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十時宴請,其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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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黃金色的高腳杯高懸在房間的正中央,慢慢地旋轉著。每次旋轉完成一周,一種強大的波動就會向外擴散一圈,將房間外麵的大霧稍微掃出一部分。沒有人知道這個杯子在房間裏到底存在了多久,就好像是房間伊始誕生便隨之誕生一樣,沒有一絲的異樣感。
房間內部的裝飾非常的簡陋,沒有一件家具,就連睡覺用的杯子也絲毫不見蹤影,不禁令人懷疑這個房間實際作用是不是真的是用來居住。實際上,房間的主人也不再需要任何人類生存居住用的家具,因為她早就不是人類了。
黃金的高腳杯旋轉速度陡然加快,黑色的液體不斷地從杯沿流出,緩緩地流到地麵發黃的榻榻米上。黑色液體不斷地流動,凝聚成一小片粘稠的模樣。隨後沸騰起來,一個人逐漸從其中凝出。原本隻是黑色的液體發生著神奇的轉化,不一會,卜部季武立在房間之中。
原本寬大的鬥篷已經變得破舊不堪,有著大大小小的撕扯痕跡,用於遮蔽的功能也難以見到成效,露出女性化的身形曲線。一揮手,鬥篷便轉瞬之間複原,再度藏身於寬大的黑暗中。
隨著卜部季武的出現,杯中不再流出更多的黑色液體,恢複到了原來的緩慢旋轉。
“可惡,那個家夥以為自己是什麽!明明隻是一個凡人,竟然如此地囂張!”
卜部季武一拳打在房間的牆壁,直接將牆壁打穿一個大洞,能夠看到外麵籠罩於大霧中的城市。
“不就是有點能力,仗著那樣的力量為所欲為,難道不知道他也隻是一個凡人嗎!”咆哮著,不斷地破壞著房間,將全部的憤怒發泄在其中。現在回想起那個藍發青年的眼神與氣勢,都不禁感到略微的恐懼,這樣的感覺令卜部季武更加的憤怒,瘋狂地破壞著房間。
原本就是空無一物的房間在她的摧殘之下,更是破爛不堪,四周的牆壁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裂紋,好像隨時都會坍塌一樣。房間的拉門更是被直接撕扯成了碎片,隻剩幾塊骨架還宣示著它們曾經存在的事實。
“可惡!我一定要給那個家夥狠狠地一擊,讓他明白,凡人是永遠不可能與神對抗的!”大聲地咆哮著,發泄著,聲音傳入大霧中,卻宛如被吞噬一樣,沒有回響。
再度一拳打在之前被打穿的牆壁上,牆壁不堪如此的一擊,化為了碎塊,崩毀。幸虧那一麵牆壁並非承重,否則整棟公寓可能會麵臨嚴重的結構問題。不斷地喘著粗氣,卜部季武最後還是給牆壁最後的殘垣最後一擊。
這一麵牆壁,就此灰飛煙滅。
“該死,還讓那個家夥鑽了大蛇能力的空子,讓他成功地把化龍的大蛇擊殺了!”
雖然身形還是隱藏在鬥篷之中,卻能夠清晰地聽見她咬牙切齒的聲音,“那樣的話,我也隻能出此下策了!”
伸出手,一招,黃金的杯子便緩緩地飛了過來。握住,看著自己的右手逐漸化為更多的黑色液體,將黃金的杯子一點點地吞噬,深吸了一口氣:“這都是你逼我的,奧丁!”
話語還沒說出去多久,覆蓋在陽台的大霧中,出現一位身著水手服的女子高中生。臉色冷漠,對於卜部季武身上發生的非人情景毫不驚訝,隻是緩緩地開口:“不要讓哥哥久等。”
卜部季武霍然回頭,然而沒有在陽台上看到任何的人影。雖然有點懷疑是不是她的疑心過重,聲音是不會認錯的,正是渡邊綱。她口中說的“哥哥”,指的就是酒吞童子,賴光大將,看來有什麽事情需要召集。
盯著黃金之杯完全地被吞噬入體內,卜部季武望了一眼濃厚的大霧。在她看的方向,正是酒吞童子的宅邸所在,這點就算沒有視野,她也再熟悉不過。身體開始一點點地劃開,融入破碎的地麵,卜部季武憑空消失,隻留下一片狼藉的房間。
一般來說,酒吞童子很少會想這樣,特地讓渡邊綱傳話,要求她去到宅邸之中,都是由渡邊綱向她和阪田金時傳達指令。之前親自去麵見賴光大將其實也隻是她的一時衝動,幸虧酒吞童子並沒有過多的計較於此。
阪田金時也感到了些許的怪異,不過他並沒有質疑酒吞童子的決心的權利與能力,隻能在前方帶著碓井貞光,一路來到酒吞童子的宅邸前。
這是一座巨大的日式宅邸。僅僅是大門,就充斥著華麗的氣息,木門上雕刻著無數的浮世繪雕像,寬大的屋簷和嶄新的木材,已經兩邊由精工雕刻的大理石雕像,無不顯露出主人的豪氣。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巫女雖然感覺到雕像有一種熟悉的氣息,卻無法說出那到底想什麽,托著下巴。
阪田金時走到門鈴前,輕輕地按下。
“失禮了,我是阪田金時,帶著碓井貞光接受大將的命令。”恭敬地行禮。
對講機沒有傳來一絲的聲音,對麵似乎並沒有人應答,然而大門卻無聲地打開。阪田金時再度行禮,“打擾了。”
回頭示意碓井貞光跟上他,輕輕地推開大門。整個大門似乎是由一整塊的木頭雕刻而成,重量驚人地沉重,就算是草薙家,也不會使用如此奢侈方式。進入到其中,才真正地感覺到宅邸的寬廣。
一共有三層,每一層的設計都如同宮殿一樣,雕花,柱基,都透露著華麗的氣息。就連房頂的瓦片,也能隱約地看出溫潤的光澤,明顯就是由黑色的玉製成的。不論是柱子的的花紋,正門的開門與形狀,木地板的鋪放,無不顯示著主人的權勢。當然不僅如此,尤其是一些非常古老的工程手法,隻在曆史書上的平安時代建築上看到過。
庭院的麵積也非常的巨大,更加的令她感到驚訝的是,工匠似乎還特地在庭院中分出了四季的景色,在哪怕在任何的時節也能看到不同時節的景色,尤其是春的庭院中,櫻花方才綻放,還沒有完全地開滿,地麵隻有零散的花瓣。要不是碓井貞光深知在東京,櫻花才剛剛抽苞,差點就要被如此的美景所迷惑。
而他們要見的那個人,現在就坐在一棵寬大的櫻花樹下,對著還在飄落的櫻花,飲著酒盒中的酒水。身邊隻有一壺酒壺,似乎對於他來說,櫻花之下隻需要酒水作伴足以。
紅發紅瞳,身著一身灰黑色的浴衣,隨意地坐著,要不是那樣熟悉的麵容,碓井貞光甚至以為坐在那裏的並非圍困東京的鬼軍大將,而隻是一名剛剛小有名氣的青年武士罷了。
阪田金時攔住碓井貞光,示意此時不是再度靠近的時機。
不知道過了多久,酒壺中的酒水被飲盡,酒吞童子的臉上帶著一點的醉意,隨手將空空如也的酒壺扔到一邊,任由這個有著青色雕花的瓷器摔落在地麵上,碎成無數片。
“既然來了,何必在原地看著,過來吧。”自始至終酒吞童子的眼睛都沒有轉向這邊,卻早就是知道了碓井貞光兩人的存在,開口示意他們過來。阪田金時和碓井貞光恭敬地行禮,“冒犯了。”
走入代表春的庭院中。真正進去了,才能領略到工匠的匠心以及滿園的春色,以及在明治神宮看不到的華麗的櫻花盛開之景。
走到樹下,再度鞠躬。身邊的空氣回蕩起波動,一束黑色液體從地麵上憑空流出,凝聚成卜部季武的模樣。同樣,也對酒吞童子行禮。
“既然人都到齊了,該和我說說你們的成果了吧。”酒吞童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手中再度出現一壺新的酒水,慢悠悠地倒入酒盒中。一股清澈地酒香混雜在櫻花的香氣中,碓井貞光不禁覺得意識有了些許的模糊。
沒等阪田金時回答,卜部季武便先行開口道:“大將,銀座的壓製非常的順利,陰陽寮在這兩天之內絕對無法恢複到哪怕原來一半的水準。”
“是嗎,那八岐大蛇呢。”酒吞童子沒有抬頭,便問到了最為關鍵的部分。卜部季武一時語塞,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八岐大蛇的死亡是我的過失,但是以它的死亡換來總攻的準備,我認為並不是一樁虧本買賣。”
“是啊,奧丁也是這麽想的。”紅發的青年仰頭將酒盒中的酒水飲盡。
“季武,你還是太過於衝動了,太早就將我們的手牌之一暴露給對方看,而且還讓其將牌抽走了,實在是不應該的失誤。”
語速很慢,卻在卜部季武的耳中如同死神的宣判一樣,冷汗直流。
“實在是抱歉,還希望大將您能給我一個機會,這次,我一定會讓奧丁感受與我們作對的下場!”
“生命可沒有下一次,你應該要說的是,會在這次將奧丁的神格帶來給我才對。”酒吞童子再度給自己倒了一盒酒,盒沿抵著嘴唇,緩緩地說道。
櫻花在他的語氣下不可控製地飄動,就像是一場暴風即將形成一般。所有人都隻能低著頭,不敢直視這位大將。
“最後一次機會了,如果你還是不成功,那麽作為替代,把你的神格交與我,我會讓它發揮出真正的價值的。”
卜部季武明顯地一抖,還是行禮,應承下。
紅發青年轉向阪田金時:“金時啊,盡管你們我隻給予了輔助卜部季武的命令,但也不是讓你們僅僅隻是打開了結界就算完成任務,姑且給那個家夥施壓,也是任務之一。”
“是,我認為當時並非與奧丁正麵交鋒的時刻,而他也明顯表現出袖手旁觀的意向,這才沒有直接參與戰鬥。”阪田金時毫不猶豫地承認自己的錯誤,並將問題巧妙地轉移到了奧丁的身上,在技巧方麵,遠比卜部季武高上數個級別。
“那為何他又參與了戰鬥,並將化龍的大蛇擊殺?這點你也是要考慮的。”
“是我考慮不周。”
“行了,我知道那個家夥也不是什麽等閑之輩,盡管損失了一張牌,主動權現在還是在我們的手上。季武,你立刻養好傷勢,務必在明日天亮前完成總攻的全部準備。”酒吞童子揮了揮手。
幾人應承而下,向著酒吞童子行禮。正當所有人要離開,青年忽然開口道:“貞光,你留下來,我有點特殊任務要向你交代,你們其他人可以退下了。”
沒有多問,也深知不是多問的時候,卜部季武化作黑色的液體消失,阪田金時則從大門走了出去。碓井貞光望了一眼緩緩閉合的大門口,轉向酒吞童子:“您找我,有什麽任務嗎?”
“比起我,你還是選擇了他嗎?”將空瓶隨手扔,話語緩緩地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