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會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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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悅平靜地看著謝景, 他擦了把紅的快滴血的臉, 低聲道:“嗯, 我來瞧瞧你。”王悅笑不出來了,他冷靜地謝景對視, 半天開口道:“謝景, 我今天在喜宴和吏部尚書喝酒了。”
“是嗎?”謝景定定地看著他,一雙淡色的眸子裏幽暗得沒有一絲一毫的光亮, 手裏攥著那張猩紅的蓋頭。
王悅忽然想撞牆了, 誰都別攔著,他一頭撞死算了。難得害臊的王悅低頭一點點扶住了額頭, 穿著猩紅婚服,他沉默良久,終於低聲道:“給我點麵子, 謝景,你瞧我也不容易。”王悅覺得自己是真他娘的不容易啊!王家列祖列祖的臉今日全給他丟盡了,他抬手去解自己的腰帶開始脫衣裳。
謝景聞見王悅身上淡淡的酒味,他伸手按住了王悅的解著腰帶的手, 眸子暗了下去,“我來。”平生冷靜自持的人,竟是第一次因為**而顫了下手,他扶著王悅的肩膀將人壓在了床上, 手輕輕墊在了王悅的背下。
王悅抖了下,大約覺得臉已經丟得差不多了,索性也不怕更丟人, 他仰頭望著謝景,笑了下,隨意道:“娶我嗎?”
謝景的手極輕地一頓,大紅的婚服在他掌心似乎要化開,他終於笑了下,點點頭,“娶。”
王悅沒想到他隻回一個字,臉上這回是真的紅到滴血,他猝然別過頭笑起來,紅著眼低聲罵道:“真是全瘋了!”
謝景感覺到他的顫抖,知道王悅緊張,他低頭輕輕親了下他,“喝酒了?”
“喝了,喝多了。”王悅悶頭抵在了謝景的肩上,無奈笑道:“你權當不認識我,別笑話了!”
“怎麽會笑話?”謝景撫著他的臉,低聲道:“以後別喝了。”
王悅忙服軟道:“行!行!不喝了。”
謝景的手一點點解著衣帶,呼吸有些紊亂,他緊了緊手,覺得這麽些年真是白活了。
王悅身上大紅的婚服散開了不少,王悅連耳朵根都紅透了,無所適從地抓著寬大的袖子,東晉婚俗沒有蓋頭,王悅估計是怕丟人才找了塊猩紅的蓋頭蒙著臉,謝景抬手撫著他的臉,心一點點軟了下來。
這是他的心上人啊。
他撈過王悅沒受傷的手,低聲道:“自己試試。”他分開了王悅的腿,帶著他的手往下走。
(自行找車)
王悅睜開眼的時候,外頭的天色已然大亮,屋子裏卻黑沉沉的一片,他隨手掀開床帳看了眼,香爐裏點著淡淡的安神香,整個房間都靜悄悄的。
沒瞧見謝景的身影,王悅偏頭沉思了一會兒,想從床上坐起來,卻發現渾身酸軟沒有力氣,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王悅有些哭笑不得,抬頭看著枕邊的猩紅蓋頭,他發誓他這輩子都沒這麽丟人現眼過。
腳步聲輕輕響起來,一隻手撥開了床帳。
王悅的心忽然砰得一聲,回頭看去,忍不住抬手抵上了眉心,笑了起來。
“醒了?”謝景在床頭坐下,看了會兒光笑不說話的王悅,幹脆伸手將人攔腰撈起來。他低頭打量裹著被子的王悅,拿食指輕輕蹭了下王悅的脖頸,“怎麽了?”
王悅縮了下脖子,低頭笑道:“什麽時辰了?我睡懵了。”
“快到午時了。”謝景將手伸進被子裏,不輕不重地揉著王悅的腿替他緩解酸痛,“餓不餓?想吃點什麽?”
“不了。”王悅搖了下頭,“我得回去了,王家那邊客人還沒走,這兩日都得有人盯著。”
謝景揉著王悅大腿的手微微一頓,他抬手輕輕攬住了王悅的腰,低聲道:“那我送你回去,胃傷成這樣,別再喝酒了,宴上讓王有容把黃酒換成棗湯,早晚記得喝藥,別嫌麻煩。”
“嗯,我記得。”王悅點點頭,一雙眼緊緊望著大清早念念叨叨的謝景,慢慢湊上前去。
謝景低頭望著王悅,不知道王悅要幹什麽。
王悅伸出手撫上謝景的臉,忽然用力將人壓在了床上。謝景明顯頓了下,沒反抗。
王悅低頭看著被他壓在身下的謝景,忽然笑了起來,謝景昨晚挺欺負人,他還記得,他湊近了些,低聲道:“問你個事。”
謝景望著他,“問吧。”
王悅笑道:“昨晚舒服嗎?”
謝景聞聲頓了許久,望著身上的王悅,終於點了下頭。
王悅又問道:“喜歡我嗎?”
謝景一雙眼靜靜地望著他,點了下頭。
王悅笑了起來,伸手將謝景的手腕抓住了,用力地扣在了床上,他低下身打量著謝景,熱氣輕輕噴在謝景的臉上,他沙啞著聲音問道:“想不想要我?”說著話,他抓著謝景的手腕緊了下。
謝景忽然就沒再說話。
王悅有些衣衫不整,他早上剛起來,渾身都沒力氣,王悅自己是知道自己什麽樣子的,他這副模樣,用謝景的話來說,叫不成體統,是很不像話的。他本來就是不像話的人。王悅看著謝景笑了起來,又問道:“想不想?想就說出來,你們謝家人不是聲稱自己很坦蕩的嗎?”
謝景看了王悅許久,終於抬手攔著王悅翻了個身,輕而易舉地將人壓在了身上,兩人一下換了位置。
王悅一愣,他還沒怎麽反應過來,下一刻手腕就被人抓住扣在了床上。
“你幹什麽?”王悅本來就渾身酸軟沒什麽力氣,他忙道:“我開玩笑的!我求饒行嗎?”再做一次估計他今天真下不了床了!
謝景望著他,眼神一點點溫柔起來,他抓著王悅的手腕將他的兩隻手扣在了王悅的頭頂,他低頭吻了下去。
王悅搖頭掙紮了兩下,沒掙開,漸漸卻沒了動作,他仰頭不聲不響地回應著謝景,雙腿不自覺地虛搭在了謝景的身上。王悅暗罵自己沒出息,在謝景跟前他就從來沒有骨氣這種東西,他微微仰著頭一點點與謝景認真地接吻。
王悅不知道別人喜歡一個人是種什麽感覺,他喜歡謝景的時候,他恨不得將謝景供起來,捧在手心裏,小心翼翼地供起來。
謝景漸漸鬆開了對他手腕的鉗製,王悅抬手,輕輕環上了謝景的脖子。
謝景停下來的時候,王悅猝然別過頭低喘了口氣,謝景看著他錯亂的樣子,抬手一點點將他的頭發梳理好。他沒有碰王悅,揉著他的腦袋低聲道:“回去後別喝酒。”
王悅喘著氣,仰頭看著他半晌,終於認命地點點頭。
謝景看著大口喘著氣的王悅,忽然笑了笑,他低頭親了下王悅的額頭,有那麽一瞬間,他忽然就有些不想放王悅走了。就這樣,將這個人一點點困死在自己的懷中。
想想而已,他扶著王悅起身,“我去給你拿衣裳。”
“嗯。”王悅看著謝景掀開床帳走出去,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半天,輕輕笑起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麽,按道理說,他覺得他這時候是笑不出來的,可他確實在笑。香爐安靜地燃著安神香,晚秋的風徐徐吹過謝家廳堂,王悅聽見窗外三兩清麗的鳥鳴聲,伸手抓著被子慢慢蒙住了頭,困倦地閉上了眼。
花好月圓,萬事如意。
王悅唯盼日子這樣細水流長下去,無波無折。
然後是什麽?王悅想了想,打算戒酒。
一轉眼兩三個月便過去,冬日到了。
建康冬日的第一場雪下得很細碎綿軟,大街上的小姑娘換上了溫暖的冬襖,走街串巷叫賣幹棗蜜餞的小販紛紛戴上了厚實的冬帽,連那叫賣聲都沙啞了些,一夜之間,似乎冬日就到了江南。
王悅這頭剛打算戒酒,沒到兩日,陶瞻便上門喊王悅喝酒去。王悅心說你來得還挺是時候。
酒坊裏,王悅喝水,陶瞻喝酒,兩人對麵而坐。
“我收著消息,說是王敦病了,有這回事?”陶瞻端著酒碗瞧了王悅一眼。
“哪裏來的消息?”王悅詫異地望向他。
陶瞻斟酌了片刻,直說了,“陶家收著的消息,我父親給我的。”
王悅聞聲頓了許久,“不會吧?”
“你回去問問你父親不就知道了?”陶瞻將酒一飲而盡,拍了下桌子,“再上一壇!”
王悅想了會兒,覺得也有道理。
回來問過王導後王悅才知道,王敦還真的病了。
王導彼時正在堂中修剪些花草,他看了眼陷入沉思的王悅,開口道:“你的身體好了?”
王悅回過神來,點了下頭。
王導看了他一會兒,平淡道:“冬日到了,天越來越涼,記得多加件衣裳。”
王悅點了下頭。
王導倒是沒說別的,看了兩眼王悅,便讓他退下了。
王悅看出王導的冷淡,倒也沒多說,自覺地下去了。一出院子,他便看見王有容匆匆趕來。
“怎麽了?”
王有容從袖中掏出一封信交給王悅。
王悅神色原本挺正常,剛一打開那信,他便頓住了,看了許久,他臉上始終沒什麽表情。
秦淮河上飄著碎雪,偏遠渡口有如一夜春風吹過,千樹萬樹開滿了惆悵梨花,王悅站在樹下等人,碎雪壓低了枯枝,砸在了他的頭上與肩上,他沒說話。
有腳步聲在身後輕輕響起來,他微微一僵,終於回頭看向來人。
來人撐著把淡褐色的竹骨傘,一身素色長衫,眉眼如遠山,隔著雪幕,王悅瞧不清他的臉,。
王悅頓了會兒,行了一禮,平靜道:“參加陛下。”
年輕的帝王負手立在雪中,看了眼王悅那滿肩滿頭的落雪,“宮裏臨時出了點事,我來遲了。”
王悅點了下頭,他與司馬紹太久沒私下見麵了,兩人之間生疏得讓人心驚,這一年確實發生了太多的事,意料之中的,意料之外的,兩人之間有些一言難盡。說句實話,王悅對司馬紹這次忽然私下約見他這事並沒什麽底。
“走吧,去船上坐下談,再凍下去我看你快凍傻了。”司馬紹看著王悅,忽然笑了下,這人從前對他可不這樣,從前哪裏還敢指望他等自己,他王家大公子別一個不高興走人他就能謝天謝地。
不知道是不是天太冷了,司馬紹覺得心中有些冷,刺骨的寒意似乎從衣襟往裏頭鑽,他看著沒動作的王悅,徑自朝著那河上的畫舫走去。
王悅看著年輕帝王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氣,回身平靜地跟了上去。
司馬紹今日還能殺了他不成?怕什麽?王悅掀開船簾走了進去。
船夫點點頭,輕輕將畫舫撐離了水岸,一直輕輕蕩到了秦淮中央,四方天地全是雪,畫舫寧靜得仿佛是個無人之境。
王悅在爐子邊坐下了,身體一點點回暖,雪水融化一點點順著頭發往下滴,他看著坐在他對麵的年輕帝王,兩人誰都沒說話,直到王悅看見司馬紹遞過來一張帕子,他頓了一下,伸手接了,擦了把臉上的雪水。
司馬紹看著他的樣子,忽然笑了下,“你瘦了很多。”
王悅沒想到司馬紹開口來這麽一句,僵了一下,隨即點點頭,“嗯。”說得好像平時兩人在朝堂不見麵似的,王悅覺得怪滲人的,卻也不好多說些什麽。
就在王悅沉思的時候,一隻手忽然朝他的臉伸了過來,王悅第一反應是往後退,隨即又猛地僵住了。
司馬紹伸出手,從他的頭上將碎枯枝掃下來,他看著王悅那副樣子,忽然笑了下,似乎是在嘲笑王悅膽子小,又似乎是嘲笑王悅大驚小怪,他轉著那根枯枝,就像是兒時王悅捉弄他一樣,臉上有些莫測又有些漫不經心。
王悅嘴角一抽,覺得這人真是……他都不知道說什麽好,司馬紹你一個皇帝,你敢再無聊些嗎?他開口提醒道:“冬天的天黑的快,這已經是黃昏了,天不一會兒怕是要黑了,陛下找我何事不如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