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同門相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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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驚鸞茫然了一瞬間,不明白蕭澈何出此言:“為什麽?”
在她的記憶中,蕭澈素日裏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什麽事兒能讓她變得欲言又止?
蕭澈輕咳一聲,不開口,倒是一旁小巧玲瓏的寧薰兒反問道,“他們經常在一處廝混,即便是去竹林裏也不奇怪啊?”
“什麽?”孟驚鸞瞪大了眼睛,幾乎不肯相信親耳聽到的話,“你說端木十九和孫善天...這不是第一天走在一處?”
蕭澈眼神飄蕩,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這下孟驚鸞徹底蒙了,十九生的小家碧玉,楚楚可憐,可是心思玲瓏,怎麽會看不出孫善天對她心懷不軌呢?
“會不會是...受人脅迫?”孟驚鸞試探道,“再者說,跟了孫善天,對她也沒什麽好處啊?”
蕭澈冷哼一聲,“我怎麽知道孫善天這廝用了什麽手段,讓十九鬼迷心竅!可是孫善天究竟是周子霖的人,周子霖的親哥是傳師,所以...唉,環環相扣,我也不好問什麽。”
孟驚鸞沉默不語,蕭澈輕輕歎息道:“好想回到咱們初識的時候啊,如今再看十九,終究是遠了三分昔日的情分了。”
“罷了,人各有命,你我強求,也是無用啊。”
昔日的孟驚鸞並不曾想到,那怯懦謙卑的少女會為了占有蓬萊一席之地而不擇手段,甚至於攀附上孫善天之流;而如今的孟驚鸞也不會想到,那蓬勃的野心便如同深埋暗處的種子,在端木十九的心中一點點抽根發芽,一朝展露,便欲火燎原。
翌日,晨。
經過季行雲和洛意等人商議之後,十六個新人弟子被分成了兩組,一組以林弈為首,帶領七人先行下山,一組以上次擂台賽的賢者之一何秋立為首,帶著七個弟子在後接應。
那何秋立在擂台賽上表現不俗,自然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主兒,聽聞他們隊隻是候補,便心中有幾分不忿,“憑什麽?若是他們提前完成了任務,那我們還有什麽事可做?”
孟驚鸞心中好笑,這人也真是個武癡了,明知道危險的任務居然還搶著上,蕭澈把脖子一梗,針鋒相對,“怎麽樣?這是傳師吩咐下來的,你不服麽?”
何秋立握住了劍鞘,“我倒是真想同各位討教一番,不如我們憑本事定先後,否則難以服眾!”
嶽闌珊秀眉一挑,明媚淩厲,“明明自己一群烏合之眾、技不如人,還要怪我們出風頭?用不著其他人,我就能打敗你。”
眼見得氣氛劍拔弩張,忽而遠處一道清清冷冷的男聲插了進來,“諸位,別吵了。”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字字明晰,眾人尋聲看去,卻正是林弈捧著卷宗緩步而來,他對著何秋立微微拘禮,何秋立一愣,也拱了拱拳。
“大家都是同門,不該在下山之前自家鬧矛盾,折損戰力。”林弈招手,把何秋立喚到了一側,耳語一番,何秋立的臉色逐漸緩和,半晌道,“如此也好。”
“那就這麽定了。”林弈神色淡淡,“事不宜遲,咱們換了衣裳,就可以下山了。”
他一路帶領在前,孟驚鸞等人亦步亦趨地跟在了後頭,蕭澈不由歎道,“驚鸞,我愈來愈覺得林弈深和我心了,怎麽辦怎麽辦!”
孟驚鸞看著少年清臒的身影,笑道,“他的確優秀,無怪你動心。說來我也很是佩服他,一個沒有門第的新人弟子,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出類拔萃,若非是天賦異稟,必然是背後吃了大苦,勤修出來的正果啊!”
“孟驚鸞,你這話什麽意思?”
身後突然傳來一把不滿的女聲,嶽闌珊緊趕兩步逼近上前。孟驚鸞很無奈,“拜托,我說的又不是你,我誇人家林弈呢,你怎就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你說林弈,無非就是映射我麽,傻子也聽得出來!”嶽闌珊柳眉倒豎,光鮮的臉蛋兒上隱隱含著怒意,“指桑罵槐,果然是村姑想出來的下作手段!”
“哎喲喂,嶽大小姐,”蕭澈自然而然地接過話茬,懟得信口拈來,“人家還沒指名道姓,你倒是急著認了,入門早、有家室又如何?兩樣俱全你還不是輸給林弈了!”
“你——”
此時此刻,三個吵吵嚷嚷的少女不會看到,默默走在前麵的林弈麵上浮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
或許這就是人在前麵走,鍋從天上來吧。
孟驚鸞一行八人換了弟子統一的天青色束身武服,黑絲束帶挽了道髻,並肩一排展開站著,朝陽正好,晨風輕拂,看來自有一番英姿颯爽。
蓬萊呈群山合抱之勢,除卻主峰通向天澤和浮於雲海的宮闕樓宇,其餘群山秀麗有餘、並不險峻,主道下山也就那麽一條,清晰明了。是以這下山之路甚為順利,眾人一路說說笑笑,倒似出遊一般。
孟驚鸞看蕭澈走的輕鬆,倒是寧薰兒嬌小的身軀背了一個偌大行囊,不由自請接過來一些,疑惑問道,“蕭澈,為何你與薰兒同為大師兄門下,卻是一個拿劍,一個背醫囊呢?你二人所學莫非還不一樣麽?”
蕭澈拿著水壺灌了兩口,娓娓道來,“不同,我是練劍,她主行醫。你可知劍法心經,列陣製符,煉丹製藥乃蓬萊三大主要傳授的法門,唉,我本也是想學那列陣製符的,畫地成陣,百鬼莫侵,多神氣啊!可惜我本就對這方麵天賦平平,單瞧那陣法羅列的經卷口訣,什麽《登真隱訣》、《清微丹訣》便磨死人了……”
“這麽難?”
“當然了!”蕭澈撥開遮掩的樹葉枝杈,向前努了努嘴,“你看見林弈旁邊的那一位了麽?”
孟驚鸞循著方向看去,果然見一個少年和林弈並肩而行,這少年梳著小辮子,倒教她想起來了什麽,“他...我記得!對,他是這次擂台賽的魁首,叫什麽來著?”
“江笑城。”蕭澈不待她苦苦思索,直接說了出來,“柳城江家世代製符,出了不少高手,也算是名門望族了,隻是相傳後來開罪了什麽黑道的人物,遭人迫害,這才半途零落,他呢也算傳承了自家的本事,拜在若水長老門下,別看年紀小,製符本領可是相當了得,不遜於蓬萊有些真人了!”
“真人!”孟驚鸞和寧薰兒同時驚呼出聲,蓬萊階層排列森嚴,真人是個座次,她二人再清楚不過。孟驚鸞心中更是震愕不已:才不過半年的時間啊!她自認已經很努力了,但是同列的還有林弈這種起早貪黑更努力的,還有江笑城這種出身習武世家又有天賦還很努力的!
她她她......
唉,任重而道遠啊!
一個蓬萊都如此藏龍臥虎,放眼三界六道又當如何?唯有更加努力,方能不被埋沒於眾人之間。
就在此時,前方忽然傳來爭吵聲,似乎是孫善天攔了林弈的路,一臉倨傲地俯視他問著什麽,林間鬱鬱蔥蔥,遮掩了大半,卻見氣氛劍拔弩張,孟驚鸞三個麵麵相覷,趕緊疾步跟了上去,欲一看究竟。
這檔口,隻見林弈收了那一張地圖,語氣有些冷,“我說過了,下山最快的隻有這麽一條路,即便是有近路可走,是否安全也未可知,我不可能帶著眾人冒這個險。”
“哈!不過是那小娘們給了你三分顏麵,抬你做了個領頭的,還真是拿著雞毛當令箭了?老子就是累了,需得休息,要走你們自己走去!”
“是麽?”少年慢慢地握住了腰間佩劍,眉宇之間寒色漸凝。
饒是不明白前因後果,聽這三兩句話也懂了七八分了,孫善天固然不是個善茬,但是林弈也並非軟柿子、任人拿捏之輩。
眼見兩人就要開打,孟驚鸞和蕭澈倒是樂得孫善天被教訓,遂站在一旁袖手旁觀,一麵毫無誠意地扇陰風點鬼火,不著調地勸上兩句,什麽“大家都是同門,沒什麽是打一架不能解決的”“盡快打,咱們還得趕路”...
然而兩人沒想到的是,就在劍拔弩張一戰在即的時候,嶽闌珊卻忽然橫在兩人之間,“行了,我們尚未行動,倒先內亂,如何使得?大家還是以和為貴,孫善天你就少說兩句罷!我看周子霖不在,你也別太放肆了!”
孫善天無聲地拿手指了指林弈,林弈低著頭,看著那長劍劍鋒上折射冰冷的寒光,他身邊一直沉默不語的男弟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才抬頭,收劍入鞘,兩人無聲走到了前麵。
蕭澈唯恐天下不亂,眼見兩人偃旗息鼓,失望地喃喃,“別呀...怎麽就不打了?”
孟驚鸞沉吟片刻,悄悄地攬過蕭澈的肩膀,“你可覺得孫善天和以前有什麽不同麽?”
“發現了!”蕭澈握緊拳頭,“這廝更欠揍了!”
“小聲點——”孟驚鸞恨不得撲上去捂住她的嘴,“怕別人聽不見!?”
蕭澈四下看了看,“哦哦”兩聲。
“你說的不錯,孫善天似乎更囂張了,我疑惑的是,他何來資本膽敢如此囂張?先前若不是嶽闌珊攔著,你覺得林弈會忍他麽,那孫善天連我都打不過,還去惹林弈,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
蕭澈恍然大悟。
“你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