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新來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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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九天笑嗬嗬站起來,自懷裏小心翼翼掏出一個布包,雙手遞給崔秀枝,笑道“嫂嫂,臨出門時九天許下的佛珠,這可是九天跪了一個時辰求來的,嫂嫂不棄,便收下吧。”

    “噢,這可是好東西。”崔秀枝眼睛一亮。

    唐老太眯眼一笑說道“九兒真有心了,知道惦記著嫂嫂了。”

    蘭九天不好意思的笑笑,說道“住持說了,以九天的段位,一次隻能求一串佛珠,待日後九天再去為祖母求來,也為嬸嬸和母親求。”

    唐老太樂嗬嗬笑著讚她一句。

    崔秀枝一層層打開布包,見十二個圓滾滾棕色的珠子穿在一起,看起來沒甚光澤,細聞去,卻帶點香味,心中暗道以我的品位,這是串好佛珠了,定是那住持巴結她,給她個好的,她卻不識貨,看著沒光,以為是個次品給我了。

    站在君氏身後的錦影看這串“佛珠”甚是眼熟,這怎麽跟在花田裏發現的紅果子的核那麽像?

    崔秀枝難得露出真正的笑容,說道“嫂嫂很喜歡,謝謝妹妹。”

    蘭九天掩唇一笑“喜歡便好。”

    崔青瞪了崔秀枝一眼,看這樣子真是串好佛珠?回頭一定給要過來!

    唐老太嗬嗬笑笑,客客氣氣的吩咐大家吃東西。

    桌子上擺著各色鬆糕點心,精致的小菜,唐老太麵前的碗已空了,並不執筷,隻坐著慢慢啜茶。顯然她已經吃完了,小輩們也不好再動筷子,蘭九天略略喝了點粥,便幹坐著等。

    沒多大時候,玉溪稟來牙婆子領著二十個婆子丫鬟們到了。

    一個穿著紅綢布對襟短襦的半老太太,笑眯眯的走進來,先對著唐老太行禮,又對幾位太太福一福,說道“老祖宗,人都帶來了,您審閱審閱,一水能幹的人啊,都是奴才仔細挑撿的,有不合眼的您說,奴才再尋摸去。”

    “好,你一旁歇著吧,老大媳婦,你和九兒都挑挑吧,這都是給你們準備的。”唐老太說道。

    崔氏也在一旁幫腔“你們蘭桂院和瀲芳館是我們侯府長房,得像個樣子,才二十個下人,不多。”

    這話已經說出來了,那還容得我們挑麽?好的壞的不都得要著?月影偷眼去瞧站著的那些丫鬟們,撇撇嘴。

    君氏規規矩矩地行禮答應著,帶著蘭九天站在上首,挨個看去。

    小丫鬟們十一二歲的樣子,身量還沒長開,各個清瘦,麵帶菜色,有幾個活絡的,縱使垂著頭,眼珠也滴溜溜轉悠,倒有一個,自站進來,便沒動過,垂著的頭顱耷拉著,細看去麵皮卻帶著隱隱的倔強,薄罩幾分怒氣。

    蘭九天微微笑了,對君氏說道“母親,這幾個我要了,其他的隨您再挑吧。”

    崔青抬眼看看她選的那幾個,不是太活絡就是太蠢的樣子,嘴角不易察覺的鄙夷一笑。

    君氏見她隻選了四五個,不願意了,“九兒,你院子裏人太少,母親原還有些人,我隻挑兩個婆子,其他都給你。”

    蘭九天略一思量,不再謙讓,說道“也好,就尊母親意思。”

    牙婆子一拍巴掌,笑道“太太和大小姐真是爽快,幾個婆子一個給按五兩銀,這幾個丫鬟正當年齡,幹活有勁,按十兩銀吧,這已是最實惠的了。”

    說著手往君氏麵前一伸要銀子。

    共一百九十兩銀子,蘭九天是拿不出來的!

    崔青就差笑出聲來了,看吧,窮鬼吃癟了,區區一百九十兩銀子都拿不出來,丟人。

    隻見蘭九天苦著臉,轉過身來,對唐老太福身道“祖母,孫女要不起這麽多下人,不敢給府裏徒增負擔,不如讓她們都散了吧。”

    崔青一聽,得意的笑容戛然而止,可不能就這樣散了啊,她急忙站起來要接話,突然,一小丫鬟從隊伍跑出來,噗通跪在蘭九天麵前,不停磕頭,嘴裏說道“求大小姐垂憐,不要遣了奴婢去,奴婢甘願留下來盡心伺候,至於月銀什麽的,大小姐什麽時候有,什麽時候再給奴婢便是。”

    蘭九天閃目看去,嘴角微笑,伸手拖她一下,說道“起來吧。”

    這名小丫鬟便是麵帶薄怒與倔強的那個。她這麽想留下來?

    “你真的願意留下?”蘭九天微笑道。

    “願意,願意,奴婢願意。”小丫鬟一臉的誠惶誠恐。

    “那好吧,月影,你帶著她。”蘭九天說道。

    小丫鬟一喜,複又跪下猛嗑幾個頭,說道“多謝大小姐,多謝大小姐。”

    她竟不問我為什麽留下,竟什麽也不問,這倒省事了。

    牙婆臉色僵了僵,怎麽,一個侯府的大小姐拿不出銀子來?耍我呢。麵露僵硬的說道“大小姐,這,這都是奴才花錢尋摸的,不能她們說不要銀子就不要了,還請您體恤體恤奴才吧,賞口飯吃。”

    這回,不等蘭九天說什麽,崔青站起來,搖著帕子笑道“你個老虔婆,還能少得了你的?我侄女沒銀子,她嬸嬸有啊,用得著你在這說這許多廢話?”轉而對蘭九天笑開了臉,說道“不怕,嬸嬸給掏銀子。公中按例一個下人補五兩,剩下的從嬸嬸荷包裏出。”

    蘭九天略福一福,抿著嘴垂目淺笑而不答。

    君氏見女兒毫無感激之色,也無推脫之意,便也省去客氣,任由崔青掏了銀子。

    崔青很大方的掏銀子給牙婆子,走人。臨了還對著牙婆的影子罵一陣。

    唐老太揉揉額頭,說道“讓這老虔婆這一鬧,我這頭都昏了,老大媳婦,九兒,最近這兩次膳食安排,老婆子我很滿意,隻是,府裏的事情千頭萬緒,你們可不要掉以輕心,都回去吧,好好理事。”

    “是”

    這是要我們先走呢。君氏拉著蘭九天拜辭,讓崔秀枝帶著錦影和月影引二十個下人呼啦啦出了屋。

    走出永福堂,君氏回頭看看,說道“咦,你嬸嬸還沒出來,她給掏了銀子,我們日後攢了再還給她吧。”

    蘭九天笑道“侯府用度緊張,嬸嬸都知道,所幸嬸嬸私房錢多,便暫時借用也沒什麽,何況嬸嬸也想我們把他們都留下。”

    “是麽?你嬸嬸真是上心。這麽多下人放在你那裏也是個亂,讓錦影多往你那跑跑,給她們立下規矩。”君氏囑咐道。

    “母親說的是。”蘭九天回頭望一眼永福堂沉黑色的簷角,屋裏的人遲遲未出,不知又出什麽新的幺蛾子呢。

    永福堂內,唐老太斜倚在羅漢榻上,微眯著眼,享受著蘭春月的按摩。崔青笑眯眯地說道“九兒這孩子沒個定性,如今說要讓月兒去嫁旦王,媳婦覺得反正月兒也喜歡旦王,不如就成全這樁美姻緣,於侯府也有益處。”

    唐老太點點頭,鼻子裏嗯一聲,“就這麽辦吧。”

    崔青喜道“老祖宗既也認同這樁姻緣,媳婦心裏就有底了,總得著人打聽打聽旦王的意思,要是,要是,媳婦隻是擔心啊,要是旦王心裏還有九兒,那月兒這婚事,也不好成”。

    唐老太微睜開一條眼縫,瞥她一眼,說“安國公夫人是那麽容易請動的?這個人情一欠,還起來可沒那麽容易,既然九兒鬆了口,你就多使使勁,找找旦王身邊的人,你跟那長史夫人不是走的怪近麽?還用我教你?”

    崔青嘴唇一哆嗦,忙接口道“母親說的是,找她是最合適不過了,媳婦這便安排。”

    “嗯,去吧。”唐老太下了逐客令。

    崔青不好再留,帶著蘭春月告辭出了永福堂,心裏還轉不過彎來,老太太這次為啥不給幫忙求安國公夫人了呢?不過,跟長史夫人打聽,倒也不是偏門,先安排安排見麵再說吧。當即喚了賴多福出門聯絡……

    且說蘭九天與君氏,崔秀枝在錦鯉池邊分開,便帶著錦影,月影及一眾丫鬟婆子回了瀲芳館。

    采娥見呼啦啦進來一二十個人,驚了一跳。花影急忙從後殿迎出來。

    蘭九天擺擺衣袖,伸個懶腰,說道“錦影姐姐,花影,月影,如今她們的安置都交給你們了,我得去補個覺。”

    錦影關切道“大小姐竟徹夜未眠麽?那快去睡會吧,醒了後,奴婢們再跟您回稟。”

    “嗯。”蘭九天移步往後院走去。花影又安排采娥跟著伺候。

    錦影看著十八個各色麵孔的奴婢們,頭有些疼,老太太和二太太給選的,能有好的麽?

    花影悄悄移到她身邊,說道“錦影姐姐,不如先登名造冊,取了她們賣身契,問清家門,擅長的活計,逐一安排?”

    錦影笑著拉過花影的手,說道“你和月影回來就好了,瀲芳館的下人們有了約束,就按你說的辦,倒比我還周詳些。”

    花影和月影與她聊笑一會,便各自忙活開……

    蘭九天入後廳吃了稀粥小菜便睡下了,睡到晌午,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肚子餓的咕咕叫,稀疏的陽光透過床帷,篩進朦朧的光。一手掀開床帷,起身。

    守在隔簾外的花影和月影聽到動靜,忙掀簾探看,見蘭九天揉著眼睛出來,身上還隻穿裏衣,頭發亦蓬鬆的不成樣子,不由笑道“大小姐此刻的樣子倒像個幾歲的娃娃,待奴婢伺候妝發吧。”

    “好。”蘭九天應聲坐到梳妝台前,見銅鏡一塵不染,桌麵東西規放的一絲不苟,轉目看去,整個室內各色家什板板正正,幹幹淨淨,啟唇笑道“本小姐帶你們回來是何等正確!家終於更像家的樣子了。”

    月影一邊給她梳頭,一邊笑著說“這都是奴婢們份內的事,若是連家都收拾不好,還要我們做什麽。”

    蘭九天笑著瞥她一眼,說“就你小嘴巧。”

    “咕嚕嚕……”說著話,肚子竟叫起來。

    花影忙安排人去廚房叫餐。

    倆丫鬟伺候蘭九天妝發齊整,淨麵,又換了衣衫,餐點已端上了桌。

    “請大小姐用餐。”一暗紅色短襦裙小丫鬟跪伏在地回稟。

    蘭九天邁步近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腦袋埋在地上,跪趴著,雙手向前攤開拿著餐盤,恭順的不能再恭順。

    “你叫什麽名字?來我瀲芳館做何營生?”蘭九天緩緩問道,一股迫人的氣場漸漸散開。連身後的花影和月影都不禁斂聲屏氣。

    地上的人靜默一會,身子不可遏製的抖起來,似在拚命忍耐,背部幾個起伏後,才聽見低低一聲清嗓,開口回道“回大小姐,奴婢叫小紅,在小廚房做事。”

    “抬起頭來。”蘭九天語波漸冷。

    地上人遲疑一瞬,猛然直起腰,抬起頭,雙目赤紅,盯著蘭九天。

    花影和月影驚呼一聲,忙上前一步,擋在蘭九天麵前,駭然道“好個凶狠的麵相,你到底是什麽人?!”

    隻見適才恭恭順順,規規矩矩的小紅,脫下偽裝,目露猙獰,冷笑一聲,說道“怎麽,這便怕了我?!”一言畢,身形陡起,手上竟多了把長刀,閃亮著驚人的寒光,朝花影和月影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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