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危機公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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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務進度15/500】

    鍾衍衍陪女兒挖鬆茸的時候,他也沒忘看看自己的任務進度。

    從第一兜見手青被人挖起時算起,任務進度的數字就在不停的跳動著,而且很快就突破了兩位數。

    “爸爸,我們挖到了十根鬆茸。”

    曆經兩個多小時的奮戰,小丫頭弄得滿手是泥,但是表情卻顯得很開心。

    她還是頭一次跟爸爸出來旅遊,而且親手挖到了傳說中的鬆茸,更是讓她無比的興奮:“爸爸吃一根,寶寶吃一根,剩下的都拿去賣掉。”

    “傻哭了跟寶寶說過,在東京的超市裏,一根鬆茸可以賣六七百塊。”

    “傻丫頭,你也知道那是東京的價格。鬆茸在原產地就隻能賣個五六十塊。”鍾衍一手提起沉甸甸的籃子,一手牽著女兒就往山下走。

    老爹報出來的收購價格讓小丫頭很失望,十個鬆茸還不夠她上半個月的幼兒園。

    但是很快她就把這些事情拋在腦後,轉而考慮起別的問題來:“爸爸,鬆茸可以曬幹嗎?”

    “這麽新鮮鬆茸的為什麽要曬幹?”鍾衍對女兒的想法很是不解。

    “寶寶想留幾個帶回去給傻哭了吃,她是我最的好朋友。”

    “原來誰叫你狗修金桑麻,誰就是你的好朋友。丫頭,要當你的好朋友,看來真不容易啊。”

    “想當寶寶的朋友,其實很簡單。相當寶寶的爸爸,那才是不容易中的不容易。”

    “哎呀,那我可是不勝榮幸啊。丫頭說說看,當你的爸爸有多難?”

    “嗯~~~最起碼上輩子得拯救過全世界!”

    “真巧,我這輩子還在拯救世界。”

    “那就獎勵你下輩子再給寶寶當爸爸。”

    ……

    由於跑得太遠,父女倆是最後一批下山的。

    下山的途中蘇老板連續兩次打電話,詢問鍾衍是否需要幫助,生怕他們在山上遇到什麽麻煩。

    直到看見父女倆的身影出現,他才鬆了一口氣,隨即滿麵微笑的快步迎上去。“你回來得正好,收購的山貨的老劉我也喊來了。他在清點大家的收獲,給你們早上的勞動成果估價呢。”

    今天可謂是收獲滿滿,六戶房客幾乎將半座山的見手青洗劫一空。

    這麽多的蘑菇光靠大家吃,顯然是吃不完的。

    根據他的初步估計,采蘑菇最多的一家,收獲在十斤往上,兩個背簍都裝滿了。

    收獲最少的那家——不用問就是眼前的父女倆。

    鍾衍的背簍還有四分之三是空的,看樣子對見手青還有很大的心理抵觸,即便滿山都是也不願意采摘。

    算了,這樣其實也挺好。

    一次性收太多見手青,今天下午也未必賣得完。

    收山貨的老劉,其實是蘇老板的嶽父,多餘的蘑菇由他收購下來運到城裏銷售。

    至於房客們從嶽父手裏賺走的錢,最終也會變為住民宿的房費和夥食費。

    所謂的農家樂就是這樣。

    住宿要錢、吃飯要錢、還要幫上山幹活,再給老嶽父剝削一道。

    在出錢出力之後,他們還會心滿意足的離開這裏,絲毫不覺得自己當了一回工具人。

    “這是鬆茸?”

    當蘇老板看清鍾衍背簍裏的東西之後,他突然瞪大眼睛。

    “不光是鬆茸,還是有幾個猴頭菇。”鍾衍慢條斯理的從背簍裏往外拿東西,“我還碰巧找到一朵小小的靈芝。另外我在山上找到九個體型不小的天麻,因為季節不對所以沒挖,隻是把它的坐標拍照記下來了。”

    天麻從發芽到開花結果,一生都離不開蜜環菌。

    甚至連天麻具有的藥用價值,其實也來自蜜環菌分泌的蜜環菌素。

    在適合天麻生長的地方隻要能找到蜜環菌,就有五成機率找到野生的天麻——鍾衍不知道什麽地方適合天麻生長,但是他知道蜜環菌長在什麽地方。

    “鬆茸、天麻和猴頭菇都是高嶺上才有。鍾哥,你帶著女兒爬到山嶺上去了?”蘇老板語氣中帶著濃濃的詫異,“你以前是幹啥的?怎麽頭一次來,就把後山上值錢的東西都搬空了,莫非你是農林專業畢業的?”

    “錯了,我在大學裏學的是公關關係學?”鍾衍不緊不慢的糾正他的錯誤。

    “公共關係學是幹啥的?”

    “比如說危機公關、網絡水軍洗地、網絡輿論導向之類的,都是我的專業技能。”鍾衍笑著岔開話題,“猴頭菇要留給我女兒吃,鬆茸留兩個,剩餘全賣掉,靈芝和野生天麻有人收嗎?”

    “收,當然要收。”正在清理見手青的老劉唰一下站起來,直奔鍾衍的背簍而來。

    比起見手青,這些東西拿到市場上賣給遊客,輕輕鬆鬆都能賺一倍的收益。

    “鬆茸五十五一個、野生靈芝三十,”老劉翻閱著鍾衍的收獲,他突然抬頭道,“小夥子,我出一百塊錢,你把天麻的位置照片告訴我怎麽樣?”

    他的話音剛落,一個胖乎乎的中年房客就插話道:“鬆茸和靈芝都別賣了,由我全包下行不行。好不容易來一趟,正好嚐嚐原產地的真品是啥滋味。”

    “買買買,你就知道買!”

    胖男人還沒說完,他身邊的婦女就勃然大怒,指著胖男人破口大罵:“這一路上你花了多少冤枉錢錢,自己不會算一下啊?假期還沒過到一半,我們就從五星級賓館搬到這個破旅館。”

    “這到底是因為什麽,你的豬腦子還沒想清楚嗎?”

    “同樣是出門來玩,人家上山采個蘑菇,都能賺個千兒八百。就你是個榆木疙瘩豬腦子,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出門幾步就喊累。從賭石到賭木頭,有一件你不虧本的事情嗎?”

    女人的超大嗓門,訓得胖男人臉色瞬間蒼白了幾分。

    更是嚇得鍾蓓蓓往父親身後一縮,小心翼翼的探出半個小腦瓜打探情況。

    發覺店裏的氣氛不對,老劉匆忙數了幾張紅票子往鍾衍手裏一放,把筐裏剩下的菌子一股腦都給端走。

    隻剩鍾衍若有所思的望著胖男人——從上山時起,他就覺得有些異常。

    這個男人的一家三口衣著打扮全是名牌,而且看上去對衣物不太珍惜的樣子,足以說明他們有足夠的經濟實力消費奢侈品。

    按理說能吸引鍾衍入住的小旅館,根本不該是他們一家能看得上的。

    雉雞進了家雞的窩,怎麽看都不和諧,而且他們貌似對采蘑菇也沒有什麽興趣。

    鍾衍帶女兒上山采鬆茸的時候,就注意到他們一家已經下山。

    結合目前的情形來看,胖男人的旅途似乎有些不順。

    旅行中積累的矛盾,終於在這一刻轉化成為了嚴重的家庭危機。

    麵對萬分尷尬的沉默環境,鍾衍的心忍不住活躍起來。

    嗯,我要不要幫他一把?

    好多年沒有沾手危機公關的活,現在有種躍躍欲試的衝動是怎麽回事?

    比起掌控真菌,鍾衍更喜歡掌控人類的情緒,讓大家情緒隨著自己的指揮棒漲跌起落。

    真相不重要,事實也不重要。

    能讓眾人的感情隨著自己的引導變化,這點很重要。

    正因為有這樣的情緒在做主導,鍾衍才會在蘇老板麵對尷尬的時候出言幫助。

    現在亦是如此。

    同時還有另外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這女人的大嗓門把蓓蓓嚇得躲到父親身後了,卻連一句道歉都沒有說。

    “買幾個鬆茸算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事情嗎?”鍾衍微笑著打破沉寂,“就看著這位先生的衣著打扮,他的年薪最少在一百三十萬以上。”

    “光憑這點,已經超越了國內八成家庭的收入。再說你們夫婦倆的年薪,加起來應該超過兩百七十萬吧?”

    他的話剛出口,胖男人的眉頭驟然舒展,女人的臉色變得十分不自然。

    鍾衍玩了一手借天梯捧人的手段,他對男子的收入估算與實際相差不大,上下浮動空間最多十萬。

    但是對女人的收入估算相差也不大——四舍五入也就差了一個億。

    結婚之後對金錢敏感的女人,本身的收入不會太高。她們通常依靠掌控丈夫的錢包而活,賬戶上金錢數額的猛烈變化,隨時控製著她們敏感的神經。

    鍾衍看似捧她的話,實際上是以男人為天梯送她上雲端,讓她徹底下不了台。

    尤其是圍觀群眾隱隱透出的嫉妒和羨慕,既然女人享受到高人一等的愉悅,也有種肥皂泡隨時會破滅的恐懼——老公隻需爆出她的真實收入,今天被人鄙視的毫無疑問就是她。

    她從貴婦到悍婦再到潑婦,隻在胖男人的一念之間。

    女人臉上的神情變化,全都被鍾衍看在眼裏。

    一切都在往他料想的方向發展。

    給這女人一個小小教訓,戳破她的幻想光環,讓她認清楚自己在家庭裏的真正地位,算是對她剛才用大嗓門嚇到蓓蓓的懲罰。

    “我的錢包好像放在房間了,”胖男人略微沉默了一瞬,便笑著對女人道,“你幫我去拿一下,中午我們吃頓好的。幾百塊錢的事,分分鍾就能賺回來。”

    女人不再多言,轉身就往樓上去了。

    鍾衍望了望女人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這女人雖然說話尖酸刻薄,但是長得還算耐看。她的運氣不錯,找了個真心喜歡她的好男人。”

    一場家庭風波霎時消弭於無形。

    大家恢複了屬於自己的工作進程,該收貨的繼續收貨,該賣蘑菇的繼續賣蘑菇。

    “剛才真是謝謝你了。”

    趁著鍾衍和女兒坐在角落裏點餐的時候,之前的胖男人主動走過來道:“我叫周朝先,還沒請教先生貴姓?從事什麽行業?”

    “我姓鍾,是個叉車司機。”鍾衍笑眯眯的回答著。

    他的回答讓胖男人一愣,隨即微笑安慰鍾衍道:“誰還沒有龍遊淺水的時候?以鍾先生的能力,相信很快就能一飛衝天。不知你以前學的是什麽專業?”

    到底是年收入過百萬的菁英人才,不僅情商高說話也好聽。

    鍾衍不好繼續用玩笑拒人於千裏之外,隻得認真回答道:“公共關係學,畢業後主攻危機公關。”

    “危機公關?”

    “對,就是危機公關,”鍾衍微笑著解釋道,“至於我的工作能力,相信周先生心裏有數。”

    “啊哈哈哈哈——”周朝先愣了幾秒鍾,隨後忍不住笑著搖搖頭,“鍾先生果然風趣幽默。”

    說著他拿出一個小小的錦盒推過來,“剛才真是不好意思,讓她嚇到你家的小姑娘了。一個小小的禮物,算是我替她賠禮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