住老淚縱橫------他原本並沒有殺她的意思,隻是想關她幾天,令她收斂收斂自己放蕩的性子。

    他與皇後郗氏極為恩愛,那郗氏隻生有三個女兒,未生育皇子,但是蕭衍對她所生的三個女兒寵愛有加,他最疼愛的便是大女兒蕭玉姚,自小待她比其他皇子們都好,而這個女兒也是乖巧懂事,對自己極為忠心------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是這個他最疼愛的女兒,居然與自己的六弟蕭宏,做出了那些**之事,令皇家蒙羞。

    他痛哭之後,心中最恨的便是自己的六弟蕭宏,若不是他引誘自己的侄女兒,玉姚也不會墮入到如此萬劫不複的境地之中。

    “來人,將蕭宏提來見聯!”蕭衍憤怒的大叫道。

    “遵旨!”隨侍的宦官不敢怠慢,將蕭宏自死牢之中帶至皇上麵前。

    已經數日沒有進食的蕭宏,此時兩腮塌陷,雙目無神,那蕭衍屏退左右之後,自龍案之後站起身來,走到蕭宏的麵前,一腳將他踢翻在地,大聲的怒斥道:“玉姚死了,聯的女兒死了,你可是滿意了?”

    蕭宏聽後呆了一呆,他想不到蕭玉姚會選擇這條路,自己原本與她在一起,一直就很明白,他們不會有好結果------他原以為承擔所有惡果的應該是自己,可是到如今,那蕭玉姚先自己而去了。

    他在想這位與自己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死後將所有的罪過全都推到了自己的身上,皇兄如此憤怒與仇視自己,更是說明了蕭玉姚恨自己恨的有多麽深。

    “是你殺了她,你這不知羞恥的東西,定是你先引誘於她,令她墮入你的彀中。她的死就是你造成的,蕭宏,你為何要如此對聯?想當初那東昏侯昏庸無道,令百姓民不聊生,聯為了天下百姓能過上安穩的日子,便自雍州起事,你那時一心幫助聯,這些事情聯都記在心底,你為了聯能當上這個皇帝,鞍前馬後的出了那麽多的力氣,為何在聯擁有江山以後,你卻如此待我,你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奪取聯的江山社稷之上了,你完全不顧念兄弟之情,你偷聯國庫之中的銀兩,偷采聯土地之上的東西據為己有,更有甚者你還偷了聯的女兒------你這不要臉的東西,聯的東西你還有甚麽不敢偷的?”蕭衍破口大罵道。

    蕭宏始終低著頭,不去反駁也不去辯解,他知道此時自己說甚麽都沒有用了,那蕭玉姚已經死了,便不會活過來的,講的多了隻會讓眼前的皇兄更加憤怒。

    “蕭宏你聽好了,聯要好好查察你所犯下的案子,聯要將你治罪,聯要將你慢慢折磨至死,方才解聯的心頭之恨。”

    蕭衍看到蕭宏灰撲撲的臉色,他咬了咬牙,大聲下令道:“來人。”

    “皇上!”

    “將蕭宏押入大牢,再餓他三日,隻許給他水喝,不許給他一粒米,讓他餓著,但是不能讓他死,聯的話你們聽懂了嗎?”

    “遵旨!”

    蕭衍恨恨的望著被手下拖走的六弟,他滿腔的憤怒無處發泄,愛女自盡更是讓他痛不欲生,他年輕之時便在蕭鸞身旁做事,對蕭鸞殘殺親人的事情極為不齒,在自己登基之後,便暗暗立誓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親人------可是他想不到的是,他身邊最親近之人,屢屢背叛自己,那蕭綜,那吳淑媛,六弟蕭宏,還有自己的長女蕭玉姚,他身邊的親人離的離,散的散,最讓他感到恐怖的是,他不知道還有誰心存異誌,想要背叛自己。

    這些他看到的人所做的事情,已經讓他心驚膽寒了,而那些他看不到的事情呢?他的內心被越來越多的恐懼所攫取所占據,此時的他唯有在心中默念經文,來祈求內心難得的平靜。

    範府之中,淩霄坐在那裏,聽完範福的講述之後,她便開始沉默不語,蕭玉姚羞憤自盡,算起來也在她的意料之中,隻是她現在不願意相信這一切真的發生了------她太了解當今的這位皇上了,他對於自己的親人,自開始便十分的遷就,已經讓他身旁的親人們,產生了一種極強烈的優越感,這種優越感在慢慢的折損著皇家的聲譽,而蕭衍意識到這一點之時,已經是無力回天了。

    淩霄的心情,是從未有過的沉重,哪怕是張老大人全家遭遇慘禍之時,她的心情也遠沒有今日這麽無助。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若那皇上因為長公主之死而遷怒範允承,那範家該如何麵對這樣的困境?

    “夫人,你怎麽了?”範福看到淩霄眼神之中的那絲絕望,有些擔心的問道。

    “哦------我沒甚麽,你也累了一天了,先下去歇息片刻吧。”淩霄方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有些失態,她急忙開口說道。

    範福離去之後,淩霄思考了又思考,最後拿定主意之後,來到了範允承的書房。

    此時的範允承,也正呆呆的坐在桌案後麵,眼前是張元知大人留下來的那些書信,他已經看過無數遍,可是這些書信在他的眼裏,依舊是迷霧重重,它們是證據,但是他現在害怕將它們拿來當作證據,他不知道要如何處置它們才是。

    “夫君,我們要想辦法救出綺鳳小姐。”淩霄此時對範允承,隻能是單刀直入,有話直說了。

    範允承站起身來,走到淩霄的麵前,他不解的問道:“那張綺鳳害你害的還不夠嗎?為何你一定要救她?”

    “------出嫁前我答允過老夫人,要照顧好她。”淩霄想起了自己當初的誓言,她不能做個背信棄義之人。

    “------淩霄,你如今思緒太過混亂,先休息下一,再作決定好嗎?”範允承看到淩霄越來越瘦弱的身子,有些心疼的說道。

    淩霄緩緩搖了搖頭:“我怕遲則生變!”

    “唉------我原以為隻有皇上,在親情麵前才會如此糊塗,淩霄啊淩霄,此時你與那糊塗的皇上相比,有何區別?你們都是如此執著的維護親情之人,可是他們值得你們去維護嗎?”範允承不解的問道。

    淩霄無法回答他的問話,這個問題一直在困擾著她,她也不止一次的想過,那張綺鳳值不值得她這樣做。可是每每想到張元知夫婦之時,她知道自己必須去救張綺鳳,因為這是她對張元知夫婦二人許下的承諾,哪怕那張綺鳳真的是十惡不赦之人,她也要想辦法給她一條生路。

    “允承------綺鳳小姐是做錯了事情,她做的這些事情讓人痛恨,我也很恨她,恨她黑白不分,是非不明,恨她幫助那些惡人們做見不得人的事情,可是------莫管她做過些什麽,她罪不至死。”

    “罪不至死?謀反之罪不是死罪嗎?那她殺父弑母之罪呢?也罪不致死嗎?她連那生養自己的父母都殺了,這罪過還小嗎?淩霄你這是怎麽了,在大是大非麵前,你怎麽能如此的糊塗?”範允承生氣的問道。

    淩霄知道此時的自己,在範允承眼裏已經變得不可理喻,可是她內心的執著讓她無論如何不能放棄張綺鳳。

    “允承,她殺父弑母,確實是罪無可恕,若是此時一刀將她殺了,她至死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若是令她迷途知返,這才是最關鍵之處。”

    “淩霄,就憑你我二人,便能讓她迷途知返嗎?她做那些惡事之時,若還存有一絲良知,是斷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如今她參與謀反一事,危及朝廷安危,不論你講些甚麽,我也不會放過她的。”範允承堅決的說道。

    “這江山是皇上的江山,不是你我的------日後青史留名的還是那蕭衍,你我二人皆是那微不足道的塵埃------曆史如何評判皇上,那是後人的事情,此時我隻知道,若張綺鳳參與王爺的謀反之事,若說是真的可能就是真的,若說不是真的,那也沒有能拿出證據------若她真的死了,我如何對死去的老夫人講,如何給她一個交待?”

    “淩霄------你,你是在替張綺鳳脫罪。”範允承大吃了一驚。

    淩霄淡定的回答道:“是,這世上想造反之人,遠不止六王爺一個,允承,你以為自己忠心為國,是在替皇上分憂,隻怕此時的皇上並不是這麽想的。”

    “淩霄你------你可千萬不要講這樣的話。”範允承急忙伸手捂住了淩霄的口,他內心極為擔憂,“淩霄,那張綺鳳已經被押入大牢,你我二人就是有心想救,也沒有機會去救她了。”

    “那張綺鳳不是想要見你嗎?隻要你我二人同去,我一定會想出辦法的。”淩霄將範允承的手輕輕拿開,懇切的說道。

    “可是------我不想見她!”範允承搖了搖頭。

    “為了燕飛你也要去。”淩霄眼中噙滿了淚水,“為了他你必須要與綺鳳小姐談上一談。”

    範允承在聽到燕飛二字之後,他再也無法支撐下去了,淩霄說的對,他有必要去見一見張綺鳳,因為有太多的話,要與她當麵講清楚。

    “好------我們一起去見她。”

    範允承夫婦來到大牢之時,已近深夜。原本範允承是死活不肯前來,但是在義弟入土為安以後,他望著長眠於地的燕飛,突然之間感覺自己欠了他些甚麽,隻是內心一時想不起來。

    直到淩霄逼著他來見張綺鳳時,他才想起自己欠著燕飛一個答案,他今日前來見張綺鳳,便是要替自己的這位義弟,解開係得死死的那個心結。

    那守在牢門之外的李忠將軍,在看到範允承後,急忙迎了上去。範允承示意他不要出聲,自己站在大牢門口,猶豫再三,方才轉頭看了看淩霄。

    “去吧!”淩霄沒有多講什麽,隻是輕輕說了這兩個字。

    範允承慢慢的走向張綺鳳的牢房,不知為何他的雙腿極其沉重,每邁一步都是那麽的艱難。他不知道見到張綺鳳之後,該講些甚麽。

    張綺鳳聽到牢房之外的腳步聲,她慢慢轉過身來,當她看清楚走近之人是範允承之時,她高興的如同孩子一般,發出歡喜的叫喊:“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範允承默默的看著她,那張綺鳳將雙手伸出去,想去抓住範允承的手,可是範允承站立的地方,讓她根本夠不到。

    “允承,你為何不再走近一些,讓我好好看看你。”張綺鳳嗔怒道。

    “張綺鳳,你為何要見我?”範允承輕聲問道。

    “我們在一起的情景,你難道都忘記了嗎?”張綺鳳雙眼含淚的問道,“我知道你從未講過,你有多喜歡我,可是------我們在一起時,我能感覺得到,你對我的真心------”

    “------從何時開始,你有了這種感覺?”範允承艱難的開口問道。

    “何時?”張綺鳳微微一愣,是啊,她與範允承從何時開始有了不一樣的情感了呢?

    “你知道與我訂親之時,有過這種感覺嗎?在你知道自己要嫁給我之時,有過嗎?還是在你無法嫁給我,卻又再一次見到我之後,有的這種感覺?”範允承一連串的追問,讓張綺鳳後退了兩步。

    她呆呆的望著眼前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範允承,此時的他突然有些異樣,而那個在冰冷的夜裏將自己抱在懷中的範允承,不是他這副模樣。

    “你------究竟是誰?”張綺鳳的聲音之中,帶著一絲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