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飛蜥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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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雒陽皇城、崇德殿,百官議政。

    “臣表[濟南相]曹孟德,勸課農桑、牧民有方,……”

    “平原縣令劉備,政勣斐然……”

    “涼州刺史左昌傳訊,言北地羌胡似有異動,乞撥經費,加固邊防塞障……”

    “荊州水匪蜂起,刺史王通屍位素餐,在任三年毫無作為,望陛下遣一能吏取而代之……”

    朝臣依次上表奏事,天子斟酌之後,金口決斷。確也有一幅“明主賢臣、文修武偃”的氣象。

    然而好景不長,某議郎一開口,將此氣象撲滅得幹幹淨淨。

    “陛下,代郡太守董仲穎,窮兵黷武、罔顧民聲。數月之間,率軍出塞十餘次,雖有勝績,卻勞民傷財……”

    又是王朔。

    九月彈劾董卓“強搶人.妻”,十月再參董卓“窮兵黷武”。這王議郎,怎就與那董胖子糾纏上了?

    殿上朝臣暗自腹誹,而後轉頭去看天子劉宏的反應。

    天子端坐依舊,並不言語,一如九月王劾董時那般。

    “渚水討袁”一役完結後,雖有“帝怒摔玉盞於甘泉宮”的逸聞在朝野內外流傳,但漢廷終究未有表態。

    兩千[異能署]兵卒,或是流落在外、或是各自返鄉。[異郎將]袁紹,與那數十[仙盟]骨幹,依舊困於[惡人穀]中,雞鳴即起、挑糞擔肥。

    雒陽城東的[異能署]、[異獸司],雜草叢生、雀飛狐鳴。署中謁者、司中仆射,皆稱大災小病、閑散家中。

    凡此種種,光祿勳不管不問,天子亦置如罔聞。

    官家有如此反應,朝野內外不以為奇。

    皆因那[白虎山],繼“老嫗複春”事後,又弄出一樁“死而複生”的奇聞來。

    死去一年的[白虎山]弟子“高丹”,僅憑一枚[小仙寶],就在數千人的矚目下,以[仙法]複活。

    雖說每次隻持續一刻鍾、且啞不能言,但這與其他“神龍巨鷹”、“風雪雷霆”的[仙法]不同,這已是超越“生死大限”的神跡,已然超乎了天下人的想象。

    “並吞戰國、海內為一”的始皇帝,功如丘山,名越千世。曾遣徐福往蓬萊尋仙藥,自身卻病死東巡途中,屍體與那爛鮑魚同臭。

    “漢興五世,隆在建元”的漢武帝,規矩萬世之業,固後世之基。也曾至東海碣石,冀遇蓬萊。最後以古稀之齡,崩於五柞宮中。

    文帝劉恒、宣帝劉詢……,都曾興神仙方術、也做過那千秋萬歲的長生大夢,卻先後以不惑之年、病重而終。

    縱千秋帝皇,亦難逃一死,更遑論將相王侯、平頭百姓。

    然而,眼下卻有人藉區區一枚[小仙寶],完成了累世帝王未竟之業。

    這等機遇,任誰也不願錯過。正因如此,這滿朝文武,奏章無數,卻罕有涉及[白虎山城]、[仙門]弟子的。

    也惟有這一根筋的王議郎,才如此心大,冒著與[白虎山]交惡的風險,糾纏遠在北地的董太守。

    對此,劉宏默然不語。

    王議郎心有不甘,就要再參一本,卻聽宮外嘩然一片。有禁衛急來通稟,道:“陛下,宮外有一頭飛天巨獸……”

    話說一半,一道驚天動地的嘶吼,在天子群臣的耳畔炸響,駭得眾人心驚肉跳。太尉楊賜、司空張濟等幾位老臣,年老體虛、禁受不住,一下癱坐在地。

    “護駕!護駕!”

    隨著小黃門蹇碩的呼喊,數十禁衛湧入殿中,掩上殿門,護持在天子左右。

    “陛下,無需擔憂。”何進透過殿門縫隙,看到一頭高有七八丈、翼展二十丈的雙頭飛蜥,“此是[仙門]所畜[仙獸]雙頭飛天火蜥,通曉人言,不會傷人。”

    何進雖未入[仙門],但在他的多次、主動示好下,[輔政閣]與[仙門]的關係一直不錯。對於[仙門]中的人和事,大都耳熟能詳。這飛天火蜥,自然認得。

    巨蜥降於殿前。猙獰的巨爪,直接踏碎了數層青石台階。眾人又駭一跳。不過,在這之後,巨蜥確實未有傷人。

    劉宏一幹人,這才漸漸放下心來。又待片刻,幾名禁衛緩緩推開殿門。巨蜥聽見動靜,轉動碩大的身軀,直麵殿中君臣。

    其長尾甩動,無意間擦過崇德殿一角,頓時有一截簷牙斷裂,灰塵、碎石如雨落下。

    殿中君臣,立刻連退數步。而何進,卻在塵土飛揚間走上前,對巨蜥行了一禮,恭敬道:“[蜥仙長]此來,有何貴幹?”

    巨蜥闊口一張,一卷布帛滾落在地。眾人不明所以,巨蜥卻已振起雙翅,一飛衝天。

    青磚、屋瓦,紛紛震落。台階、地磚,碎裂成片。

    待塵埃落定、巨蜥飛遠、何大將軍拍去一身灰塵,劉宏等人才走上前。有近衛先用佩刀戳弄幾下,發覺有異,忙喚同伴一起過來,將這匹布帛打開。

    布中有人,帛上有字。

    其人一身焦黑,難辨真容。其字歪歪扭扭,似小兒亂塗。

    [選部尚書]梁鵠,一見“小兒亂塗”,若有所悟。天子問詢,他道:“此字,臣曾於白虎山[悅來客棧]看到過。雖短於形製,卻自有乾坤。”

    梁鵠乃此世書法名家,論起功底、聲名,不下於[仙門學園]的園長蔡伯喈。有他一言,眾人亦不敢小瞧這“小兒亂塗”。

    何進則搖搖頭,道:“此字應是[燕大王]親手所書。”

    梁鵠頓時噤若寒蟬,心裏特別想把那一句“短於形製”吞回腹中。

    接下來,劉宏命郎官將布帛中的文字誦讀出來,才知這焦黑一片、奄奄一息的“布中人”,原是朝廷兩千石的要員、[樂浪太守]公孫度。

    郎官戰戰兢兢讀完,慌不跌地退來。[崇德殿]殿,再次陷入一片沉悶中。就連一根筋的王議郎,這會兒也老老實實地閉上嘴巴。

    觀公孫升濟一係列的政令,確實當罰!但如何罰?罰的輕重?後繼者選用人選?都需要仔細斟酌。

    劉宏沉吟片刻,望向殿中朝臣,盼有所得。但是,群臣皆垂頭不語,眼觀鼻、鼻觀心,半天不見一動靜。

    劉宏心中鬱鬱。

    又過七日,[樂浪郡]浿水縣縣令至雒陽,告[燕大王]幹政、告箕壬草菅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