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懷王成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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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隻有真心愛作者大大的小天使才能第一時間看到更新耶~ 而如今在徐立輝的麵前, 他又不自覺地擺出了那副姿態:小心翼翼、客氣恭謙、笑臉相迎,生怕徐立輝一個不順意, 便把他們一行人的身份、行蹤透露出去,惹來殺身之禍——北渝追兵的陰影已讓他成為驚弓之鳥。
好在徐立輝目前為止並沒有那麽做, 或許他果真是真心幫助他們的。
穆崇玉不敢確定,他能做的, 隻有盡力配合徐立輝的要求,對方想要他參加宴飲,他去便是, 對方要跟他敘往日的君臣情分,他當然也樂意以此來拉近關係, 幾天之內倒還算相安無事。
如果不算上徐立輝越來越變味的眼神的話。
穆崇玉心下有些隱隱的不安, 然而他又說不出這不安究竟源自何處,明明徐立輝待自己已經禮讓有加、至仁至義了。
今日更是如此。
幽州一位世代的富商過五十大壽, 宴請城中權貴,自然也邀請了幽州實質上的主宰者徐立輝前去赴宴。
徐立輝欣然應允, 去之前卻是特意派人去請了穆崇玉, 邀他共同出席。
穆崇玉不好推辭,便也隻得以徐將軍遠親的身份名義一同前往。所幸此地還算民風淳樸, 他以前又從未涉足過, 故而雖然出現在筵席上時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卻沒有人能識出他的真實身份來。
隻是不知為何, 徐立輝卻很高興的樣子, 在筵席上開懷暢飲, 談笑風生。
眼見得酒過三巡,醉至半酣,穆崇玉有些擔心他酒勁上頭,一時忘乎所以,把他的身份說了出去,便悄然起身,對坐在左側鄰桌的徐立輝附耳提醒道:“徐將軍,小心飲酒傷身,小酌怡情便可。”
說完又暗暗指了指北邊大渝的方向,意即提醒他北渝人耳目遍地,不可輕覷。
不想徐立輝愣過一瞬,卻是哈哈大笑起來,竟是一把拉過穆崇玉的手臂,將他攬進懷裏,傾身在他耳邊低低笑道:“陛下也太過小心翼翼了,這整個幽州都是本帥的領地,有重兵把守,別說是北渝的奸細,就算是北渝的皇帝來了,我也不會怕他。”
說話間他劍眉斜挑,一雙眼眸裏滿是恣肆張揚的笑意,這幾日以來在穆崇玉麵前的儒雅作態一衝而散,隻剩下三年戎馬生活沉澱下來的殺伐邪肆之氣。
這才是他徐立輝的真實麵目,即便當年在南燕朝廷謀事之時,他也絕非僅僅是一個白麵書生,而是一匹隱藏了自己狼子野心的凶獸。
穆崇玉心裏一驚,手腳劇烈地掙紮起來,想要掙脫徐立輝的鉗製。
這個姿勢不僅讓他感到危險,更讓他覺得恥辱。可偏偏席中眾人竟無一人出來圓場,更是連半分視線都不曾轉到他們這邊,竟像是無人發覺一般,反倒都各自默默埋頭吃飯,或是兀自交相飲酒作樂。
穆崇玉心裏寒意更甚。看來果然如徐立輝所說,整個幽州、幽州所有的百姓都唯徐立輝馬首是瞻,完全無人敢違逆他。
他這次根本是才出狼穴,又入虎口。
徐立輝手上的力道卻是更重了幾分,他一手牢牢鉗住穆崇玉雙手,一手伸出來撫上穆崇玉的眉心,來回摩挲。
“陛下,你不知道幾日前我接到你的信時有多高興,原來陛下還記得我,還會想到要來幽州求救……”說到這裏,他似想起了什麽,眼中又劃過一抹玩味笑意:“隻是沒想到陛下竟然會對曾經的臣子使美人計。”
“陛下的心思竟如此簡單……”他笑意一頓,把聲音又壓低了幾分,貼到穆崇玉白皙的耳廓邊道:“陛下難道不知在微臣的眼裏,又有什麽美人能夠比得上陛下呢?”
“當年科舉高中,甫一站在奉天殿上,對陛下的驚鴻一瞥便在微臣的心裏揮之不去了,沒想到我苦苦經營多年,竟有今日的……”
“放肆!”穆崇玉急匆匆打斷他,難以忍受還會聽到什麽不堪之語。
徐立輝的話仿佛滾滾驚雷一般在他耳邊炸響,從震驚到羞辱再到憤怒,一下子熊熊燃燒起來,竄遍他的全身。
然而他不能發作,跟隨他的三百將士還在這個人的手上。
穆崇玉攥緊了微微發顫的拳頭,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徐將軍喝醉了。”
徐立輝又是一陣大笑,他眯眼看著穆崇玉漲得發紅的臉頰,目光流連不止:“醉?我自看到陛下的那一刻起,便都是醉的。”
語罷,他甚至親手斟了一杯酒,遞至穆崇玉發白的唇邊,輕聲笑道:“不若陛下也陪臣一同醉一回?陛下不知道,你蹙起眉心的樣子有多麽惹人憐惜……竟帶著三百個逃兵從北渝逃了出來,莫不是陛下還對光複南燕心存幻想麽?可惜你們三百個傷兵殘俘在當今任何一方將帥麵前都不值一提,甚至連滅掉你們的心思都懶得起。如今的天下早已沒了南燕的立足之地。然而不知為何,我看到陛下這幾日忍辱負重的樣子,竟然會不忍心告訴你們這個事實,倒也真是可笑。”
說著,便將手中盛滿酒液的青玉杯往前湊了湊,竟是要強逼著穆崇玉飲下杯中酒。
穆崇玉已是羞辱得渾身發顫,他閉上眼睛不想再去看徐立輝的臉。然而唇瓣被冰冷的酒杯強硬抵著,迫不得已,他隻得打開牙關。
辛辣沁涼的酒液一瞬間湧進喉嚨,嗆入肺腑,好不容易悉數咽了下去,便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
有濕潤的淚滴從眼角沁出,順著麵頰滑落下來。穆崇玉隻覺得心中冰冷一片。
今日之恥,誓不能忘!
*
接下來的幾天裏徐立輝似乎也厭倦了偽裝,每日愈發頻繁地叫穆崇玉到他府中去坐,甚至強留穆崇玉住下,穆崇玉每每怒從心起,卻也隻隱忍不發。
如今他的身上,還牽係著另外三百條人命,他不能如以前那般肆意。
好在連日以來的溫順似乎降低了徐立輝的警惕性,落在穆崇玉身上的監視似乎減少了一些。
又是一日,穆崇玉跟隨徐立輝宴飲歸來,徐立輝已被他有意無意給灌得酩酊大醉,歪在榻上一醉不醒。
穆崇玉心裏一動,隻覺眼下的時機決不能放過——他要逃出幽州。
連日來徐立輝的做派已經再明顯不過,男人顯然已經忘了自己曾經的允諾,隻每日拖著穆崇玉,言行舉止之間時有輕薄不敬。
這已讓穆崇玉忍到了極限。他在北渝隱忍了三年,又豈是為了受今日之辱?
穆崇玉忍不住走進臥榻,靜靜打量徐立輝,袖中的匕首泛著寒光。
如今天下大亂,你死我活,世間早已沒有仁義道德可言,他想要脫困,便唯有……
隻是……穆崇玉抬眸不著痕跡地掃過門口佇立的守衛,眼神微微地暗了下來。
他本是意欲一大早便將那件事告訴穆崇玉的,卻沒想到睡過了頭,若是因此壞了事,他就真的罪無可恕了!
想到此,沈青連忙將昨晚之事告知了穆崇玉。
昨夜便是他領著手下副將在山裏設伏,前麵一直很順利,他也不曾戀戰,謹遵穆崇玉的囑咐,打贏了就跑,可沒想到卻遇上了一個人——鄒淳。
沈青對這個人印象非常深刻。當年在南燕和北渝短兵相接的戰場上,便是這個鄒淳以一當十、異常勇猛地領著一隊鐵騎,將自己的步兵衝得七零八落,險些全軍覆沒。
沈青做夢都想跟他再相會於戰場,彼此決一死戰,以雪當年落敗之恥。
昨夜他看見鄒淳跟上來,又驚又喜之下就忍不住跳出去交戰,恨不能拚殺個你死我亡,可也因為這,自己居然大意了,竟叫那鄒淳挑掉了麵巾,暴露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