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中年女人頷首，“看來我們的目標一致，這樣更好，他們的感知是否有結果？”
    年輕人們再次感知，睜開眼睛之後，都給出了消極的答案。
    “他們也都無法感知。”
    “他們還說……”另一人說道，“很奇怪，他們說，那個人理應已經死了才對。”
    “已經死了？”
    “對，他們早就在天星的星象中得知了那個人的死訊，他在一個月前，死在了王鸞城。”
    “王鸞城？那不是五更天駐地？”
    “對。”
    女人思索良久，略一歪頭，像在自言自語道，“前段日子，五更天天元橋末欽突破天塹，成為了禦天。”
    “你覺得這兩件事之間有關係？”旁邊的男人問道。
    中年女人眉頭緊蹙，沒有開口，隻是諱莫如深地搖了搖頭。
    又過了一會兒，女人抬起頭道，“同思氏說，我們應該是無法感知到他們二人了。”
    年輕人轉達完畢，說道，“……思氏說，他們也認為如此。”
    “那怎麽辦？”其他人慌了。
    女人抬手，猛地揮下。
    “所有人，即刻入陣，繼續尋找。”
    “可是不是說找不到嗎？……”
    “找的不是問靈，”女人閉上眼，“是一個完全陌生的靈。”
    “完全陌生？那是誰？”
    “是能打破限製的人——能者。”
    小瀾恍然睜開眼。
    天色已經黑了。
    臉頰距水麵隻有一厘米的距離，自己就像神話中的水仙一樣，差一點就沉湎在自己的倒影中了。
    小瀾緩緩直起了已經僵麻的脊背，目光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全部，想起來了。
    不單是寶木、問靈，還有道長，小音……
    他們現在都在哪裏？
    是安全的嗎？
    小瀾站起身，環視一圈。
    要盡快從這裏出去。
    不出意外的話，自己還要經曆雙琞和一念兩個世界，到時候自己會以什麽身份經曆？李木源和伊爻？
    小瀾搖了搖頭。
    先別想那麽遠了，有更棘手的事情在等著自己。
    身為疤眼的自己，需要做什麽，才能離開？
    剛才的小瀾並不知道疤眼是個鐵壞人，在要不要跟男孩走這個選擇題上做出了自己的回答，但如果是疤眼，他應該已經毫不猶豫地跟著男孩走了。
    現在男孩被自己趕走，劇情已經推不下去了，怎麽辦？
    去把他找回來？
    然後呢？在男孩的指引下，去殺問靈？
    自己不可能這麽做。
    應該有其他的破局方法。
    前麵幾個世界裏，自己也沒有嚴格按照現實世界中的事件執行，但還是成功破局，說明這裏是有一定的自由度的。
    之前的故事一個個在小瀾的腦海中重映著。
    有悲劇、有喜劇，但無一例外，都是在自己完成了巨大的突破，情緒達到頂點的時候，故事結束了。
    就像是……夢醒了。
    沒錯！
    有的時候，當我們做了劇情跌宕起伏的夢，夢中的情緒反應會真實地出現在身體上，當情緒到達了頂點，人也有可能驚醒。
    所以我需要的是……情緒？
    幾分鍾以後，小瀾回到了埋葬思若的草叢邊。
    男孩已經不在了，同樣消失的還有他那些討人厭的老鼠。
    小瀾蹲下身，動手掃開蓋在思若身上的浮土，還好剛才為了趕時間，自己隻在屍身上淺淺地蓋了一層，現在把她挖出來也更方便了。
    小瀾打算再入一次思若的夢境。
    之前那一次，小瀾隻看到了支離破碎的片段，現在自己已經換了眼睛，不知道會不會不一樣。
    很快，思若的模樣就從土壤中浮現出來。
    小瀾的動作卻驟然停了下來。
    她瞪大了眼睛。
    從土壤中，伸出一隻蒼白的手，那隻手此刻正緊緊箍在自己的手腕上，僅幾秒鍾，自己的手腕就被那股力量勒得泛出了青紫色。
    小瀾正想甩開那隻手，忽有一陣冷風從自己耳後飄來，風帶來一句誦經一般莊嚴的話。
    “祈請能者入陣……”
    小瀾渾身一個激靈。
    她迅速回頭，身後空無一物，四周空空蕩蕩。
    沒有人。
    小瀾重新低下頭，看向了思若僵硬的麵容。
    是你嗎？
    “祈請能者入陣……”
    聲音再次飄來。
    這聲音很陌生，聽起來不像一個人的聲音，而是很多人的聲音糅合到了一起。
    但是這句話……
    能者……自己聽過這個詞。
    這是問靈口中的詞，據說是用來形容大能之人。
    能者不是羅九天嗎？
    還有陣，什麽陣？
    “能者是誰？”小瀾對著四周的空氣問道。
    “祈請能者入陣……”
    沒有回答，隨風飄來的還是那句話。
    “入什麽陣啊？”小瀾換了個問題，“怎麽入陣？”
    仍然沒有回答。
    可能是因為自己還沒入陣，信息發送不出去？
    但……我不會啊。
    而且這個聲音真的是在和我說話嗎？
    “祈請能者入陣……”
    音量變高了，語速也急促了不少。
    是在催我嗎？
    算了，先試試看吧。
    小瀾閉上眼睛，嚐試入陣，剛開始有點尷尬，因為她感覺自己似乎隻是閉著眼睛在那兒呆著，好在周圍沒有觀眾。
    那聲音依舊在耳邊回蕩著。
    漸漸的，小瀾發現了變化。
    聲音一波一波，海浪般環繞著自己，小瀾似乎變成了一個飄搖在大海中央的小船，迎接著四麵八方的波濤。
    而後，漆黑的海麵上，驟然亮起了一座燈塔。
    小瀾被燈塔吸引著，朝那光點靠近。
    光點變大。
    現出模樣。
    不是燈塔。
    那是一枚漂浮在海麵上的光球。
    光球散發著淡淡的金色光芒，光球中有些黑影正在搖晃。
    小瀾已來到光球附近，黑影的樣子映入眼簾。
    霎那間，小瀾現實中的身體直接坐直了。
    “問靈！”
    光球中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正是問靈！
    問靈滿臉鮮血，一動不動地趴在地麵上，站在她對麵的……
    疤眼？！
    “問靈！”小瀾尖叫，抬手捶打起光球表麵，“問靈你聽得見嗎？！問靈！……”
    問靈的頭顱似乎動了動。
    她還活著！
    “問靈！”
    小瀾更加用力地捶打，光球卻巋然不動。
    “問靈……”
    “問靈！”
    小瀾咬緊牙關，鼻腔漸漸酸澀。
    問靈沒再動了，她的生命正在逝去，我正在失去她。
    我救不了她……
    鹹澀的眼淚順著小瀾的臉頰流淌下來，啪嗒一聲，墜落在光球上，沿著光球表麵，慢慢滑下。
    眼淚很快消失。
    它蔓延過的地方，一道發絲粗細的裂縫，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