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百裏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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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瀾輕輕勾了勾唇角,蒼白的小臉上流露出笑意,她試著睜開眼,麵前景色早已模糊,她抬手想要觸碰蒼姝,蒼姝伸手回握,“可還滿意?”
安瀾道“美好到難以置信。”
蒼姝不語,安瀾望進她的眼“好像啊……”
安瀾雙手相扣,擺在胸口,低聲吟唱,最後這一曲鮫人語,纏綿悱惻,空靈動人,蒼姝卻聽出了其中深意。
縱浮生不予我往,願我主,永世長安。
“卻沒想到,原來,這麽近……”
天地存我國,光芒普照之處,萬裏繁華;
天地護我主,群星熠耀,素手翻雲;
天地尚在,吾國不存,悲莫悲兮參商離;
聲音停在這裏,幾不可查。
安瀾唇角露出解脫般的笑容,眼角劃過淚水,凝為一顆皎潔的明珠。
鮫人一生所哭,一為生之喜,二為死之悲。
來不及脫出口那一聲不,安瀾這是……自己放棄了啊。
喬木閉了眼,不願去看。鬼氣越發濃鬱,轉瞬間凝成人形。
百裏溪持劍“誰!”
那一襲黃衣身影顯現,依舊是毫無表情的麵容,毫不避諱這幾個修道之人,直接撲了過來,喬木手疾眼快攔住二位師兄。
小禾看清了那多年未見的人,嗜血陰翳早早收起,即便吸收這麽多鬼氣,造了生孽,在安瀾麵前,她似乎還是多年之前,天真的小女孩。
時光利刃無情,人間自有情心不泯。
小禾忍住顫抖,“我早該知道,當初不讓你留下……不過還好。”
她的身體見漸漸透明,那泛紅的雙眸也變得晴空如洗。
“當初你找到了我,如今,我也找回了你……”
她將頭靠在安瀾胸口,“禾生天地,沐水之恩,我這一生,本就是為報恩而來啊。”
蘇娓靜靜看著,本如一潭死水的眼中,回了光彩。
“多謝。”
小禾搖頭,身體化為碎片消弭於天地。
蒼姝舉目,一線天外似乎有曦光射入,雲開見明。
“她以靈魂交換,留給安瀾一次轉生之機,可惜……”
蘇娓歎氣,將安瀾的身體輕輕放入水中,化為泡沫,沉入水底的刹那,點點光亮透過水麵,漂浮空中,做著最後的道別。
“來生,若不能做一個普通人,便是化為一石一木也比成為珍貴稀少,卻無力保護自己的存在要好。”
喬木感慨,續而看向蒼姝“方才,你讓她看到了什麽?”
蒼姝笑笑“她所想看到的。”
喬木道“你用的是記憶傳輸?”
蒼姝搖頭“不過是想象罷了,你不是給我講過有關大晏的事麽?”
喬木點頭,蘇娓卻用難言的目光看著蒼姝,蒼姝對他一笑。
突然,耳邊是“轟隆”一聲巨響,喬木驚道“怎麽了!”
百裏案一貫平靜的聲音有了起伏,“快走!這裏要塌了!”
崖壁的石塊碎裂開來,四處下落,視線亦隨之明暗變化,眾人立刻逃向洞口。
巨石崩塌在麵前,喬木順著向前的動作,下意識瞪大雙眼,百裏案眼明手快,立刻將她拉去一旁。
百裏溪見這唯一出口被堵的嚴實,鼻尖沁出冷汗,他轉向蘇娓,“沒有其他出口?”
蘇娓搖了搖頭,百裏溪咬牙,待蘇娓一句“而且這裏被術法影響,石壁怕是難以打破。”後,終於有人耐不住。
“靠!”百裏溪一劍劈過去,石壁果然半分變化沒有,吐出這麽一句。
不斷有重物墜落身邊,劈裏啪啦落入水中,激起大片浪花。
蒼姝手中捏訣,靈力漫過,向四周展開包裹住眾人。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蒼姝看向身後,黢黑一片,深不見底。
百裏溪持劍,蓄力揮刃,數十道光芒散去,雖然轟出了大口,卻還是具外麵相差甚遠。
百裏溪上前一觸,“這竟還是玄岩。”本就是被靈力滋養而成的堅硬石種,再加上這術法……
“這麽近的距離,發動不了大規模的劍陣。”
蘇娓皺眉,看了看上方“即便想借碎石跳上,怕也不太可能,禦劍……”
“想都不要想。”喬木直接道,“這般密集的碎石下落,一線天寬度有限,不可能的。”
一聲巨響,大塊岩石落水,喬木白了麵色,“這麽看來,水路也行不通了。”
蒼姝撐著結界,吸了口氣“所以沒辦法了?”
蘇娓歎“除非有救兵,不然……是這樣。”
蒼姝抬首,上空光芒僅一線,遮天蔽日的巨石如流星隕落,結界開始龜裂。
“小心!”
喬木驚得一聲大喊,她看到崖壁自上而下裂開來,下切坍塌,直直向這一方傾斜。
百裏溪運了靈力,想要彌補結界,卻發現自己所輸靈力竟如石牛入海,暗暗心驚。
那石流撞上結界,碰撞出一聲巨響,蒼姝咬住下唇,再加上一層輸出。
“哢嚓。”似乎再也承受不住壓力,結界布滿蛛網一樣的裂紋。
百裏案蹙眉,手微微抬上,正欲動作。
驀的天光大亮,嗡鳴之響伴隨斷崖碎裂越發清晰。百裏溪見這劍氣一怔,驚喜現於麵上,“莫不是!”
百裏案手放下,鬆了口氣,蘇娓抬首“方才便覺得有種威懾感,沒想到竟是他。”
那人逆光而站,周身似纏繞著淩冽劍氣,與那明月身姿不相匹配,銀白劍刃,點點湛藍靈力,便能感應到其中蘊含的巨大能量。
喬木忍不住喊出一句“大師兄!”
百裏旳不語,向下一掃,正對上蒼姝目光,難得的,蒼姝心裏踹踹,隻是片刻,那人轉眸,抬手之間凝成劍氣,似是生生消斷時空的間距,劍氣所過之處,碎石崩塌。
蒼姝隻察覺到一陣風透過結界襲來,再回首,身旁的洞口被劈裂開來,聯通著外界,帶來生機。
蘇娓挑眉,暗歎一聲,果不愧是蓬萊首席,這劍術當真是生平所見……
百裏溪吹了口哨,“還得是大師兄啊,這一手太漂亮了!”
蒼姝亦怔住,仰視過去,那清冷麵容似乎清晰起來,與記憶中想比,多了幾分縹緲與冷清。
順著暗道走出,百裏旳便立在祠堂。三尺寒水入鞘,持在左手,雪白衣袍似乎泛著流光。
“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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