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 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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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夢夢的香甜,香甜中,她聽到有人在耳畔說話,這聲音細細噥噥,像是夏天新熟的果子,嚐起來,分明是小孩子的聲音。

    算來她所熟悉的小孩子,數來數去,也就是元屏的那雙兒女。

    可他們應該乖乖的待在崇明宮才對,怎麽會來找她。

    元屏也真是,不把他們看得好一些,卻就這麽讓他兩個瞎跑。

    “姐姐,起來吃果脯了。”

    她聽見羽兒細膩得像酥酥春雨一樣的聲音,她記得的,兩個娃娃喜歡吃果脯。可這荒山野嶺的,上哪給他們尋果脯去。

    不過聽她這麽喚著,說的應該是林蔭地的果脯吧。

    那她是回林蔭地來了?

    林蔭地,普天之下,林蔭地就隻有那一個。

    崇明宮。

    這三個字打到腦子裏的時候,赤鶴一身虛汗的醒了,眼前一張紗幔床,滿屋藥果香。床前還趴著兩個小娃娃——這不是元屏的林蔭地,又是什麽。

    見她醒過來了,兩個娃娃本來迷迷的小眼突然就來了精神,一個蹭蹭爬到床上,一個興奮的往門口招呼:“姐姐,姐姐醒啦!”

    赤鶴細細感了一通,並未覺得有什麽不適。周身雖有疲感,卻也隻是嗜睡過後的無力感。

    她近來,確實比較嗜睡且容易暈乎乎的。

    元屏聽到動靜徐徐上了樓來,見著羽兒在她榻上鬧騰著,先是皺了皺眉頭,利落的伸手將羽兒抱開,放到一旁的地麵上。

    “好了,和哥哥去樓下等三公子回來。”他揮揮手,示意兩個娃娃出去。

    羽兒明顯對這個安排很不樂意,嘟著嘴咕噥道:“我才剛和姐姐說了一點點話,你就要我走。哼!”

    往常看著這張小臉撒嬌,元屏退一步容一步都有,但這次卻極其的堅定:“你不去,我現在就把姐姐送走。”

    躺在床上的赤鶴噎了一下。

    你教育歸教育,拿我當什麽靶子?

    然她這個靶子顯然很好使,羽兒悶了悶,一步三回頭的跟著熵兒走了。

    .

    .

    .

    赤鶴不知元屏要同自己商量什麽機密大事,兀自坐直了身子緩了一緩,起身挨到桌旁坐著。

    她本來憂心著待在崇明宮會不會有什麽意外,但轉念想元屏都如此淡定,且俗話都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也就留下了。

    不過好像元屏沒有什麽時候是不淡定的。

    她撇了撇嘴,揉了揉酸痛的腰身,挪到桌旁坐下。這才注意到棗紅的木桌上,於元屏手邊放著一個木托盤,上頭擱著兩碗藥。

    她想也沒想,伸手就想去抬一碗喝了,然將將抬了袖子卻被元屏將托盤往外挪了挪,大沒有讓她現在就吃的意思。

    “藥先不急,你且先同我敘一敘。”元屏另給她倒了杯水,語氣不算輕鬆。赤鶴沒大在意,打了個嗬欠點頭道:“九雷池的事情,我還沒謝你……”

    元屏眼底微動,頓了頓倒茶的手,關切道:“你的傷,該已無大礙了吧。”

    赤鶴順意的撫了撫鎖骨處的疤痕,應道:“平楉給我用了幻瞑界的水花膏,已經沒事了。”

    “水花膏?那是幻瞑界的好東西。他也算是破費了。”元屏認真的應了一句,赤鶴亦回了一聲,屋子裏突然陷入一片沉默。

    他二人之間安靜得像是可以聽到風吹過木的聲音。赤鶴知道元屏想同她敘的絕對不是這些,遂呷了口茶,倒也不提點,隻幹等著元屏開口。

    元屏忖了一陣,終於開口道:“你覺得熵兒和羽兒如何?”

    “嗯?”赤鶴含著清茶,疑眼看他。

    “你覺得身邊,有熵兒和羽兒在,是好還是不好?”

    赤鶴想也沒想,將茶咽下潤了潤喉,便道:“那自然是好的。”

    “為什麽?”

    元屏仔細看著她,好像是想從眼中捕捉什麽東西。赤鶴被他看得倒還算從容,泰然道:“孩子嘛,陪著自己當然是有趣的。但我以後如果有兩三個貓崽子,大概會有些頭疼。。”

    元屏睨了回眼,問道:“什麽?”

    赤鶴笑了笑,應道:“一個貓崽子嘛,他肯定是黏著我的。我喜歡他粘著我。可如果是兩三個貓崽子,他們自己就有伴了,哪還有時間理我?”她看元屏認真的樣子,似乎很想同他商量一回育兒的事情,便把椅子向他靠了靠,續道:“不過看熵兒和羽兒現在倒是也挺顧你的。或許我以後得向你討教討教?”

    她不知道自己如何就會將話題繞到這上頭,一想這些事其實離得還挺遠,雖說元屏想同她商量,但她到底沒什麽經驗。遂不想再談,反問道:“你幹嘛突然跟我說這個?”說著她看到桌上還放了一盤果脯,便伸手去掏了一個。

    元屏看著她,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抬手將木盤上其中一碗湯藥地給她。

    “把這碗喝了吧。”

    褐色的湯汁映著他一如往常清淡的神情,赤鶴呷了一口,偏眼又望了望另一碗,問道:“那一碗是什麽?”

    “啊,這碗嘛……”元屏神色有些躲閃,卻閃的不露痕跡,“你或許暫時還吃不到。”赤鶴端著湯藥碗雖略起疑心,但還是將一碗略苦的湯藥喝了個見底,苦起眉頭又喂了個蜜餞哄哄嘴,才又道:“你這一出,搞得怪怪的。”

    她將嘴擦淨,又問道:“雲汀呢?”

    元屏將藥碗收回木盤,應道:“去尋暖風草了。”

    赤鶴嘴裏嚼著果脯,順嘴問了一句:“暖風草?那不是安胎用的麽。”

    元屏本是打算下樓去的,聽她這一句脫口卻是又頓下了身形,重新抬眼過來:“是啊,暖風草就是安胎的。”

    赤鶴不以為然的看著他,雙眸裏盡是茫然。

    這是哪位仙家有身孕了?

    “你這裏沒有暖風草嗎?直接從你這裏拿了不就好。”她起身向元屏踱過去,想要接過他手上的木盤。

    元屏沒有拒絕,亦跟著回了一句:“我這裏原是有的,隻是用完了。”

    “用完了?”赤鶴淡淡笑開,“我沒想著來你這裏拿安胎藥的仙人還挺多?”

    她端了木盤往樓下走,剛剛沒怎麽和兩個娃娃說話,許久未見,她還挺想跟他們親昵親昵。

    “不多,隻有一個。”元屏的聲音慢慢沉起來,赤鶴回頭看他,赤金的眸子熠著柔和,還想再問什麽,卻被元屏的後一句話緊緊怔住,木盤一鬆直接摔在了地上:

    “全用在了你適才喝的那碗藥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