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假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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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間有猛虎吃人,陰間也有食屍的野獸。
被猛虎吃過,雖然淒慘,但總可以再輪回。
但被食屍獸吃過,連魂魄也保不住,是一種大解脫。
除了超凡豁達的人,沒人想要這種大解脫。
就連佛祖也沒有如此境界,他追求永生,否則哪有極樂?
探雲隻是陽間蕩魔人,他更沒有這種境界,所以被野獸腳爪摁住胸膛時,幾乎膽寒欲裂。
口水滴在臉上,獠牙隨後而至,臭氣烤炙麵龐時,突然騰空而起。
不知飛出去多遠,重重摔在地上,吐出牙齒四五顆,蹭破半邊臉龐。
獸吼震蕩荒野,似乎要將天地扯碎。
在混沌不清時,聽到一聲女子冥音:“好乖巧的貓兒們,我給你們找一些伴兒來玩玩。”
野獸恐怖的像萬年惡夢,在女子嘴下,卻被稱作貓兒,而且竟然乖巧?
女子聲音寒冷,透著幾分冬雪之美,探雲強睜開眼,見到一縷纖纖背影,美絕人間。
她背影雖美,但手段狠辣,輕輕舞動彩袖,造出鬼火通天,逼停野獸腳步,使它們不敢進擊。
獸群躁動不安,露出利齒獠牙,在鬼火連天後左右徘徊,隻等火焰熄滅,就要全撲上來。
火光映亮天地,也映出獸群影子,有多少隻獸,就有多少隻影子。
女子輕輕冷笑,一聲令下:“都別睡懶覺了,快起來找個半兒玩一玩。”
她冥音落下時,探雲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獸群的影子活了。
所有影獸,都聽女子指揮,撲向自己的影主,撕咬在一起,生死相見。
火簾後麵,獸群與影子自相殘殺,腸子肚子撒了一地,血腥彌漫,散出百年不能消除的惡臭。
探雲震驚,半張滿口鮮血的嘴,顫顫巍巍的說不出話。
在沒被嚇傻之前,又被人提起,此時才發覺,腰間不知何時被纏上了一根鐵索鏈。
索鏈陰寒,凍穿探雲的五藏六腑,感覺腸子都要冷成冰了。
“我問,你答。”
一個比鐵索還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探雲轉頭看,見到一個黑衣少年,手執斑駁鐵鏈,雙眸似滿月,明亮而冰寒,仿佛能凍裂天地。
這個少年,就是探雲眼中的假黑無常。
少年似乎不見探雲眼中的怪異,問出第一個問題:“你被何人所殺?”
“若不是我本事不如你,我真想將你碎屍萬段!”
探雲咬牙切齒,盡管半身狼狽,嘴裏也不肯失了男人的血性硬朗。
“哦?”少年似乎對探雲的回答感興趣,追問一句:“為何想殺我?”
探雲狂怒嘶吼:“因為是你殺了我!”
原來如此,少年點頭。
在探雲眼裏,假黑無常先在陽間將他殺死,再回陰間救他出獸口,難怪他滿眼怪異。
吼過一句,還嫌不夠,探雲啐出一口血,繼續囉嗦:“我一直以為真無常是殺人凶手,你這個假貨是替真無常背黑鍋的,沒想到是我想錯了。”
長歎一口氣,狠狠瞪少年:“你假扮無常,殺人無數,還敢以無常的裝扮闖進西南妖界行凶,想不通其中蹊蹺的人,會以為是你勇者無畏。”
說到此處,嗤笑一聲,探雲滿眼不屑:“但我想通了,所以我知道你是卑鄙小人!”
少年冷笑不語,看這個糊塗蛋自說自話,探雲挺起胸膛,說出答案:“因為你殺了真無常,偷了無常請柬,所以你隻能裝扮成無常。”
探雲說的一派正氣,話音久久回蕩。
“精彩,精彩,真他娘的精彩!”
遠處傳來掌聲,借著鬼火依稀,見到一個白色身影拍掌走來,是在西南妖界不停飲酒的假白無常。
他腰裏拴著一把劍,鬆鬆垮垮走到探雲身旁,笑容微妙,對黑無常揚眉:“你這個假無常,已經被人家識破了。”
少年冷笑,回問白無常:“你為何說我是假,難道理由與他一樣?”
“不不不,完全不一樣,我懶得動腦,也不必繞這麽大一個圈子。”白無常撓撓耳朵,揚起得意的笑:“因為我是真無常,當然知道你是假無常。”
話已經越說越離譜了,招惹弄火女子冷笑,她剛要出口戲弄兩人幾句,卻被黑無常冰音打斷。
收回纏住探雲的鐵鏈,逼問白無常:“你說你是真,我亦可以說你是假,你可有憑證?”
“我早就知道你會這麽問,所以我早就準備好了。”白無常摘下腰裏劍,遞到探雲手裏,眉目喜笑:“你說過,白無常曾為摘月仙子耗盡真靈,煉成了一把無常斬,此刻劍在你手中,你可驗真偽。”
難道這把就是師妹說的斬鬼劍?
劍躺在探雲手裏,五顏六色,一身花俏,是師妹自小的貼身配劍。
師妹私自下山,偷尋無常報仇,再返回百態道觀時,佩劍已丟。
佩劍陪伴師妹長大,雖然是死物,但在師妹心裏,情同閨蜜。
為了這把劍,師妹哭出幾桶眼淚,招惹多少師兄愛憐。
隨手抽出劍身,細細查看,劍身嵌著一粒藍靈石,劍柄綴著師妹的紅頭繩。
靈氣逼人,一束冰藍,的確是仙家斬妖蕩魔的好劍。
看著白無常的一臉油滑,探雲滴水不露,聲音沉穩:“我沒見過無常斬,不能驗真偽,就算這把是真的無常斬,也不能證明你就是白無常,你讓我該怎麽信你?”
“你何必信我?”白無常點頭微笑:“你隻要相信師妹就行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帶你還陽,再送你回百態觀。”白無常從懷裏掏出一瓶酒,美美的喝上一口,似乎回味無窮:“等見到了摘月仙子,她自然就能認出我是誰。”
死後居然能複生,這對探雲來說,是不可言喻的狂喜。
他催促白無常這就上路,白無常卻搖頭,指著他的半邊殘軀,一聲苦歎:“憑你這副德性,還陽還是得死,還好地府裏沒人要的胳膊腿兒很多,我隨便撿兩條,給你接上。”
笑說完,他轉身就走,邁出兩步,回看黑君與小妹,揚起懶懶的醉笑:“年紀輕輕的,做點兒什麽不好,偏要冒充地府無常,無不無聊?”
胡話說完,又是幾句醉言:“不如找個地方聽琴小酌,說點兒卿卿我我,使使勁,生十八個娃娃,每天拚命賺錢,為柴米油鹽犯愁,這才是人生趣事,你們年紀太輕,不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