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 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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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汀怔了怔,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隻頓道:“你也聽說了。”

    這話竟都傳到帝公這兒了。

    帝公沒什麽太大的表情,到底是經的住事的,然望著他的眼神卻深了一層:“所以,那個孩子真的是平楉的?”

    雲汀慌忙否認著,並自責道:“是我的。”

    是他的,那個孩子,是他和赤鶴的。

    帝公大概是早已猜到了這事,眉眼沉重起來,踱至茶桌旁拿起溫著的一個水壺,雲汀跟著過去,配合著將茶壺蓋子揭開,帝公略略擋了下袖子,將熱水灌入茶提內。

    茶是好茶,在屋子裏暈著一股清香。

    帝公給他添了一杯,自己也斟了一杯,才悠悠道:“這回是真苦了她了。”

    帝公仍對九雷池的事情放下不懷,哪知餘事未了,卻又添了新事。

    本想著這隻白貓被他養在崇明宮內是最好的際遇,哪能料得今日這般田地。

    雲汀這句“苦了她”生生勾出一聲歎息,心頭酸澀道:“皆是我不好。”

    帝公搖搖頭,知他心下也不好受,遂寬慰一二:“你也沒旁的法子。換個方向想,此時這種情勢,或許她躲的遠些,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

    誰說的清呢。

    “你剛剛是想同我說什麽來著?”帝公另提了一句,雲汀才遑想起此行的正事,於是就把金墨適才所言並著從前一些細節一一和帝公說了。

    話間呷了兩口茶,旁的沒占什麽時間。

    雲汀說完,又道:“若是盤連穀的人還在宮中,要不要……”

    “不可。”

    帝公回答的亦很幹脆,手指敲擊著杯沿,蹙眉道:“打草驚蛇乃是下策。”

    眼下重鑄鳴魂鼎的紋石還在肖瀾手上,如果這個時候驚動了盤連穀的人,確實不是個好時機。

    雲汀此時已暖和過來大半,依言將身上的袍子緊了緊,附道:“我也覺得,這個時候不適宜驚動盤連穀。但是又怕失了先機,萬一方長老當真……”

    “先按兵不動,但是也要讓鹿晨山做好準備,暗裏防布自然不可少。”帝公有些累,緩緩順了把胡須。

    “隻等紋石湊齊,鳴魂鼎重鑄,再算內帳。”帝公握著茶杯的手一緊,此事算是交代完了,又閑敘了些關於紋石的事情。見著雲汀起身準備回屋,才又語重心長道:

    “你和赤鶴的事……總得給人家一個交待。若是找得到她,替她尋一處安生所在,等所有事罷,將她好好接回青崖山去。”

    雲汀眼有動容,望著帝公顫了顫唇。

    原本他因為九雷池的事情還對帝公多少有些介懷,但情勢在前,帝公現在所說的,何嚐不是他現在所想的。

    “是。”

    .

    .

    .

    大雨過後是個不曬不涼的好天氣,赤鶴換了個書生樣貌,找了家茶鋪偷個閑。

    到底翱洲城裏還有盤連穀的手下,低調些化個型似乎更為妥當些。

    這家茶鋪正對著鹿晨山在翱洲城的駐地,她是想著,如果金墨回來,以這個位置第一眼就可以看到。

    然她化作書生模樣等了許久,金墨沒有等來,倒是在他院子的牆頭上,等來了另一號人物。

    原先赤鶴見著梁九兒的時候,還想著自己現在也不是那個原型,想來梁九兒應該認她不出。

    然而兩盞茶下肚,餘光瞥著那牆頭上的人還在定定的看著自己,她才反應過來——

    自己這雙眼睛的顏色,再怎麽遮掩,也隻能瞞得了凡體。

    反應過來的一瞬她有些涼,頸子上起了層雞皮疙瘩。卻還是十分從容的將最後一口茶飲盡了,又悠悠閑閑的付了茶錢,才起身往偏僻些的地方走。

    就算梁九兒要同她打,那也得找個地方敞開了打,傷了旁人總不是好的。

    當然不打架,是最好的。

    離著那個樹林子越近,跟在赤鶴身後的腳步聲也愈發不加掩飾。她並沒換回原貌來,隻是不疾不徐的隻顧走自己的道,猛覺後背一陣涼意,她遑躍身讓開,卻見是一把細劍同自己擦身而過。

    寒意呼嘯著她的耳根子,心頭沉了一截。

    雖然她此時已經對梁九兒是不是還念著與她的舊情不願多做計較了,現在捫心自問,她對梁九兒的耐心也沒剩多少。

    但梁九兒待她殺氣那麽重,她還是心有不甘。

    赤鶴有些惱,回頭望她道:“你究竟多想要我死?”

    梁九兒徐徐現出身來,手一舒,細劍又落回她手上,一步步朝著赤鶴走近,似笑非笑道:“我聽說,你肚子裏多了個小東西。”

    赤鶴喉間一緊,看著梁九兒的笑有些不安。

    為什麽這個消息也傳得這麽快。

    要說肖瀾和盤連穀沒幹係她是如何也不信的了。

    見她臉色有變,梁九兒就知道自己說中了大半,遂更得意起來:“其實嘛,這個小東西,到底是幻暝界的種,還是崇明宮的種,我都不介意。”

    赤鶴蹙起眉,沉到:“你不介意,是什麽意思?”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而這種感覺,催得她脊背直冒冷汗。

    梁九兒將細劍移向眼前望著,淡淡道:“隻要是從你肚子裏出來的,那麽他的血,對我而言就都是有用的。”

    話罷,忽而眼神轉的淒厲起來,挺劍踏身直朝赤鶴而來,而這劍的方向,明著是向她,實際卻是直朝著她小腹來的。

    赤鶴躍了個身躲過,化為了娉婷有致的原貌,憂從心起轉而悲憤起來,抽出紅綾向她的反擊也比從前凶狠得多。

    梁九兒性情大變,如何惡向她,她覺得自己都能受得住。

    大不了打一場。

    但她還要牽扯到阿果,就是赤鶴如何也忍不了的了。

    梁九兒自然也感受到她對自己再無善意,嘴角扯出一個冷笑,持劍又衝她而去,邊冷嘲道:“原來你所說的對我好,都是騙我!虛情假意!”

    她這話亦激怒了本就不悅的赤鶴,擋下她一擊,又與她來回數次,隻用紅綾壓下她的劍,寒聲道:“我對你如何,我再清楚不過。這孩子尚未出世,你就……縱我以前同你恩情再好,也忍不得!”

    話罷手上一用力,竟用紅綾生生絞斷了她的劍刃,梁九兒被劍氣震開,也意識到此回赤鶴是真的怒了。

    然她好像並不在意的樣子,挑起眉眼不屑道:

    “你以為,隻有我一個人盯著這個孩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