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沒有節操的《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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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書》主要記載了司馬家相關的事情,對於三國中後期的曆史有著很大的參考價值,我個人在《漢末三國誌》的後文裏大量參考了該書的記載內容,然而後期卻對作為二十四史之一的《晉書》非常的失望,雖然這本書是由房玄齡等名臣編輯的,但在參考的很多篇章中,內容上卻具有明顯立場偏向,有些地方甚至不惜篡改一手材料,沒有相應的下限和節操,遠不如早先的《後漢書》以及後來的《資治通鑒》嚴謹。 .

    這裏大量對比一下相關一手材料和《晉書》中記載的直接區別。

    首先是《晉書宣帝紀》和其他一手材料之間的對比。第一處在諸葛亮北伐第一次對抗司馬懿時。

    《晉書》中記載是:張勸帝分軍往雍、為後鎮,帝曰:“料前軍獨能當之者,將軍言是也。若不能當,而分為前後,此楚之三軍所以為黥布禽也。”遂進軍麋。亮聞大軍且至,乃自帥眾將芟上之麥。諸將皆懼,帝曰:“亮慮多決少,必安營自固,然後芟麥。吾得二日兼行足矣。”於是卷甲晨夜赴之。亮望塵而遁。帝曰:“吾倍道疲勞,此曉兵者之所貪也。亮不敢據渭水,此易與耳。”進次漢陽,與亮相遇,帝列陣以待之。使將牛金輕騎餌之,兵才接而亮退,追至祁山。亮屯鹵城,據南北二山,斷水為重圍。帝攻拔其圍,亮宵遁。追擊,破之,俘斬萬計。

    而《漢晉春秋》裏麵記載是:欲分兵駐雍、,宣王曰:“料前軍能獨當之者,將軍言是也;若不能當而分為前後,此楚之三軍所以為黥布禽也。”遂進。亮分兵留攻,自逆宣王於上。郭淮、費曜等徼亮,亮破之,因大芟刈其麥,與宣王遇於上之東,斂兵依險,軍不得交,亮引而還。宣王尋亮至於鹵城。張曰:“彼遠來逆我,請戰不得,謂我利在不戰,欲以長計製之也。且祁山知大軍以在近,人情自固,可止屯於此,分為奇兵,示出其後,不宜進前而不敢,坐失民望也。今亮縣軍食少,亦行去矣。”宣王不從,故尋亮。既至,又登山掘營,不肯戰。賈栩、魏平數請戰,因曰:“公畏蜀如虎,奈天下笑何!”宣王病之。諸將鹹請戰。五月辛巳,乃使張攻無當監何平於南圍,自案中道向亮。亮使魏延、高翔、吳班赴拒,大破之,獲甲首三千級,玄鎧五千領,角弩三千一百張,宣王還保營。

    《晉書》中有關於張第一次勸諫的事情,卻沒有第二次的相關記載,在軍事方麵也是記載以司馬懿的完勝而告終,戰果是“俘斬萬計”,這個戰果並不小了,如果是真的,諸葛亮毫無疑問是一次慘敗了,而在《漢晉春秋》裏麵,諸葛亮的戰果也隻有甲首三千級罷了。

    第二處是諸葛亮最後一次北伐時。

    《晉書》裏麵記載的是:因謂諸將曰:“亮若勇者,當出武功依山而東,若西上五丈原,則諸軍無事矣。”亮果上原,將北渡渭,帝遣將軍周當屯陽遂以餌之。數日,亮不動。帝曰:“亮欲爭原而不向陽遂,此意可知也。”遣將軍胡遵、雍州刺史郭淮共備陽遂,與亮會於積石,臨原而戰,亮不得進,還於五丈原。

    但在《三國誌郭淮傳》相關記載是:青龍二年,諸葛亮出斜穀,並田於蘭坑。是時司馬宣王屯渭南;淮策亮必爭北原,宜先據之,議者多謂不然。淮曰:“若亮跨渭登原,連兵北山,隔絕隴道,搖蕩民、夷,此非國之利也。”宣王善之,淮遂屯北原。塹壘未成,蜀兵大至,淮逆擊之。後數日,亮盛兵西行,諸將皆謂欲攻西圍,淮獨以為此見形於西,欲使官兵重應之,必攻陽遂耳。其夜果攻陽遂,有備不得上。

    也就是說《晉書》將功勞都歸於司馬懿,至於郭淮就被無視了。

    第三處是諸葛亮去世後。

    《晉書》裏麵記載的是:與之對壘百餘日,會亮病卒,諸將燒營遁走,百姓奔告,帝出兵追之。亮長史楊儀反旗鳴鼓,若將距帝者。帝以窮寇不之逼,於是楊儀結陣而去。經日,乃行其營壘,觀其遺事,獲其圖書、糧穀甚眾。帝審其必死,曰:“天下奇才也。”辛毗以為尚未可知。帝曰:“軍家所重,軍書密計、兵馬糧穀,今皆棄之,豈有人捐其五藏而可以生乎?宜急追之。”

    《漢晉春秋》裏麵記載的則是:楊儀等整軍而出,百姓奔告宣王,宣王追焉。薑維令儀反旗鳴鼓,若將向宣王者,宣王乃退,不敢。於是儀結陳而去,入穀然後發喪。

    《晉書》裏麵為了襯托司馬懿的形象,結果卻是反而打了自己的臉,前麵剛說帝以窮寇不之逼,後文司馬懿就信誓旦旦的強調確定諸葛亮已死,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第四處是曹爽掌權司馬懿稱病後。

    《晉書》裏麵記載的是:“爽、晏謂帝疾篤,遂有無君之心,與當密謀,圖危社稷,期有日矣。”這句話個人認為純粹是編者腦補的,很簡單的事實,曹爽幽禁郭太後,是在司馬懿稱病之前,還是在司馬懿稱病之後啊,還遂有無君之心,早有了好不好。

    第五處是高平陵政變時。

    《晉書》裏麵記載的是:大司農桓範出赴爽,蔣濟言於帝曰:“智囊往矣。”帝曰:“爽與範內疏而智不及,駑馬戀棧豆,必不能用也。”

    而《幹寶晉書》裏麵記載的是:桓範出赴爽,宣王謂蔣濟曰:“智囊往矣。”濟曰:“範則智矣,駑馬戀棧豆,爽必不能用也。”

    這個記載感覺《晉書》的編者真心有點沒下限,直接把司馬懿和蔣濟名字換了,還要點節操嗎!

    然後我們再看看司馬懿子孫們以及晉朝一些將領在《晉書》裏的記載和其他一手材料的不同。

    第六處是在丘儉叛亂之時。

    《晉書景帝紀》裏麵記載的是:“儉、欽移入項城,帝遣荊州刺史王基進據南頓以逼儉。”

    而在《三國誌王基傳》裏麵是:景王欲須諸軍集到,猶尚未許。基曰:“將在軍,君令有所不受。彼得則利,我得亦利,是謂爭城,南頓是也。”遂輒進據南頓,儉等從項亦爭欲往,發十餘裏,聞基先到,複還保項。

    也就是說實際上王基進據南頓是他自己根據當時局勢自作主張的,他先前要求進軍的請求遭到了司馬師的拒絕,然而在《晉書》裏麵就變成了司馬師派遣王基進軍了,這個編者真當別人不看《三國誌》嗎?

    第七處是關於甘露之變的相關記載。

    《晉書文帝紀》裏麵相關記載的是:景元元年夏四月,天子複命帝爵秩如前,又讓不受。天子既以帝三世宰輔,政非己出,情不能安,又慮廢辱,將臨軒召百僚而行放黜。五月戊子夜,使冗從仆射李昭等發甲於陵雲台,召侍中王沈、散騎常侍王業、尚書王經,出懷中黃素詔示之,戒嚴俟旦。

    而《三國誌三少帝紀》裏麵記載的是:五年春正月朔,日有蝕之。夏四月,詔有司率遵前命,複進大將軍司馬文王位為相國,封晉公,加九錫。五月己醜,高貴鄉公卒,年二十。癸卯,大將車固讓相國、晉公、九錫之寵。

    也就是說按照《三國誌》裏麵的記載,是因為司馬昭接受封公,擔任相國之後,才發生了甘露之變,導致了曹髦去喝司馬昭拚命,其結果是曹髦雖然死了,司馬昭的封公和相國之位也沒了。而《晉書》裏麵不僅隱去了這一段記載,還直接改寫曆史,認為當時司馬昭沒有接受封公,沒有擔任相國。

    第八處是關於司馬望的,在《晉書司馬望傳》中記載:“為征西將軍、持節、都督雍涼二州諸軍事。在任八年,威化明肅。”

    然而根據《三國誌》裏麵的相關記載,西元256年陳泰被調回洛陽,258年鄧艾擔任征西將軍,司馬望最多擔任三年的征西將軍,八年是絕對沒有的。

    第九處是羊枯和陸抗相交那一段。

    《晉書羊枯傳》記載為:祜以孟獻營武牢而鄭人懼,晏弱城東陽而萊子服,乃進據險耍,開建五城,收膏腴之地,奪吳人之資,石城以西,盡為晉有。自是前後降者不絕,乃增修德信,以懷柔初附,慨然有吞並之心。每與吳人交兵,克日方戰,不為掩襲之計。將帥有欲進譎詐之策者,輒飲以醇酒,使不得言。人有略吳二為俘者,祜遣送還其家。後吳將夏詳、邵等來降,二之父亦率其屬與俱。吳將陳尚、潘景來寇,祜追斬之,美其死節而厚加殯斂。景、尚子弟迎喪,祜以禮遣還。吳將鄧香掠夏口,祜募生縛香,既至,宥之。香感其恩甚,率部曲而降。祜出軍行吳境,刈穀為糧,皆計所侵,送絹償之。每會眾江沔遊獵,常止晉地。若禽獸先為吳人所傷而為晉兵所得者,皆封還之。於是吳人翕然悅服,稱為羊公,不之名也。

    祜與陸抗相對,使命交通,抗稱祜之德量,雖樂毅、諸葛孔明不能過也。抗嚐病,祜饋之藥,抗服之無疑心。人多諫抗,抗曰:“羊祜豈鴆人者!”時談以為華元、子反複見於今日。抗每告其戍曰:“彼專為德,我專為暴,是不戰而自服也。各保分界而已,無求細利。”孫皓聞二境交和,以詰抗。抗曰:“一邑一鄉,不可以無信義,況大國乎!臣不如此,正是彰其德,於祜無傷也。”

    而《漢晉春秋》裏麵相關記載則是:祜既歸,增修德信,以懷吳人。陸抗每告其邊戍曰:“彼專為德,我專為暴,是不戰而自服也。各保分界,無求細益而已。”於是吳、晉之閑,餘糧棲畝而不犯,牛馬逸而入境,可宣告而取也。沔上獵,吳獲晉人先傷者,皆送而相還。抗嚐疾,求藥於祜,祜以成合與之,曰:“此上藥也,近始自作,未及服,以君疾急,故相致。”抗得而服之,諸將或諫,抗不答。孫皓聞二境交和,以詰於抗,抗曰:“夫一邑一鄉,不可以無信義之人,而況大國乎?臣不如是,正足以彰其德耳,於祜無傷也。”或以祜、抗為失臣節,兩譏之。

    很明顯《晉書》的立場太偏頗了,好事都是羊枯做的,實際上雙方都是如此。

    這裏我總結了九處《晉書》中不合理的記載,雖然我隻是粗略參考了一下《晉書》前麵的小部分內容,對於該文總體還無法做一個完整的評價,但在關於三國時代方麵,我可以公正的說一句,《晉書》在這方麵的記載參考價值不大,因為它作為一個二手材料,很多地方直接與一手材料矛盾,立場偏向也過於明顯,沒有一本正史該有的嚴謹和細致,反而像小說一樣隨意的更改一些曆史事實,這是無法原諒的。

    注:我本人寫的這些前文,很多都是在本書快完本之後寫的,所以和文章的正文會有很多重複,這裏提前說明一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