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第十九層地獄

    “他的結局，你不是早已經料到了？既然，你未曾出手阻止，更未曾出言提醒，已是做了選擇，有了決斷。　”神洛眸色淡淡，“既是如此，那現在，你也不必介懷！”

    空氣，有人在低語，聲音輕得幾近虛無，“從來…從來，都隻因心的一縷執念……”

    錦瑟渾身一震，麵一惶，掌心漸漸被自己掐出血痕。

    靜，詭異的寧靜，在這地府的第十九層地獄裏，逐漸擴散，蔓延。

    不論是她，亦或者是她，都未曾再言語。

    “嗬……”

    良久之後，神洛的一聲輕笑，驟然打破這詭異的一方寧靜。

    神洛異常愉悅的模樣，讓心情已經慢慢得到平複的錦瑟的心頭，再度湧波瀾。

    像是沒有看見錦瑟的詫異，神洛有些雀躍道，“準備一下，是時候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離開？”錦瑟的音量不自覺的提高，帶著顯而易見的不讚同，“這怎麽可以？我們來到這第十九層地獄，不為了……”

    “錯了！那是你以為的，本神可從來都沒有這樣跟你講過。”神洛略有不耐的打斷錦瑟的話。

    “你……”錦瑟有些氣急。

    本來，神洛並不想跟錦瑟費口舌，但是現在，她改變主意了，“你且放寬心，本神答應的事情，可從來都不會輕易食言。”

    “那適合開啟術法的地方，究竟在哪裏？我們是不是可以離開這裏了？”聞言，錦瑟的心，稍稍安定一些，但是，想到剛剛神洛的話，錦瑟不禁想知道，真正適合開啟術法的地方，究竟是哪裏？同時，也想迫不及待的離開這第十九層地獄。

    站在牆壁跟前，神洛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輕輕地撫著麵斑駁尖利的痕跡……

    整整三萬多年的光陰，直到這一刻，她仿佛依舊能感受到自己那一縷神魂，那些年被囚禁在這個牢籠的孤寂跟冰冷，絕望與不甘……

    這欠人的，終有一天，是要還的。

    雖是師徒，卻親如父子，這樣的身份，真是再合適過不過了。盤古，你雖已不在，可是，那個人卻還在。

    昔年，你將我的一縷神魂囚禁在此，那今夕，便讓那個人代你受過！

    一直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錦瑟整個人都變得焦躁不已，心裏麵仿佛憋了一團火，難熬的很，眼看要爆發，卻在這時，終於聽到神洛的聲音。

    “錦瑟，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神洛勾起一抹淺笑，眼神微微閃爍，漫不經心道，“你，且看著吧！不需要太長的時間，很快…他會來了…待到他來，那這一切，便很快會塵埃落定了！”

    見神洛一副閑適的模樣，錦瑟心的焦躁，也漸漸化去。但是，疑惑卻是越來越多了。

    不過，看神洛已經閉眼睛，明顯是不打算再開口，錦瑟也不想再追問了。

    隱隱之，錦瑟感覺自己心的那些疑惑，很快能夠得到解答，而且……

    像是想到什麽，錦瑟微微眯著眼睛，不著痕跡的打量了神洛一眼，錦瑟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看不透神洛了。

    神洛，我似乎是太小瞧你了？

    總感覺…你想象之，要強大許多？

    但願，這不是我的錯覺……

    算了，不想了，真是鬧心。錦瑟幹脆也閉眼睛，開始養精蓄銳。

    漸漸地，這整個第十九層地獄，除了神洛與錦瑟兩個人淺淺綿綿的呼吸聲之外，隻剩下一片無邊的寧靜了。

    隻是，這樣的一份寧靜，並沒有維持多長時間，被一個人的到來，打破了。

    桃花枝有新鮮溫熱的血液，亦是沾染著森森的鬼氣，更是附著著屬於厲鬼的煞氣，隱隱之，魔氣與仙氣似是亦有所染。

    顯而易見，這一段看似無害的桃花枝，早已經成為一件收割無數生靈的駭人利器。

    似乎是覺得自己手的桃花枝，還有自己身的一襲堪稱血衣的長衫有點礙眼，雲千寒長袖一揮，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換了一身幹淨的素白長衫，而他掌心裏的桃花枝，也在迅速枯萎凋零，最終化作虛無。

    眨眼之間，雲千寒似是又變回昔日的模樣，但是，可惜的是，這隻是幻覺。

    因為，他眼底深處的可怖幽暗，都在訴說著，這一切，早已回不去了。

    纖細的枝幹，不管是已經盛放的花朵兒，還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它們的花瓣，都多少綴著晶瑩剔透的露珠，這似乎，像是剛剛被人從桃樹折下的新鮮桃花枝，喜人的很。

    已經將自己收拾妥帖的雲千寒，轉了轉握在手的桃花枝，指尖一點，接住一滴落下的露珠，下一瞬，這一滴小小的露珠，像是離弦而去的利箭，直直飛向籠罩在第十九層地獄的結界。

    “轟！”的一聲，在那一滴小小的露珠，砸落在籠罩著第十九層地獄結界的瞬間，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驟然響起，大地亦是跟著顫抖了幾下。

    “這是？”異動發生，錦瑟警覺的睜開眼睛，下意識的朝神洛所在的地方看去，卻見神洛絲毫都不驚訝，顯然神洛早已經預料到了。

    是她一直在等的人，終於到了，可是……

    錦瑟的心，有些不安。

    “你終於來了……”望著漸漸踏進第十九層地獄的人，微涼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平靜。

    “你終於…又肯等著我…這、真好……”明明知道神洛引自己來這第十九層地獄，並非出自善意，可是，聽到她這樣說，雲千寒的心，卻是止不住生出幾分愉悅來。

    “確實…是挺好的…嗬嗬！”神洛輕笑，隻是，這笑意卻並未曾達到眼底。

    這會兒，暗自焦急不安的錦瑟，見這兩個恩怨難了的人，像尋常朋友似的相處著，不禁覺得有些怪異。

    神洛依舊跟之前一樣一身的狼狽，但是，即使是這樣，也絲毫不減半分氣勢，直叫人不敢輕視。

    但是，落在雲千寒的眼，卻並非如此，他隻覺得渾身隱隱發抖，她蒼白的臉龐，已經沒入心髒的屠神，還有那一身的血色……

    這些，都讓雲千寒渾身不斷顫抖，心逐漸發寒，他真怕、真怕…她這樣徹底在他眼前消失，永遠的離開他。

    試問，與天地共存這麽久，他雲千寒，還真的是從未像此時這般害怕過。

    靈魂的顫抖跟不安，心底的空蕩與酸澀……

    這種絕望到令人窒息的感覺，來得洶湧，來得濃烈，簡直是更勝於三萬多年前的那一天。

    會有這樣的感覺，難道是因為，不同於三萬多年前，今日，她一旦消逝，那他與她之間的緣分，會徹底了淨？

    意識到這種可能，雲千寒眼底劃過一絲狠厲，他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神洛，你身的傷，絕不能再耽擱了。”一對神洛，雲千寒周身的氣勢，瞬間變了，頓時溫暖如風。

    “所以呢？”神洛依舊笑意淺淺，但是，與之前相同，這笑意，仍然未曾到達眼底；與之前不同，這一次，她的嘲諷之意，甚是明顯。

    見狀，一直都在偷偷觀察事態發展，且神經一直都在緊緊繃著的錦瑟，不禁暗暗地舒了一口氣。

    像是沒有感受到神洛的排斥，像是沒有看見神洛的嘲諷，雲千寒跟個沒事兒似的，整個人依舊溫暖如風，仿佛絲毫都未曾受到影響。

    但，這都是假象而已。

    雲千寒拿著桃花枝的那隻手，有一瞬間，是在不自覺的用著力，差一點點，隻差一點點，這一段桃花枝會被他折成兩段，變成殘枝。

    雲千寒低頭，看著握在掌心的桃花枝，忽地莫名彎唇淺笑，他再度凝望著她，眼底的深情，像是夜空裏的星光，璀璨絢爛。

    這種目光，真是容易讓人深陷其，不能自拔。

    隻可惜，時光兜兜轉轉，一切早已經物是人非了。

    曾幾何時，麵對這樣深情的目光，神洛會心生愉悅，沉淪其……

    但是今時今日，神洛卻又一次清清楚楚的感覺到，她的這一顆心，真的是再也不會因為雲千寒，而產生一絲一毫的波動了。

    看著神洛漠然的模樣，雲千寒的心，不禁一陣窒息，他勉強扯出一抹笑容，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所以…隨我離開吧？我會想辦法治好你，哪怕窮盡一切，也在所不惜。”

    其實，連雲千寒自己都沒有發現，他自己在說這一番話的時候，究竟是何其的不自信，又何其的彷徨不安？

    盤古開天辟地，他的神諭，縱然是雲千寒，也是不能輕易違背；他的神罰，縱然是雲千寒，亦是不能與之抗衡。

    所以，滄海桑田，他與她的緣分，終是將盡，不能圓滿；所以，時光流轉，神洛終究是難逃一死，注定要與屠神一起消逝……

    而這些，所有人都已是看得分明，連神洛自己，亦是看得清楚，唯有雲千寒一人，依舊在死死撐著，一直不肯麵對現實，始終都在自欺欺人。

    治好她，即使窮盡一切，也在所不惜！

    這簡直、簡直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嗬嗬……”看著雲千寒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神洛冷笑，流轉眸光之，那毫不掩飾的嘲諷與不屑，卻之前，更勝幾分。

    仿佛沒有看見雲千寒渾身僵硬，神情驟變的樣子，冷笑之後，神洛纖手一揚，一道耀眼的流光，從神洛的袖劃出。

    “鏘”！刺目的火花，驟然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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