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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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的嗎……一直在閉目養神的伊邪那美緩緩睜開眼睛,搖搖頭。原本坐在的總裁位置,因為身在魂之境的影響,周圍是完全的和風景象,就連她自己也是正坐在一張墊子上,前麵是一麵寬闊的矮桌。
地麵鋪著曬得黃的榻榻米,門口處則是紋飾華麗的紙門,那裏則映照著一個人影。看身高身材大概是高中生,衣裝似乎也是穿著製服,靜靜地站在門後。伊邪那美手指輕輕抬起,紙門便緩緩地拉開,顯露出後方的渡邊綱。
似乎被伊邪那美的衣裝所懾,有些猶豫,並不敢直接進入。
“不必害怕,這是我結婚時穿的衣裝,隻是時候即將到來,不做好萬全的準備,便是無禮。”女帝輕笑,示意渡邊綱可以進入,無需在意過多。她的身上穿著結婚時的白無垢,頭上則戴著特製的角隱,左手輕輕地捏著末廣,臉上帶著淡淡的妝容,看起來比起平日還要美麗上無數倍。
少女戰戰兢兢地行禮,走入房間之中,跪在伊邪那美的麵前。無需開口,伊邪那美明白她會來到此處是為了什麽,隻是再度讓紙門關閉,一字一頓地說道:“他的冰霜是從內心的深處生出的,如果不能克服對那個人的恐懼,就算我能夠破除第一次,他也會被新的冰霜重新包裹。這便是深植的恐懼,比起哀求與我,隻能祈禱賴光他能夠再度走出。”
女子高中生霍然抬起頭,難以置信地望著伊邪那美,一瞬之間又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再度匍匐著。看來她也無法相信這是女帝會說出的話語,寄希望於她能夠給予酒吞童子從冰霜中脫出的機會。
伊邪那美沒有將視線放在渡邊綱的身上,而是落在了房間一旁的數架上。那裏的書物都積了一層的灰塵,看起來已經有許久沒有翻動過,隻有那個小小的缺口,說明著還有人的曾經光臨。
“感情這種事物是多麽的複雜?就算是那個人曾經用如此話語,如此的行動去傷害你,卻仍然死心塌地地跟隨著,為之而感到痛苦,擔憂,又因為受到了讚美而幸福……看起來非常的愚昧甚至是盲目,但是女孩子,不就是這樣的事物嗎?”
渡邊綱隻是匍匐著,一字不落地將伊邪那美的話語聽在耳中,卻無法將其理解,隻是等待著下文。沒有受到回答的話語,看起來就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她沒有絲毫地在意。
“契機是什麽?早已無法追溯,或許是一個眼神?一句話語?一個小小的動作?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真的是非常簡單的一件事,簡單到了無法理解為何會這樣的程度。但是深陷其中的人,卻無法明晰著是一件盲目的行為,話語失去屬於自己的邏輯,行事也不再成熟周密,一舉而一動都被另一個人所牽掛著,勸說著自己的行為不要為其所困,然而心中所想手中所行,又是另外的作風。”
末廣輕輕地敲在手背上,出細微的聲響。就算是如此輕微的聲響,在安靜的房間中,也顯得是那麽的清晰。
“沒錯,總是要有欺騙著自己的,但是心中的情感溢滿而出的時刻,無法自持的自己,又要作何表情?我可是一直在回憶著,回憶著那樣的歲月,回憶著每一瞬的光景。
“那是多麽美麗的時光,美麗到我甚至忘卻了我是如何的一個怪物,我在草薙家的眼中又是一顆怎麽樣的定時炸彈……我一度以為會是永恒,我和岐人,那樣的時光,可以永遠地延續下去。
“但是某一天,我意識到了,人類是多麽的脆弱,時間是多麽的容易在人類的身上留下烙印。一點一點老去的麵容,而一直都是年輕的我,恐懼的感覺再度從我的身上生出。永恒對於神來說,再輕鬆不過,但是對於人類來說,是那麽的遙不可及……是的,一想到那一天終將到來,恐懼、驚厥都會占據著我的內心,宣示著我第一次,對人類的死亡產生了冷漠以外的感情。”
渡邊綱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輕輕地抬起頭,望著一直在自言自語的伊邪那美。
“是啊,人類太脆弱了,他們無法承受永恒的時光,也無法承受無窮的未來,可是神可以,神隻要還持有著神格與魂之境,那麽神就是不朽的,是永恒的。神的終末永遠隻有自殺和他殺,永遠不會存在著壽命抵達盡頭的時刻,然而人類不能,人類是有限製的,不能夠放棄人類的身份就算是即將到達越之境的人類,也會有壽命終結的一日。
“可我所期望的永遠,我所夢想的無盡,我所沉溺的時光,讓我無法去麵對終末的時刻,無法。”伊邪那美隻是搖頭,角隱因為這個動作而晃動著,花簪碰撞著,出輕輕的聲響,空靈如同天籟,卻又在其中感受到了一絲的苦楚。
“所以,一切開始了,也即將結束了,我就在這裏,等待著他的到來。”新娘緩緩地開口。
渡邊綱卻感到了莫名的恐懼,不禁後退了些許。
“抱歉,突然自言自語了起來……作為耽誤你的時間的補償,我有一個辦法讓他能夠掙脫這些冰霜,隻不過——副作用有點強烈,甚至可能會對你造成傷害……”
渡邊綱卻毫不猶豫地點頭,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她沒有聽見最後那一句話嗎?還是說為了酒吞童子,她已經無所謂什麽傷害?
真是盲目而愚昧啊……但是自己又有什麽理由去嘲笑她呢?伊邪那美,輕輕地抬起捏著末廣的手,敲打了一下桌麵,被冰霜所封印的酒吞童子便憑空出現在房間正中央。
渡邊綱急忙靠了過去,想要觸摸封凍酒吞童子的冰霜,卻礙於跪坐的姿勢,無法觸及到懸浮在空中的他。
“哥哥……”聲音沙啞著,帶著哭腔,完全無法接受酒吞童子會被冰霜所封印的事實,隻是不斷地嚐試去觸摸。
“人心之膿這種事物,不僅僅隻是提取自人類的瘋狂,還能讓受到其侵蝕的人,變得更加的瘋狂,哪怕這代表著會失去人類的形態……而我現在要做的,便是加大人心之膿的量,讓其的理智直接受到壓製,這樣才不會被內心中對那個人的恐懼所壓倒,才能破除出冰霜。”
伊邪那美將視線放在了渡邊綱的身上,沒有繼續開口。你確定真的要這麽做嗎?無需開口便能夠明白其中隱藏的話語。
渡邊綱回頭望了一眼伊邪那美,似乎也因為這樣的話語而有些許的動搖。
“哥哥,他想要的……隻有自由而已。這樣,就夠了。”終於她還是下定了決心,點下了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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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碓井貞光的臉上充滿著不可思議,要不是雙手一直撐在圍欄的前麵,她恐怕早就因為極度的驚訝而直接癱坐在地上。草薙天信眉頭緊皺,望著下方的街道。
他們也看到了,在總部大樓前方密密麻麻的匍匐著的人群,整齊劃一地念著無法理解的話語。盡管不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的景象了,北城雪的臉色仍然沉重,一直盯著下方的街道。
“他們都被這樣的暴雪所控製了,毫無意識地做著如此的……祈禱。”草薙天信緊了緊手中的十拳劍。盡管早有預料,但是如此的數量還是達到了觸目驚心的程度。沒想到母親大人竟然為了她的所謂的目的要犧牲如此之多的人,這樣他難以去接受這樣的事實。
周圍的雪花已經夾雜著純白,下方的積雪也不再是純正的黑色,而是混雜著白色,看起來卻沒有絲毫髒汙的感覺。如此危險的雪花,幾人明白現在不是猶豫和痛斥這樣行為的瘋狂的時刻,北城雪手放在碓井貞光的肩上,告訴她是時候行動了。
碓井貞光最後望了一眼下方匍匐著的密集的人群,點了點頭。
“隻要能夠登上總部的頂層,應該就能夠找到阻止這場大雪的方法了吧?至少總領她是這麽做的。”北城雪安慰著碓井貞光,草薙天信聽見她提及了她的姐姐,轉過頭。
“你是說……陽子姐她已經進去了?”
“和奧丁一起,那個巨大的斷層就是他一手造成的。”北城雪遙指著總部大樓中間的空洞,那裏的斷口平整,看來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的。不過比起這個空洞,更加詭異的還是上部的總部大樓,沒有任何地支撐,隻是懸浮著。
“他們進去已經有多久了?”草薙天信拿出手機,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左右,天地之中的陽氣已經進入了衰落的時刻,留給他們的時間變得越來越少。如果不能在逢魔之刻將一切阻止,那麽便無人能夠阻擋逢魔之刻加持之下的神災,最終會不斷地擴大,將整個京都府乃至整個國家吞噬。
如果不能阻止這一切,又談何將全部的神消滅的理想呢?握緊了手中的刀刃。
不斷地在大樓之間飛躍,逐漸接近總部大樓的所在,下方人群的吟唱聲音越來越大聲,從一開始的輕微聲響已經變得響亮如同高聲交談。向著更深的地方侵入,想必這些聲響會變得更加宏大。
到底在舉行著如何的儀式?為何要舉行如此的儀式,都未可知,時間也沒有給予他們機會,逼迫著他們進入到總部大樓的最頂層去阻止。
眼看著總部大樓前的廣場近在咫尺,然而周圍的風雪轉瞬之間變得雪白,密集的程度也遠剛才,溫度急劇地下降。不用說都能夠意識到,這意味著什麽——冰雪之魔女的再臨。
雪女隻是懸浮在他們的前方,周圍被白色的暴風雪所包裹,隻能夠看到她的金色眼瞳,鎖定著北城雪。
如此的架勢,恐怕要通過絕對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草薙天信已經將手按在刀柄上,碓井貞光也取下和弓,手已經從箭筒之中將一隻箭矢抽出一半。然而被鎖定的主人,北城雪,卻沒有絲毫戰鬥的打算,隻是隔著風雪望著她的姐姐。
“你們先走吧,如果我不留在這裏,雪女絕對不會放我們過去的。”
“可是北城你……”
“沒有時間了,她的目標是我,如果不這麽做的話完全沒有時間將這場神災終結!”北城雪聲音不禁加重,眼睛卻不離雪女。碓井貞光還想說些什麽,草薙天信搖搖頭,率先離開了。
他明白如果這時候還要關心她,無疑會對她的無空造成影響。而不完全的無空之境,毫無疑問北城雪的勝算會變得更低,現在也隻能相信她的能力了。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手機版閱讀網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