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呈呈說話的時候，雖說她講的很投入，但憑我多年對她的了解卻感覺到事情並不簡單，因為她一直在看躺在地上的肖進軍。

    經過和馬呈呈這麽多年合作的默契，我察覺到她似乎在詐人。

    馬呈呈甩給我了一個眼神。

    我看看一臉懵的李淳和王喜來，再一看地上軟塌塌地肖進軍，再一思索馬呈呈遞給我的眼神，頓時意識到了什麽。

    “你說你說！”我配合地說道：“哎呀原來如此，原來是這麽回事啊！！”

    馬呈呈翻了個白眼，李淳也有些尷尬地把手機遞給我，隻見他在屏幕上打了幾個字：你的演技太浮誇了。

    我頓時就有些尷尬，嘿嘿一笑不再說話，馬呈呈搖頭晃腦和個神棍似的衝著我比了一個噓聲的動作，在看到她這麽做的時候我猛地想起來了一件事。

    當王喜來告訴我們肖進軍進了黑門之後，等下午我們再見到肖進軍的時候他從我比了一個噓聲的動作，但那時並不是我最早知道噓聲的這種樣子，因為早在肖進軍講故事的那天晚上他就告訴我們：

    肖進洪牽著奶奶的手蹦蹦跳跳，這時，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回過頭衝著神婆笑了一下，然後伸出食指比在自己的嘴上，做出噓聲的動作。

    神婆抖糠似的不停發顫，她顫抖著回過頭打算離開這個屋子，隻見肖進洪的父母和那個坐在沙發上的青年同時對著她，伸出食指比在了自己嘴上。

    噓。

    我早在這個故事中聽到過！

    馬呈呈還在講鬼故事似的講她請來了筆仙，一直神神道道渲染各種和肖進軍鬼魂有關的事，就在這時，我忽然發現肖進軍動了一下。

    說得準確一點，是他的眼珠在眼皮下動了。

    王喜來忽然一聲驚呼，我抬起頭聞聲看去，隻見包間內一道黑門赫然出現！

    肖進軍起身竄了進去，在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那黑門中的時候，他還回頭朝我們詭異一笑。

    緊接著黑門便倏然消失。

    馬呈呈似乎沒有意外，她舒了一口氣坐了下來，搖了搖頭，仿佛很累。

    我看看她，再看看王喜來和李淳，“馬呈呈，這什麽狀況啊？”

    “還有什麽狀況。”馬呈呈翻開菜單，“他逃了唄，先吃飯先吃飯，餓死我了。”

    說著馬呈呈就叫來了服務員，手腳麻利地點了菜，然後癱坐在凳子上。

    我看著不一會上上來的酸菜魚，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思前想後還是忍不住道：“馬呈呈，你給我講講到底怎麽回事可以嗎？”

    “可以啊。”馬呈呈把魚夾給我，嘟著嘴說道：“其實我剛才就是在詐那個肖進軍，現在我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在馬呈呈的講述中，我終於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原來不久前，準確來說，是一天前，那時肖進軍剛剛進入黑門，距離我學校不遠處的馬呈呈便忽然從午睡中驚醒了。

    她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

    但這時宿舍中空無一人，沒有任何人在場，於是馬呈呈環顧四周，最後她的注意力便停留在了上鋪床板的癩斑上。

    她看到了一隻眼睛。

    那眼睛滿是哀求，似乎非常痛苦。

    但一瞬間就不見了。

    馬呈呈愣了愣，她確實被嚇到，但很快就恢複了過來，畢竟這種事，她遇到的太多了。

    其實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宿舍還是有點滲人，於是馬呈呈便拿出手機開始上，打算轉移注意力。那時不知道為什麽，她的手機忽然莫名其妙出現了一個彈窗。

    馬呈呈是一個很謹慎的人，她一般都不會點這些來路不明的站。

    但這次她卻鬼使神差地點了進去。

    那是一個新聞，很多年前的新聞。

    新聞的內容講的是因為司機疲勞駕駛，車子失控衝出了公路，直直撞向了路邊大壩上的一顆樹，兩個在樹前玩耍的孩子一死一傷，本來這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新聞罷了，新聞編輯者為了增加量還別出心裁地放上了幾張現場圖。

    但馬呈呈準備關閉窗口的手指卻停住了。

    她看到了那隻眼睛。

    生還者一臉驚慌失措地看著屏幕，馬呈呈認出了這正是她在恍惚中看到的那隻眼睛。

    那個小孩子的臉部輪廓讓她覺得眼熟，然後她猛地想起來了原因，於是翻開了我發給她的照片。

    那是一張我們宿舍的合照。

    照片中肖進軍的臉和事故現場的小孩子很想。

    馬呈呈再一看新聞事件，小孩和肖進軍的年齡也對得上，新聞上的地方和我舍友肖進軍的老家也是同一個地方。

    但這一切可能都是巧合，隻是經曆了非常多稀奇古怪事物的馬呈呈知道，所有的巧合其實都是一種必然。

    於是她當即翹課按著新聞上的地址趕了過去。

    路程不算短，到了下午她才到，那是一個小縣城，很安靜祥和的樣子。

    馬呈呈先去了新聞中的事發現場，她這次去也是一時衝動，如果非要找個理由，那就是，冥冥之中她感覺自己非去不可。就好像有兩本書擺在麵前，你雖然不知道書中講的什麽，但還是義無反顧地選了左麵的那一本。

    為什麽呢？

    因為直覺。

    馬呈呈在那個水壩前察覺到了不對。

    風水講究和，這個水壩和那條彎曲的公路看起來簡直一點美感都沒有，而且為了修路，路旁的山體被打碎了一腳，黑乎乎的石頭從綠油油的山體中凸顯出來，顯得很難看。

    馬呈呈去到了水壩邊，這裏水壩的位置不夠好，先不說風水學上的問題，就普通人去看都會發現，這裏實在太潮了。

    冷分為兩種，一種幹冷一種濕冷，這裏的水壩終年不見陽光，大壩的壁上扒滿了青苔，任誰望過去都沒有在這裏遊泳的心思，水中綠幽幽一片，像是水藻，又像是汙泥。

    水壩本就是水氣聚集的地方，從古至今水壩都講究活水靜養，而這裏的水壩是一潭死水。

    水壩死水，風水淤積，這是真正的極陰之地。

    馬呈呈再一看那早已死去多年的老榕樹，皺了皺眉去了縣城中央。

    問話其實沒有那麽難，她在街上廣場中轉了一圈，找了一個年齡很大卻孤零零坐在廣場一角的奶奶開始聊天。也不用她問什麽，一番交流之後，那位奶奶自己打開了話匣子。

    其實這位奶奶不算老，她才六十出頭，隻是孩子都去了大城市，目前就隻有她一個人在這小縣城養老。

    老奶奶從很多年前開始講，從她挨過的饑荒再到出嫁的盛況，竹筒倒豆子般叮鈴咣當全講給了馬呈呈，看得出來，她其實很孤單。

    馬呈呈沒有打斷，靜靜地聽老奶奶講話，不多時，她便聽到了自己渴望知道的事情。

    那是一件轟動了整個縣城的車禍。

    車禍的主角，就是肖進軍。

    肖進軍和肖進國是一對雙胞胎兄弟，這個縣城本來就不大，他們這一對兄弟也是家喻戶曉。

    肖進軍是弟弟，很乖，哥哥肖進國雖然有著和他一模一樣的外表，但卻調皮搗蛋一點都不聽管教。

    後來兄弟兩就出了車禍，幸存的是弟弟肖進軍。

    老奶奶神神道道地說道那肖進軍自從活下來之後就性格大變，和他那死去的哥哥是越來越像，要不是迷途知返，後來指定成為一個二流子。

    馬呈呈隱約感覺到事情不對，她向老奶奶詢問了肖家的地址，決定親自登門造訪。

    最開始肖家父母以為她是肖進軍的戀人，高興地把她迎進門，又是買肉又是買水果。

    肖家是一個三室一廳一廚一衛的老戶型，馬呈呈詢問之後便進了肖進軍的房間開始四處打量。

    哪怕再怎麽改變，屋子主人的個性還是很明顯。

    馬呈呈聽肖進軍媽媽講了很多肖進軍小時候的事，她在腦海中勾勒出了肖進軍的個性老實，靦腆。

    但屋中的擺設卻不這麽說明。

    居住在這屋中的，是一個狂躁易怒，還有些神經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