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故人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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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下長城,宛如巨龍沉睡,將神力隱藏在夜色裏。

    獨步繁星下,白無常心底蕭瑟。

    因為他知道該等的一定會等,該來的也一定會來。

    出了長城,一路西南,那是去往土蕃國的方向。

    等他的人,一定在這條路上。

    所以,白無常來了。

    月下雙影,英姿颯爽。

    是梅朵與呼延烏珠。

    昔日黑無常與魎情,曾和梅朵有過一段故事,那次,剛好白無常不在。

    可是,魎情代黑無常娶了呼延烏珠,卻是白無常出的主意。

    也正因為呼延烏珠與白無常是舊相識,此次才會領軍遠征,助白無常破陣。

    呼延烏珠見他遙遙獨步,急忙迎了上去:“一切都好嗎?”

    都好嗎?

    該怎麽答她?

    告訴她那夜和她入洞房的小姑娘已經死了,現在是地府的刺客?

    低眉苦笑,白無常言語輕輕:“此次未能見到呼延無珠兄長,請代我向他問好。”

    “她呢?”

    呼延烏珠終於忍不住,直接問起掛念的人。

    本可以玩笑回問她,你說的她,是指哪個她?

    白無常卻講不出這個玩笑,甚至,連苦笑都做不出來。

    “她還好,很安全。”

    唯有給出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也許,會少一些傷心。

    “她在哪?”

    呼延烏珠追問,如果問出她的下落,或許立即策馬揚鞭,隻為再看她一眼。

    那夜,正是她,牽定了呼延烏珠與梅朵的緣分。

    也使呼延一族不再窩居做匪,重投光明。

    這即是恩,也是情,終身不能忘。

    本以為這一生無緣再相見,卻不料與她同路的白衣人尋到了土蕃國。

    白衣人,是再能見到她的唯一線索,若問不出她的下落,呼延烏珠會追到天邊。

    “她在……”白無常心底徒生涼意,比回了地府還冷,幾番思量後,低眉一聲:“她在命中注定之地。”

    命中注定?

    他所指何意,是指她嫁了命中注定之人,還是指她去了命中注定的歸宿?

    “漢人說話真是麻煩。”梅朵搶上來,直問白無常:“我們不想聽你繞圈圈,直接告訴我們她在哪裏?”

    梅朵,和想象中的一樣美,難怪中原皇帝為了娶她,不惜舉兵滅一個國。

    她奪走了魎情的初吻,在動情的時分。

    也正是這一吻,注定了呼延部族可以再投軍。

    昔日東海途中,魎情拐著黑無常胡鬧。

    卻沒想到這一鬧,救了一個國,一個公主,一對兄妹。

    “她是不是還和她的相公在一起?”

    白無常沉聲未答時,梅朵又追問。

    她的相公?

    小爺嗎?

    如果她不是無妄災星托世,也許好事能成。

    可天不隨人願,她偏偏不能擁有心中的圓滿。

    “說實話,我現在也很難見到她。”白無常歎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毫無用處。

    “難道真是她相公對她不好,還在打她罵她?”

    梅朵恨恨一聲,抽出隨身配刀,隔空一劈,轉頭喝問呼延烏珠:“我要去救她,你去不去?”

    “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答完這句,呼延烏珠已經回身要去跨上戰馬。

    唉——

    人間思念何其多,最是紅顏為情活。

    “公主,烏珠。”急切之下,白無常隻有攔她們一句:“如果你們真想見她,也許這是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梅朵與烏珠追問。

    白無常湊近兩人,輕輕說了幾句密語。

    “真的能再見到她?”梅朵與烏珠滿目狐疑。

    他剛剛說的事情太詭異,又太不可思議。

    “如果沒有太大意外,我想是可以的,隻是不知道你們願不願走這一趟。”

    “沒有她的成全,就沒有我們的今天,我們要當麵對她說個謝字。”梅朵與烏珠立下誓言:“刀山火海也要去!”

    本想硬著頭皮撐過梅朵與烏珠的追問,沒想到,事情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梅朵與烏珠蹬上戰馬,拱手與白無常道過珍重。

    任馬蹄徐徐,她們在共享月色。

    “如果再見到她,我真想和她說一句,我的女人,將初吻給了你。”呼延烏珠輕輕逗梅朵。

    “如果再見到她,我也想和她說一句,我的女人,和你入了洞房。”梅朵嫣然一笑,羞紅了臉。

    白無常獨立月下,目送梅朵與烏珠恩愛離去。

    轉頭遙望長城,深深笑語:“玉顏峨嵋笑,風兒訴衷情,風玉兒,你注定是顏嵋孝的老婆了。”

    北冥雪山,分外安靜。

    安靜的能聽到飄雪的聲音。

    黑君的鼓不響了,顏笑眉的笑聲聽不到了。

    難道他們逃離北冥了?

    怎麽可能?

    不能帶走顏笑眉,黑無常不會離開北冥。

    閻小妹也不會讓黑無常離開,她們倆還沒玩夠小孩子的把戲。

    今天我不理你,明天你又不和我好了,不說她們倆是小孩子,還能是什麽?

    獨步北冥,心底幾分苦澀。

    梅朵與烏珠的熱切目光,總在腦中揮之不去。

    他日再與魎情重逢時,她們若問我,她怎麽奕成鬼了?

    我該怎麽答?

    我該怎麽答?

    是我無能,一直愧於見她。

    這份虧欠,怎麽也還不完了。

    心底悲涼時,怕什麽,來什麽。

    黑君淩風,飄飄落下。

    “你今天有些不一樣。”

    難道他得了一雙新眼睛,能看透人心了?

    “我見到了梅朵和呼延烏珠。”

    淡淡一句,勾起往事。

    黑君不再言語,徒望雪際盡頭。

    小爺的心裏,一定比我還苦吧。

    兩君各自心事時,裙袖飄飄。

    “梅朵是誰?呼延烏珠又是誰?”

    閻小妹足踏冰花,禦在半空。

    “故人往事而已。”

    輕輕回過閻小妹,白無常自掌底奉上明珠:“勇魂。”

    小妹招袖納魂,斜了白無常一眼:“你今天有些不一樣。”

    小爺與小妹的問話,一個字也不差,真是活活的一對冤家。

    低眉淺笑,不答反問:“下一個去處是?”

    嗯?平時聒噪之人,今天盡然惜字如金?

    冷笑一聲,小妹婷婷落下:“白無常,你老老實實的告訴我,梅朵與呼延烏珠,漂亮嗎?”

    她不想知道她們的故事,隻問她們漂不漂亮。

    她即是地府妹君,也是個女人。

    隻要是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既在乎自己的容顏,也在乎別的女人的容顏。

    因為她怕別人比她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