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已經掌控局勢的智果完全可以忽視掉這樣的指控，甚至隻要他一個示意，就會有人幫他把這些人清理到再也沒有半分痕跡，哪怕對方現在還躲在申不害的身後，這對他其實沒有任何地難度。

    然而他的表情極度痛苦之後，手還是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那名使者手上拿的帛書，真正就是出自於他的手，兩天前在他的吩咐下，心腹門客親自送了出去。也正是這一送，等同於把帶領智家走上巔峰的智伯瑤送入了絕境。

    本來以智伯瑤的能力，這種鬼蜮伎倆的刺殺根本連登上台麵的資格否沒有。然而凡事皆有例外，雖說智果很不看好這位性格強悍張揚的侄兒，智伯瑤卻給了自己叔父最大的信任，連離開之前的命令也是等同於把軍營大權交給了他，而非交給自己的兒子。

    他堅信智果一切的出發點都是為了智家，包括這一次也一樣。

    智伯瑤可以說死地十分冤枉，再堅固的堡壘從內部被打破也會十分容易，更何況趙高等人以同陣營的身份利用智果這個智伯瑤最信任的點？

    便是劇情世界或者是空間，也很難想象出任務參戰者第一件事就是想辦法裏應外合幹掉自己的陣營領袖，這在空間戰場上還沒有這種先例。

    事情後續的發展完全按照趙高預設的思路在進行著。

    老八拚死搶回了智伯瑤的頭顱，趙高為了做到這一點折損了本部不少人馬，勢力削弱成十位家臣領主中最弱的一名。眼下更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擔起重用救主的名義，連中軍議事這種軍國大事也不再參加，這樣的表現也許別人難以理解，但在智果眼裏實在是再正常不過——趙高也為人所欺騙，背上了沉重的心理負擔，就像自己此時的糾結的心理一樣。

    如果說智果還從這件事中獲得了實利，算是有動機的話，那麽趙高在這次變故中就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如果純粹從結果上來判斷，智果寧願相信自己是背叛者也絕不會懷疑趙高。

    “信是我寫的。”出乎所有人的意外，智果長歎了一口氣後將絹帛接了過來，閉目緩緩說道。

    信上的每一個字都是他親筆落下，當時的情境也與現在在場的其他人料想完全不同，但智果已經不想再多做解釋了。

    他已經很累了。

    對方套路玩地這麽深，這裏麵又的確有自己的疏忽，除了動用武力強行壓製下來，否則已經背上弑主名義的他根本沒有任何資格去帶領智家繼續前行。

    智家值此危難之際根本禁不住大的折騰，能不能維持住晉國中如今的地位也難說。在反複的心理暗示下，智果更是將智伯瑤的死亡原因完全歸結到了自己身上，對於立誌做忠臣誌士的他絕過不了自己的心理這關。

    事情的起因和結果都已經確定，那麽中間的過程到底如何就不那麽重要了。

    聽見智果親口承認，所有人都露出了愕然的表情，袒露這一點之後的他不但會被剝奪繼承家族的機會，更是會麵臨嚴厲的懲罰以及後世永遠不可能挽回的名聲。

    在最後掃視了一下軍帳內眾人之後，智果朝著另一側的智顏微微一笑，露出歉疚的表情，同時將手中代表著軍權的虎符遞了過去。做完這一切，他隨即跪坐在席位之上，將頭發解開覆在麵上，雙手用力一撐，身體便憑空飛了起來，等落地的時候，頭顱已經低低地垂了下去。

    在空中的他已經自斷了心脈，選擇了公開自盡的方式來洗脫自己的罪名。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提趙高一個字，智伯瑤的死，他願意一個人承擔下來，並且以發覆麵表示無顏見列祖列宗，甚至不會進入智家的祖墳。

    這是他對自己的懲罰，他的子孫也不會再用智這個姓，而是以封地為姓，成為從智氏祖脈分出去的一支。

    誰都沒有料想到，事情怎麽會走到這一步。智果的自盡說起來複雜，實際上也不過就是須臾之間，大多數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就已經選擇了這條無論從哪個角度看起來都是最差的那道路。

    心裏一直壓著的沉重負擔，他終於用這種方式放了下來。

    已經死了的智果顯然除了背鍋就沒有了什麽價值，站在他身後的兒子目睹了事情整個發生的經過。他一句話也沒多說，僅僅是抱起了父親的屍首，從容地向智伯瑤的靈位磕了一個頭，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這是家族成員對死去家主的一個通用禮節，智果既然用死來洗清自己的名聲，那麽他這一脈就不再欠主家什麽，離開的動作則是表示完全退出這一次的家族紛爭。

    然而這根本無濟於事。

    智果的死隻能解決到底誰來做智家掌舵人的問題，接下來的問題是，智顏上位之後，誰該成為這個新嫩家主的領路人。無論是哪個人或者是哪個利益集團爭取到了這個位置，就會在接下來的利益分配中獲得決定性的先手優勢。

    智氏族人，家臣領主，門客精英再次展開了新一輪的紛爭，得到具體消息的趙高依舊選擇了隔岸觀火。

    “你怎麽確定智果一定會自殺？”麥玲瓏完整地看了整個事情發生的來龍去脈，對於智果的突然自盡，裏麵偶然性的因素實在太多，她很難想象一向謹慎小心的趙高會把寶壓在這種小概率的事件上。

    “我也完全不確定的。”趙高打了個哈哈，順手躲過了麥玲瓏飛襲來的暗器，其實麥玲瓏也就是做個姿勢而已，否則以她現在提升到LV14的“飛花摘葉”，趙高絕沒有可能躲得過去。

    趙高不知道為什麽，總喜歡在麥玲瓏麵前嘚瑟，卻又通常討不到什麽便宜，每次麥玲瓏柳眉一豎，基本上他也就老實了。

    “其實我真的完全不確定。”趙高見麥玲瓏又抓了一件東西暗扣在手上，連忙做了個擋的動作，同時飛快地說道，“是人就有心理弱點，我其實安排了好幾個後手，就算他這次不死，下次總還是要死的，所以我真真切切地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死以什麽方式死，隻能確定他一定會死罷了。”

    走一步看三步，同時留著幾種可能的後手，本來就是趙高行事的風格，一旦趙高決定不要節操陰謀詭計一起上的時候，智果的悲慘命運其實已經被注定了。

    劇情世界對於劇情人物的命運青睞，往往都是針對其他勢力上參戰者而言，像趙高這樣一開始就暗算了自己陣營領袖和第一謀士，這種空間戰場的開局簡直打得連空間都匪夷所思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