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 虛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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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鶴頓頓的將元屏的手鬆開,不自覺的向後退了退。
雲汀歿了?不可能的。
她的瞳色裏添了一分淒涼,望著元屏的目光十分的濃厚。
“你騙我。”
她也不知道這話說出來,或許更是在騙自己?誠然元屏曾經騙過她,但他不是那種沒譜的神仙,如何會拿雲汀的事情來同她開玩笑。
可她就是不信啊,元屏大抵還在張著嘴同她說著什麽,可她什麽都聽不進去了,轉了身就要往外走。而元屏也是眼疾手快,在她轉身的一瞬立馬就湊上前拽住了她,沉道:“你要去幹嘛?”
他的聲音並沒有喚回一點點赤鶴的理智,反而又催出她兩串落珠一樣的眼淚,癡癡道:“他不會死的,我要去幻暝界找他!”
“赤鶴!”
元屏氣急,沉沉喚了她一聲,手上用力將她拉近身來:“你在鹿晨山上肩骨俱碎,是他用半生修為換來兩粒靈藥。你若當真念他,就好好躲起來,再不要讓旁人找到你!”
赤鶴眨了眨淚眼,眼淚順勢流進嘴裏,十分的鹹澀。
“你說……什麽?”
她腦內空空,反抓緊了元屏道:“他去找過虛渡老祖麽?為什麽你們從來沒跟我說過!”後一句出口時,她近乎是歇斯底的,元屏雙手穩住她,麵露疲態:“他說了他想要你過得好,未必你要違了他的願麽?!”
赤鶴現在哪聽得進去他說的這些,隻顧這追問道:“那靈藥不是那麽好換的吧?!除了半生修為,他還交付了什麽?!”
她隱隱覺到此事有些不對,卻見元屏垂下了眼去,沒在出聲,更急起來:“還交付了什麽?!”
她少有如此失態的時候,雲屏默了默,才又續道:“你知道那個虛渡老祖,活的長了,日子也無趣。他要雲汀大事了了之後,留下來陪他下棋。”
下棋?
赤鶴攢著眉頭,頗為不解。
“就,下棋?”她重複了一遍元屏的話,元屏歎了口氣,道:“曾有人留下來陪老祖下棋,少的陪了一二十年,多的,那就是一輩子。閉守在四戒山上,永不得出。”
他扶著赤鶴的手沒了力氣,垂了下來,孤零零的。
淚漬在赤鶴臉上幹成了兩道水痕,她心內度了一遍元屏的話,仍然空白著。
這個被困在四戒山永不得出的人,不該是雲汀。
應該是她。
藥是她吃的,凡事皆是她做的。
這些東西不該由雲汀替她扛著。
她要自己去找虛渡老祖,且不光是為了雲汀這事——
如果肖瀾身體裏有魔種的話,又如果虛渡老祖有辦法將平楉身體裏的魔種取出來,那他也一定是有辦法克製肖瀾的。
才想了一半,她就已經回身踏出了林蔭地。這次她回身再走,元屏也沒再拉她。
直望著她的身影車衣轉出了視線,他一直隱忍的傷痛才咻然崩塌,喉頭一甜咳出一口熱血。
他踉蹌著走到一顆樹幹跟前,伸手撐著身子,目光還望著赤鶴離開的方向。
袖中的花簪被他攥得很緊,適才赤鶴替他把脈的時候,他盡力做出一副脈象平和的樣子,強撐出了十二分的精神。
元屏的胸口急促起伏著,他覺得很累,靠著樹幹慢慢滑了下來。
他背靠著樹幹的一席素衫下,是赤鶴沒看到的一片殷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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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急著有個方向,這四戒山倒也不難找。
赤鶴身上濺了許多泥點,這一路匆忙,她也無暇顧及這些。
然而雖然是到了四戒山,卻更是迷茫,因這山那麽大,究竟能去哪能找到這個傳說中虛渡老祖。
左右又轉了一陣,赤鶴漸漸心焦起來,再沒了性子在這兒待著,折道打算往幻暝界去。
將將禦至山腳沒一陣,她忽然聽到有人喊她。
“怎麽才來了就要走?”
這聲音聽起來並不年老,卻也不算得陌生。
赤鶴怔住腳步,扭頭朝著一旁的樹捎上望過去。
一身玄袍容貌清俊的男子正坐在身旁不遠處的樹幹上,十分有趣的將她望著。
赤鶴看了一眼,脫口道:“你不怕衣服濕了麽?”
男子:“……”
話間這男子已經輕飄飄了落至她跟前來,赤鶴覺著既瞧見了一個活人,那正巧問了路,於是恭恭敬敬的朝那人行了個禮,試探道:“敢問先生,可知虛渡老祖在何處?”
那男子眉眼笑開,卻是搖頭道:“並不知道。”
赤鶴心裏頭剛剛燃起的一線希望此刻盡數熄滅了,疲疲的應了那人一聲,轉頭就要走。
而那男子見她沒再繼續糾纏,似乎頗有些失望,就在她轉身的一瞬又續道:“你果真不記得我了?”
你果真不記得我了?
這話衝進赤鶴腦子裏的一瞬,像是塵封的符咒被忽然揭開,衝撞得她腦子很痛。
這個人就是虛渡老祖。
她在夢裏見過他的。
他說是自己闖進了他夢裏,這也算是一種機緣。
赤鶴揉著頭穴將他看著,至於自己由何會把虛渡老祖這一事忘了,卻沒個頭緒,於是問道:“為什麽,我會不記得你……”
虛渡老祖微微笑著,手一伸便從她懷裏飄了個東西出來。
是一塊十分圓潤的石頭,她此前一直奇怪這石頭是從哪裏來的,隻因著自己全忘記了這回事。
“因為我破了規矩。”虛渡老祖將那塊石頭落回自己手上,見著赤鶴還是一臉迷茫的樣子,才又續道:“我與你有緣,所以將這塊紋石贈你,沒跟你要個籌碼,算是我破了規矩。”
虛渡老祖把玩著手上的紋石,赤鶴隻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紋石,是鳴魂鼎所需要的那塊紋石麽?
虛渡老祖來回踱了兩步,見她沒出聲,遂又自言自語道:“你來找我,應該是有事想跟我換一換。你能有什麽事想跟我換的,我倒是想聽聽。”
赤鶴這才反映過來自己是帶著正事過來的,於是晃了晃腦袋,緊道:“如果在身子裏種了魔種,你能拿出來嗎?”
虛度老祖看著她,搖頭道:“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麽事。魔種雖然簡單,但這事我不能插手。”
赤鶴啞了,既然他都說這事他插手不了,那自己也不必去深究個中原因。於是歎了口氣,改口道:“此前有個叫雲汀的,在你這兒換了東西,那藥是我吃了。與你下的籌碼,我來贖,可以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