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喜憂參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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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衍花了一個小時時間,把能走遍的位置都用真菌加速覆蓋了一遍。

    等到他下山,其他房客才陸陸續續起床吃早飯。

    最後稀稀拉拉集合再由蘇老板帶上山時,兩個小時早就過去了。

    名義上長了一夜的見手青,實際上多長了整整六十個小時,也就是將近三天時間。

    一路上看到的都是自己的傑作,鍾衍看上去並沒有太過激動。

    相比之下,其他來體驗采蘑菇的親子團,眼下都嘰嘰喳喳跟在蘇老板身後。

    但凡見到一叢蘑菇,就要向蘇老板問一句能不能吃。

    聽說是能吃的見手青,便毫不猶豫的將其采下。

    蘇老板在前邊領路,開始還極有耐心的回答著大家的問題。

    但很快他臉上的表情就變得有些奇怪,心中直犯嘀咕:昨天下午我回來的時候,山上還沒有那麽多的見手青,結果隻過一個晚上就全冒出來了——這也太快了吧?

    難道是我下山的時候天色太暗,沒有注意到這裏滿地都是蘑菇?

    可為啥新長出來的,都是清一色的見手青呢?

    他想來想去實在理不出頭緒,索性也就不再考慮選擇坦然接受——這樣也好,最起碼今天來采蘑菇的幾家人,都可以滿載而歸。

    打定主意的蘇老板停住腳步,轉身對後邊的幾戶房客叮囑道:“好啦,咱們就在這裏采摘蘑菇吧。大家自由活動,記住不要走得太遠。”

    “尤其是別往上走,往上的道路很濕滑,不太好走。”

    “另外采到的蘑菇都拿來給我看一看,千萬別把有毒的蘑菇給帶下山去。”

    囑咐完大家應該注意的安全事項,又一人發了份可食用真菌鑒識表,蘇老板又掏出一台手持雲台攝像機道:“有人要拍歡樂家庭vlog嗎?專業提供前期素材拍攝、後期剪輯配樂等等服務。”

    “我在大學學的就是相關專業,技術絕對一流。”

    “拍攝是不是另外收費的?”有房客冷不丁問到,“還是包在房費裏麵?”

    他的問題聽得鍾衍心中暗笑:這哥們一看就是裝傻充愣的好手。人家全程跟拍,後期還要費工費力去剪輯,出工出力還要不收費,你當自己是明星呢?

    蘇老板顯然是頭一次推出類似服務,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

    羞於談錢但更不願自己的心血被無償踐踏,是剛畢業的藝術係大學生的通病,蘇老板也不能幸免。

    “我猜應該是收費的。”

    鍾衍替他打圓場道:“昨天來的時候我就發現,老板娘才是管錢的而且看錢得緊,蘇老板這是要賺點私房錢吧?也對,你好歹是個一米七八的大男人,手裏沒點私房錢實在不像話。”

    “哎,居然被鍾哥你看出來了。”蘇老板借著台階往下走,有了鍾衍提供的借口後麵的話就好說多了,“六八八一套,歡樂家庭的視頻加照片。”

    既然已經明碼標價,剩下的事情就好說多了。

    無非是價格能不能優惠點,或者是其他雜七雜八的要求。

    “現在是自由活動時間,”趁其他人圍著老板要優惠,鍾衍牽起女兒的小手道:“丫頭走了,爸爸帶你去找傳說中的無公害水果。”

    由於不想讓女兒接觸到有毒的見手青,他邊走邊向女兒解釋:“山邊的桃子樹、李子樹、橘子、酸木瓜看見沒有?那都是今天農家樂的一部分。”

    女兒興奮的連連揮手,她指著山上的果樹大呼小叫:“爸爸快看那邊,寶寶也要吃剛摘下來的水果,最新鮮的那種。”

    “乖丫頭,”鍾衍幹咳一聲,“好孩子對爸爸說話要有禮貌,還記得爸爸給你講過的那些故事嗎?向爸爸提要求的時候,你該怎麽說?”

    鍾蓓蓓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她隨即挺起胸膛細聲細氣道:“我就在此地,不會走動,爸爸去對麵幫寶寶摘幾個橘子。”

    “你昨晚上到底是睡著了?還是沒睡著?居然還記得爸爸講的故事?”

    鍾衍聽得幾乎無語,這是分明他昨晚跟女兒講的睡前故事。

    能記得故事沒什麽大不了的,沒想到小丫頭這麽快就學以致用,不愧是身兼父母兩家之長的女兒。

    “嗯,不錯,既然你都這麽說了,爸爸沒有不答應的道理。”鍾衍牽著女兒的手道:“看在你九轉十八彎的哄人技巧上,走,爸爸帶你摘最新鮮的水果吃。”

    眼下還不到橘子和酸木瓜的成熟季節,鍾衍也不打算摘青果子給女兒吃。

    倒是沙梨、油桃的果實,部分已經熟透,還有不少熟過頭掉落在地。

    山下村裏年輕人不是開店,就是出門打工。

    村裏僅有的一批中年人和老人,誰也沒有興趣上山摘蘇家的水果——都有自家承包的山林,誰稀罕你那幾個水果?

    再說裝滿一籮筐的水果,那才賣幾個錢?

    還不如進山找鬆茸,一個頂你一筐的收益。

    蘇老板自己也沒指著幾棵果樹賺錢,索性當做農家樂的一部分。

    鍾蓓蓓還是頭一次吃如此新鮮的水果,小丫頭吃得不亦樂乎,兩隻小手上沾滿了黏糊糊的果汁。

    “小饞貓,快擦一擦你的手,小心別惹來螞蟻和蟲子。”鍾衍含笑幫女兒擦拭著小手,“農村的蚊子,最喜歡你這樣白白淨淨的城裏小姑娘。”

    “爸爸騙人,寶寶昨天晚上睡得好好的,一隻咬人的蚊子都沒有。”

    鍾蓓蓓略帶抗議的扭了扭身體,她指了指周圍的環境,神氣十足道:“樹林裏也一樣的,一隻敢飛過來的小蟲都沒有看見。”

    “你以為好爸爸三個字該怎麽寫的?屋子裏有防蚊紗窗、你衣服上有我預先噴的防蚊液,都是爸爸準備好的。”鍾衍無比自豪地拍拍胸口,“好爸爸每走一步,都能想到十步以後的事情。”

    小丫頭深有同感的點點頭,摟著父親的臉吧唧親上一口:“爸爸的關心,不是一兩句能說得清的。”

    說著她又看看散布在半山腰的其他遊客,表情露出了幾分疑惑:“水果這麽好吃,為什麽其他小朋友的爸爸媽媽,不帶孩子過來摘水果呢?”

    “那是因為野生蘑菇更貴更好吃,見手青在網上售價差不多要五十塊一斤。蓓蓓你吃的這些水果,五十塊錢能買好多斤。”

    野生食用菌,無一不是大自然競爭中的勝利者。

    但凡蘑菇愛好者都知道,能吃野生菌的時候,絕對不吃養殖的——哪怕可能因此中毒,也要拚死吃菌子。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野生菌生命力與適應性絕對一流,菇體的鮮味也是一流的。

    大棚種出來的食用菌,不具備野生菌的滋味。

    無論菌肉多厚,都嚐不到野生菌中的醇厚滋味、那種獨特的菌香。

    說穿了,野生菌的自然競爭優勢,遠遠高於市麵上人工培育的科研菌種。

    唯一的缺憾是,野生菌稍稍犧牲了一點產量。

    自然環境中資源有限,消耗為數不多的資源為自己加競爭力,勢必就會損失一部分的產量。

    就算將它移植到食用菌種植大棚中,它也無法像人工育種的蘑菇那樣豐收。

    而且由於在大棚中失去了自然競爭的環境,要不了幾代野生菌就會完全退化,到時候變得既沒有野生菌的醇厚滋味,又沒有人工菌種的產量優勢。

    更加有可能碰見的情況是,某些真菌根本無法人工培育。

    隨著鍾衍的詳細講解,父女倆順著山路越爬越高,一路直奔小山的頂峰。

    “又比如說鬆茸,鬆茸通常寄生在鬆樹根上,要汲取鬆根內部的養分。因為無法人工種植,所以它的價格更貴。”鍾衍一邊說,一邊在路邊的鬆樹旁蹲下來。

    隻見他拿著木棍插進土裏輕輕一撬,藏在鬆針與苔蘚下的鬆茸,霎時重見天日。

    “太神奇了,爸爸怎麽會知道這裏藏著蘑菇?”小丫頭平日裏沒少跟老爹一起看美食節目。

    對於鬆茸的價值,她在電視上早有耳聞。

    但是老爹這一手神乎其神的發掘術,似乎刷新了她的認知。

    “那是屬於爸爸的秘密,”鍾衍衝女兒眨了眨眼,“今天的晚餐,咱們吃鬆茸好不好?”

    “可是一個根本不夠爸爸塞牙縫的,”鍾蓓蓓有些為難道,“這麽貴的蘑菇,爸爸沒有先吃飽,寶寶都不好意動筷子。”

    “一個不夠,沒問題,這個山上的鬆茸多得是。”鍾衍摩拳擦掌道,“看老爹怎麽將它們全部挖出來!”

    尋找鬆茸的方法其實很簡單。

    鍾衍隻要展開真菌感知的領域,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鬆茸類的真菌上。

    在直徑九十米的半球型感知區域內,所有存在鬆茸菌群的位置,都不可能瞞過他的感知。

    哪怕深入地下一米,也擋不住鍾衍的感知搜索。

    早晨六點上山時,鍾衍的真菌加速光環是在催化見手青。

    下山時,他的光環改成了對鬆茸的加速,把滿山的鬆茸都催化到了可采摘的程度。

    按照鍾衍原來的想法,他本想靠催發見手青完成任務,靠挖鬆茸賺錢緩解經濟壓力。

    但是昨天在問過蘇老板之後,鍾衍明白這個方案的後半截行不通了,采摘鬆茸的權力不對外地人發放。

    想天天采個十斤八斤,賺個三五千塊維持生活,根本沒有可行性——本地林業局百分百會請他去喝古樹茶。

    無情的現狀讓鍾衍就算采到鬆茸,也隻能拿來哄女兒開心。

    想賺錢緩解生活壓力,還得另尋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