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獸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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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場觀禮,死了幾百隻妖。

    進入西南妖界,卻接二連三的死人。

    所有人,都說黑白無常是凶手,因為幸存者,親眼看到他們殺人。

    這個說法實在太合理了,因為黑白無常的天職,就是勾人魂魄。

    黑白無常當然不是殺人凶手,真正的凶手就藏在幸存者中。

    然而,現在已散作鳥獸。

    就連嫌疑最大的鏡花水月,也不知所終。

    無頭無緒的殺人案,唯一線索已經扯斷。

    現在看來,此案已經無法再查下去了,白無常卻說,即使找不到鏡花水月,他依然有線索。

    黑無常不信他,讓他說破,朱雀更是起哄,如果他說不出來,就要逼他回南星。

    “妖死了以後,妖靈散盡,會遭到天火焚化,這是天道循環。”

    若要說清線索,必須從頭說起,白無常繼續說下去:“但是人死了,魂魄遊離,歸我地府管束。”

    說到關鍵時,淡淡一聲歎息:“死了這麽多性命,其中有一個是人,所以他不會被天火焚燒,化作虛無。”

    說過這幾句話,他終於揭開謎底:“他是最後見到殺人凶手的人,隻要找到他的魂魄,就能問清殺人凶手,他是百態觀的探雲天神。”

    的確是這樣,在找不到鏡花水月的時候,小道士探雲天神的魂魄,是親曆殺人凶手的目擊者。

    這條線索,似乎比在鏡花水月身上猜來猜去,還要有用。

    白無常說清的線索,轉頭對朱雀甜言蜜語:“我何嚐不想隨你回家,恨不能天天把你含在嘴裏,但煩心事總是一件接一件,如今殺人案,又關係到我的清白,我怎能任由凶手逍遙法外?”

    被他幾句油膩,朱雀香腮泛紅,雙眸桃花,再添幾分嬌羞美。

    一雙如蘭素手,掐著白無常的嘴角,幾句嬌嗔:“就你這張破嘴會說,把人家含在嘴裏這種話,該是當著別人的麵說的嗎?”

    大手攥住她的小手,暖暖含在掌心裏,白無常輕輕貼近朱雀耳朵:“容我做完最後這一件事,大功告成之日,我一定回南星陪你,不再離開半步。”

    手兒被他攥著,朱雀微蹙眉頭:“這種話,我已經聽你說過千百遍了,每次都是騙我。”

    輕輕埋怨過,紅唇嫣然笑,寵愛的看著他,說出心底話:“就算明知道你騙我,我也在南星等你,千年萬年也等你。”

    她說的如此委屈,招惹白無常泛起愧疚,淡淡低下眉目,想溫柔幾句給她聽,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小手兒自他的掌心抽離,朱雀轉頭笑看閻小妹:“妹妹,剛才辭官的事,不算數了,你幫我看好天殺的,如果他敢拈花惹草,你就找地藏王菩薩告訴我知道。”

    小妹點點頭,言語中幾分期許:“姐姐,如果我想你了,可以去看你嗎?”

    “當然可以。”朱雀俏笑:“不過妹妹是陰煞體,進不了我南星地,你想來找我的時候,就和天殺的要白羽扇,它能保護妹妹的平安。”

    在靈音作答時,已有七彩祥雲,環繞朱雀嬌軀,讓她如夢如幻,萬古最美。

    既然決定要走,無需太多扭捏,雲霞飄向南方,將天際染成絢麗。

    佳人已離去,餘香千百裏。

    冬風飄雪,遮不住白無常兩眼惆悵。

    黑無常單掌淩空,散出陰煞寒氣,在雪地上造出黃泉眼,淡淡冰音:“早破此案,你早離地府,我已等不及了。”

    冷話說盡,黑無常鑽入黃泉,率先去尋探雲天神的魂魄。

    白無常低眉苦笑,訕訕自嘲:“我一直以為自己是萬草叢中一枝花,卻沒想到是璞玉裏的一塊石。”

    “白無常,你好手段。”小妹揚眉笑,幾分不相信:“居然能哄得姐姐,對你死心塌地。”

    “姐姐?”又是一陣苦笑,白無常搖搖頭:“其實你的本事比我更大。”

    小妹斜眼看,等著他繼續說:“我數不清哄了她多少萬年,才有今天的嫣然一笑,但你和她今日才相識,就已經情同姐妹,讓我佩服的五體投地。”

    他說話的時候,一副苦中作樂,想逗笑小妹。

    小妹是閻魔,是有的時候,比黑無常還冷的人。

    她若笑,也隻是冷笑。

    冷笑過後,冥音更冷:“我聽了你出的主意,將黑無常調到我手下,與他約定百日聽琴,結果隻聽了幾天,他就避我如蛇蠍猛獸。”

    說到傷心處,小妹冰眸寒光,進入黃泉前,斜了白無常一眼:“你出了個餿主意給我,這筆賬,我和你慢慢算。”

    看著小妹衣裙烈烈,追隨黑無常而去,白無常搖了搖頭,即使沒人在此地,他也能和自己聊得熱鬧:“一個想讓我早點走,一個想和我慢慢算賬,我早就說過,哪有兩口子打架,連累朋友的?”

    醉步踏向黃泉眼,看到黑無常留在地上的字。

    探雲。

    白無常揮袖弄雪,將字抹去,一步踏上黃泉路,深深一笑:“原來小爺早想到從探雲魂魄下手,卻沒戳破我的把戲,這麽大個人情,該怎麽才能還的完?”

    冷風寒雪,四處黑暗,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探雲拖著半邊焦糊的軀體,遊蕩在無盡的恐懼裏。

    手中沒有劍,體內無真靈,就如同麻雀失去雙翅,弱小的連老鼠都怕。

    一向自恃法術超群,到了被人殺死的那一刻,才真正知道,修行十幾年,妄稱蕩魔人,在生死攸關時,半招也使不出。

    他嗅覺還在,能聞到身體的血腥味道,那是一種恐怖到讓人惡心的味道。

    他相信雙眼還能視物,隻是周圍無光,耽誤看到前麵的路。

    當一叢鬼火招搖,終於能看到依稀影子時,他恨不能永遠在黑暗中。

    鬼火映亮野獸的獠牙,那是從未見過的血盆大口。

    數不清的獸群,也許有幾萬隻,趴在殘血屍骸裏,撕扯著森森白骨上的最後一點皮肉。

    野獸的眼睛,是紅色的,像燃燒的炭,烤裂探雲的最後一絲膽寒。

    探雲不敢發出半點聲響,但撲鼻的腐屍惡臭,讓他控製不住的嘔吐。

    獸群轉過頭,紅眼散著貪婪光茫。

    人死後,魂魄剝離,肉身消亡,卻沒想到僅剩魂魄的探雲,還要葬身群獸的獠牙下。

    探雲想逃,但他隻剩下半邊殘軀,不能騰雲駕霧。

    他隻能看著自己被野獸撲到,等待他的最終命運,不過是再為數不清的骨骸添上幾十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