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了嗎？”北城雪踉蹌著走到眼瞳已經不再出光輝的雪女麵前，跪下，“什麽成長了……笨蛋……”

    顫抖著伸出手想要去撫摸雪女的麵龐，卻在還未碰到的時候，屍體的形態崩潰，化為純白的雪花融入地上堆積的積雪內，隻剩下一顆雪白的神格靜靜地躺在雪地上。

    能夠明顯的感覺到上麵已經沒有了魂之境的波動，預兆著雪女的消逝，北城雪終於難以壓抑眼淚，滴落在神格之上。帶著體溫的淚水落在神格，瞬間便化為冰雪的模樣，無聲地滾落。

    “為什麽要做到這樣……為什麽姐姐你會是神……”

    想要伸手去觸摸那雪白色的神格，卻現其中的重量甚至過了她的手臂足以抬起的程度，手不住地顫抖著，淚水不住地落下著。上麵的沉重並非隻是物理的重量，而是北城天水，哪怕是化身為了瘋狂的神，站到了人類的對立麵，內心中仍舊牽掛著她的妹妹，那個一直在她的眼中柔弱多病的妹妹。

    無法出聲，喉嚨像是被什麽事物所阻塞著，出輕微的疼痛感。僅僅隻是比拚劍術的高低是無法殺死一位神的，神這種事物的身體強度遠遠過人類的想象，冰雪的魔女，北城天水會逝去，不過是因為魂之境徹底的剝離。

    魂之境是神的執念與瘋狂的扭曲結合，完全的精神世界。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的確認，雪女的魂之境是與北城雪有關，竟然所想要的不過隻是她的成長。在目睹了北城雪的堅強，二天一流凝結的精神之後，她的瘋狂就此終結，魂之境消失不見，徹底從神格上剝離。

    用盡全力想要將神格推到自己的懷中，然而雪白色的小球紋絲不動，淚水形成的冰雪已經端在手心中包裹著神格。本來是自己下定決心要與雪女決鬥，以與自己過去的懦弱所割舍，沒想到身為勝利者的自己，軟弱到了連這顆神格都沒有勇氣拿起。

    那其中承載的事物，其中凝聚的感情，濃縮為這一顆雪白的小球，或許對於他人來說這完全不如一支筆重，對她卻是重入將整個世界放入手心。若沒有姐姐的關懷，她的世界早就在不足5歲的時刻終結，可以說姐姐完全是她的世界的開拓者，代表著姐姐的執念的神格對於她來說那不僅僅代表著姐姐的存在，而是過去的歲月與時光。

    明明是勝利者，卻沒有一點的興奮的感情，靠過去將還沒手心大的神格懷抱著。冰雪隨著其中鑽入，及其的寒冷，甚至讓她感到了些許的痛楚，然而一點都不想要將其放開。

    姐姐，我知道你如果看到我現在的模樣一定會感到憤怒的吧？但是這是妹妹我最後一次任性了，希望你能夠理解……

    保持著如此的動作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純白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也無法讓她有絲毫的反應，似乎這樣的行為會一直持續到永遠。

    終於，北城雪緩緩地站起身，積雪之中靜靜地躺著那一顆神格，以及周圍由淚水化為的雪花的包裹。不顧形象地用袖口擦去眼淚，走到雪光正宗的旁邊。這把刀從雪女殞落以後一直就保持著如此的姿態，隻有雪花的紋樣已經全然失去了光澤，看起來隻像是一把普通的打刀。

    彎腰將其拾起，抖落刀刃上麵積累的雪花，剛想要將其重新綁在背後的背帶上，刀身卻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像是有著自己的心跳一般有規律地跳動著，身後的雪白色神格也無聲地升到半空中。

    如此奇異的景象，北城雪卻不想阻擋，輕輕地放開手，任憑雪光正宗懸浮在神格的身邊。哪怕已經身殞，仍然想要為妹妹留下什麽，神格環繞著打刀，慢慢地融入刀身，融入雪花的紋樣，融入“雪光”的刀銘，讓它們黯淡的光輝重新亮起。

    不知覺地射出左手，看著完全融合了神格的打刀再度落入她的手中。握緊刀柄，刀刃亮起淡白色的光澤，正是被稱為“雪光”的異象。與姐姐的最後一次相見，正如第一次那樣，這把刀又回到了她的手中……隻不過這次，其中代表著北城天水已經將其真正地傳承給她。

    全然不覺右手已經恢複了行動力，顫抖著抓住刀刃。打刀鋒利的刀刃完全沒有傷到她的皮膚，連一點的傷痕都沒有留下，完全是已經認可於她的模樣。刀的認可，也是來自於北城天水的認可，原本已經止住的淚水不禁再度泛起。

    盡管用神格融入刀中增強刀的能力，但是卻遠不如這一次給她的觸動。

    放棄將刀背在背後的念頭，撿起落在地上的山之終，收入刀鞘，再背起布都禦魂。最後，隻是在和服的腰帶上，再度插入這一隻打刀。這是別在腰間的所有刀刃中唯一一把不帶刀鞘的，也是唯一一把無需刀鞘的事物。

    算上藏在身上的肋差，她已經帶著足足八把刀，卻不覺絲毫的累贅。

    不過她不覺得累贅，有人可不這麽認為——影子天皇降落在她的麵前阻攔她的去路。一眼就認出了阻攔她的到底是何人，急忙行禮，卻被這個一身保安服的男子抬手示意不必。

    “你剛才的戰鬥我都看到了，非常的精彩，更加對你與北城家的境遇感到了惋惜。”影子天皇直接走到北城雪的身後，向雪女神格曾經所在的地方微微躬身，“北城天水是當之無愧的天才，在8歲的時刻便將柳生新陰流揮到了令成人都不禁汗顏的地步……我也有機會向人前吹噓，她是我這個不知名浪人永遠的驕傲。”

    “您的意思難道是……”如果不是這句話語，她完全沒有想起，影子天皇在他還是少年的時刻便是柳生新陰流的“免許”，持有著可以向外人表明自己所學流派的地位，距離“皆傳”不過一步之遙。

    “是的，曾經我還不自願放棄為一介保安的時候，天水她偶然在二條城現了我正在練習的劍道，當場就拜我為師。那個時候我還不是‘免許’，是沒有資格傳授她技法的，但是她的堅持還是打動了我，在短短3年的時間內便完全地越了我這個廢柴師傅。”

    影子天皇苦笑，搖搖頭。從保安服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個小小的紋章，轉身遞給了北城雪：“這是她獲得‘皆傳’時，柳生家給予她的紋章，她將這個寄存在我這裏，因為是我將她教導到如此的境界……隻不過沒有想到的是，她永遠沒有機會從我這裏取回這個紋章了。”

    紋章上麵紋刻著柳生家的家紋，是兩個互相交叉的鬥笠模樣，正是柳生家本家的招牌事物“柳生笠”。

    “她是一個天才，也是一個重視義理與感情的人，也是她讓我在即將放棄的時刻重新踏入浪人之道，為了自己所想要的事物和活下去。影子天皇這個身份真的不適合我，隻可惜身為天皇的影子，這都是必然的，我也終於看開了，才甘願做著現在這份工作。”

    男子搖搖頭。北城雪隻是盯著手中的柳生家家紋，無法說出一個字。

    “這一次來，當然不僅僅是最後祭奠我唯一的學生，還有一件小事。”影子天皇上下打量著北城雪，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的數量誇張的刀具上，“我知道北城家是刀匠世家，每一個北城家的傳人手中的刀具僅僅算上鑄造而出的‘真打’都過了一隻手之數，你很好的繼承了這一點。”

    “聽到您的讚許，不勝感激。”

    北城雪恭敬地行禮。腰間足足六把刀因為行動不斷地碰撞著，出響亮的聲音。原本隻是左邊三把右邊兩把的組合，分配還算合理，現在又加了一把打刀，完全將平衡破壞，對於行動的影響恐怕遠北城雪她自己的預料。

    “刀匠是不願意放棄自己的作品的，哪怕是影打也會受到珍藏，你會帶著這些真打我完全可以理解，更何況你也需要它們去與神戰鬥。”影子天皇卻搖了搖頭，“但是它們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多到了會影響你的戰鬥的數量……所以作為天水的師傅，也算是幫她一把，教你一個好東西。”

    好，好東西？如此粗俗的話語從影子天皇的口中說出，北城雪不禁愕然，不知道應該作何表情。然而保安卻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繼續說道：

    “你也看到了，奧丁那個家夥一抬手就能召喚出他的昆古尼爾，一甩手便能將長槍消失不見，多麽人性化多麽方便的功能……就像我現在這樣。”影子天皇一甩手手中便出現一把裝飾著淡黃色綁帶的打刀，再以甩手便消失不見，就像是她經常從奧丁龍瀟雨身上所見到的那樣。

    不得不說這個方法真的是意外的方便，她以前為了適應這些刀具帶來的影響特地訓練了足足一年的時間，如果有這樣的能力也可以免去磨合雪光正宗的時期。

    “但是……我並沒有神之力，也能使用這樣的方法嗎？”北城雪有些心動，但是隨即想到自己身為普通人的身軀，不禁有些沮喪。

    “這是精神領域的問題而已，別說普通人了，就算是一直狗也能輕易地學會……呃抱歉。”意識到自己一不注意說出的話語，影子天皇急忙道歉，“總，總而言之，原理也很簡單，隻要是有神格的武器就能夠做到……”

    北城雪點點頭，學著影子天皇的動作閉上了眼睛。

    “將你的精神全部集中於刀刃之中，與其中流動的神之力共鳴，與你的精神共鳴……這應該對你來說不是第一次了，應該非常的簡單。接下來，不是要揮出它們的權能，而是在你的精神中構想出它們形態，一定要精確地構想而出。”

    隨著話語的引導，山之終的形態完全地浮現在腦海中。

    “那麽，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隨著話語睜開眼睛，意外地現別在腰間的山之終已然消失不見，但是她卻能夠感覺到這把刀其實並沒有離開，一直在和她保持著若即若離的聯係。隻是心意一動，想要其出現在手中，太刀便連刀帶鞘地出現在手中。

    “原理其實也很簡單，神之力雖然是已經物質化了，但是本源的誕生仍舊是精神的一部分，你那麽做的方式隻是將其還原回了本源的方式。”

    那麽，接下來就靠你了。影子天皇笑笑，縱身一躍跳下了高聳的房頂。

    最後表示由衷的感謝，不斷地熟練著方才的手法，將刀具一一收起，隻留下雪光正宗，天水一文字則宗，鬼丸國綱，備州佐助長敬盛這四把刀。這些都是有著難以想象的象征意義的刀具，北城雪並不打算將其藏起，而是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邊。

    望了一眼天空，烏雲已經是雪白，周圍的雪花已經幾乎不見灰色的痕跡，哪怕不使用風切徹貫來隔離也沒有任何的影響。然而就算是毫無神之力的她，也能夠隱約地感覺到，這絕對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好事”。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手機版閱讀網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