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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夭夭，自古以來，陰陽師和妖怪在一起都沒有好結果。就算你是半妖，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白澤勸慰陶夭夭。
    “你的意思，這是天譴？老天爺不做別的事情，就來管我們談戀愛？”陶夭夭反駁說。
    “天譴……我是不信這個的。隻能說，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不該相愛的人相愛了，然後會發生災難……”
    “我不信！”陶夭夭大聲說。
    陶夭夭的話語剛落，外麵的暴雪變成冰雹。一個個如雞蛋大小的冰雹不斷砸在玻璃上，發出一陣劈裏啪啦的巨大聲響。玻璃出現一道道裂紋，幾秒鍾後玻璃碎裂一地。
    頓時，冬風冷冽，吹散一室暖意。
    蛋狀的冰雹，隨著風落進偏廳的地麵，擊碎了陶夭夭築起的自信。寒意一點點滲進她的血液骨髓，陶夭夭冷得渾身不停顫抖著。她裹緊被子，把身體縮成一團，愣愣地望著窗內越落越多的冰雹。
    “如果我們分手……這一切災難會結束嗎？”陶夭夭低聲問。
    “不知道。”
    這時，季陵光聽到碎裂聲，他再也克製不住飛奔進來，把陶夭夭擁進懷中：“別怕，我在這裏。”
    如果沒有這場突如其來的冰雹，火氣未消的陶夭夭，會毫不猶疑地推開季陵光，可現在……
    陶夭夭閉上滿含痛苦、掙紮和驚疑的眼睛，靠在季陵光的懷中，雙手緊緊地揪住他的衣襟。
    陶夭夭的身體抖地厲害，季陵光伸手探了下她的額頭，發現沒發燒。季陵光知道，她絕對不會被一場冰雹給嚇成這幅模樣，惡狠狠地瞪著白澤：“你剛剛跟她說了些什麽？”
    白澤心疼地看著陶夭夭。告訴她真相，她難受，他心裏何嚐好受？
    “這裏冷，你帶她回去吧。”
    白澤已經猜測到了陶夭夭的答案。無論之前她如何埋怨季陵光，現在她隻想珍惜和季陵光在一起的每分每秒。畢竟，人要戰勝命運，談何容易。
    而他，卻無力幹涉，陶夭夭和蘇玲瓏做一樣的選擇……
    季陵光感覺到懷中，陶夭夭的身體不停地亂抖。季陵光沒有心思再去逼問白澤，抱著陶夭夭以殘影的速度離開。
    白澤望著季陵光離開的方向，暗歎不愧是季陵光。他之前妖力損毀那麽嚴重，竟能在短短時間內，恢複到巔峰時期的五六成。
    可是，又有什麽用呢。
    別墅中，季陵光把陶夭夭放在溫水中。她冰冷的身體被溫水包裹住，卻無法驅散她身體中冰冷刺骨的寒意。季陵光胸前的衣服被陶夭夭死死抓住，他無法起身，試探著說：“夭夭，你想讓我陪你泡一會兒？”
    “季陵光，你先出去。”陶夭夭想靜一靜。
    她終於肯說話了。季陵光收回已經跨進浴缸的腳，扯過置物架上的浴巾，放在陶夭夭的身旁：“你還在生病，不能泡太久。”
    陶夭夭輕點下頭，季陵光出了浴室，寸步不離地守在門前。關門聲響起，陶夭夭抬手捂住左胸口。
    有季陵光陪伴的世界如此美好，她不舍離開。可是，世界將變成煉獄，而她也將會是煉獄中的一員。
    她怎麽忍心，她無法漠視。
    陶夭夭的腦中，被各種災難片中的場景充斥著，她捂在胸口的手漸漸收緊，指尖一點點泛白。緊咬住下唇的貝齒被血染紅，血珠啪嗒啪嗒滴落在水中，暈染開來。
    水漸漸冰冷，陶夭夭如一尊雕塑般，依舊一動不動。季陵光覺得不對勁，輕叩幾下磨砂玻璃門：“夭夭，洗好了嗎？”
    陶夭夭急忙抹了把，不知不覺布滿淚水的臉，從水中起身。她拿過浴巾包裹住身體，機械地擦幹，拉開門無視等候在門前的季陵光，徑直走到床邊躺了上去。
    “夭夭？”
    “我有點不舒服。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陶夭夭太累了。那種從心底湧出的疲乏感，讓她再也沒有任何力氣去想其他的事情。她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不管外麵如何天翻地覆，她現在隻想好好睡上一覺。
    陶夭夭的表現太不正常了，季陵光不敢離開她半步。他放輕動作上床，在她的身旁躺下。他伸了幾次手，最後終於鼓足勇氣將她抱進臂彎。陶夭夭沒有反抗，隻是往他的臂彎裏鑽了鑽。
    季陵光知道，陶夭夭這是不生氣了，終於放下心來。他輕輕親吻陶夭夭的手背：“好好睡吧。”
    枕著季陵光的胳膊，陶夭夭醒來後天已大亮。感覺到陶夭夭的動彈，季陵光頓時睜開眼睛。
    “夭夭，你醒了，餓了嗎？”季陵光問。
    “嗯。”陶夭夭表現地格外乖巧。
    見她不再怨他自作主張，和他生氣，季陵光的心裏雖有些不可置信，卻難掩興奮。他輕吻了下陶夭夭的額頭：“還早，你再睡一會兒，我去幫你準備早餐。”
    “我想喝鯽魚豆腐湯。”
    天寒地凍的，哪裏去弄魚。可隻要陶夭夭想吃，季陵光就算是上天入地也會弄來。他召喚出赤鷩吩咐說：“守好夭夭。”
    臥室中，陶夭夭假裝要梳洗打扮，赤鷩當然不便入內。陶夭夭整理下頭發，召喚出晏七、獬豸、英招幾個身手不錯，又能信的過的式神。
    晏七他們終於可以見到陶夭夭了。他們幾個本來有滿腹的話要對陶夭夭說，可看到她清冷如雪，蒼白憔悴的小臉，他們千言萬語梗在喉間，一時間無法吐出。
    陶夭夭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房外的鵝毛大雪上，她好像聽到了雪的聲音。如果她不妥協，經久不息的暴雪將會在不久的未來，掩埋掉這座城池。包括她，也包括季陵光，更包括成千上萬的生命。
    所以，第一，和季陵光分手。第二，去迎接屬於她的命運。
    “通知所有的陰陽師，和不想死在災難中的妖怪，明天在蘇家集合。”陶夭夭下了命令。
    “姐姐，你……”
    晏七從陶夭夭短短的一句話中，已經讀懂了她的意思。從他與陶夭夭締結契約以後，陶夭夭一直對他照顧有加。晏七想到陶夭夭對他的萬般好，他心中很不是滋味。他甚至為自己之前，想勸陶夭夭犧牲，覺得羞恥了起來。
    “你們快走吧，記著，不要被季陵光發現。”
    陶夭夭怕蘇家人不相信晏七，她把代表蘇家家主身份的紫玉扳指交給晏七。晏七幾個消失後，陶夭夭簡單洗漱後下樓。
    客廳中，張媽正在打掃衛生。她見到陶夭夭下來，急忙端來幾樣精致的小點心：“夭夭，餓的話，先吃點墊一下。”
    “謝謝張媽。”
    陶夭夭捏了塊糕點放進口中，坐到沙發上，用座機給她父親打了個電話。
    據季陵光派去保護她父親妖怪報告，小山村的情況比城裏要好很多。得到這樣的消息，陶夭夭才舍棄了把父親接到身邊照顧的想法。
    電話一接通，陶大海焦急的聲音傳了過來：“夭夭，你還好吧，有沒有餓著，冷著？”
    “有季陵光照顧，我很好。”
    陶夭夭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陶大海濃濃的關心。一想到以後再也無法見到他，在他晚年時，無法守著他盡孝道，陶夭夭的心裏滿是自責。她輕輕說了聲：“爸，對不起”。
    “好端端的跟我說什麽對不起。”陶大海得知陶夭夭沒事，鬆了一口氣，“我看新聞上說你那裏暴雪不停，交通癱瘓多日，多處水電暖都無法供應。我一直打不通你的電話，可把我給急壞了。”
    陶大海驅車想要趕往城市，可剛行駛沒多久就被積雪堵住了路，無法前行，他隻好折返。眼下接到陶夭夭的電話，讓他放心不少。
    “手機不知讓我放到哪裏去了，找不到了。”陶夭夭眼看到張媽上了二樓，她壓低聲音，“爸，我可能要出趟遠門，很長時間不能回來的那種。”
    “趁著年輕多出去走走，增長閱曆，是好事。爸支持你，但前提是要保證安全，不能太任性。”陶大海沒有多想。
    “知道啦，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可以照顧好自己了。我是不放心你。”
    陶大海需要常年吃藥，在陶夭夭離開前，必須安排好他以後的生活。陶夭夭想起這個，心裏越發難受。
    “你不用操心我，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好。”
    “嗯。”
    陶夭夭與父親聊了好久才掛斷電話。這時，客廳的門打開，季陵光頂著一身風雪出現。陶夭夭發現，他凍到通紅的右手上，有一道很深的口子。
    季陵光見陶夭夭在客廳，他急忙把手藏到了身後，微微一笑：“夭夭，你再等下，我馬上幫你做鯽魚豆腐湯。”
    “手怎麽破了？”陶夭夭起身拉過季陵光的右手，發現他的手好冰。
    季陵光的技能是天火，他的身體溫度，比平常妖怪和人要高上許多。就算是置身風雪中，也不該冷成這樣，到底怎麽回事？
    “路滑，不小心被冰刺破了。”季陵光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一點都不疼。”
    季陵光沒說實話，陶夭夭沒再追問。她使用治愈能力幫他愈合好傷口，主動接過他手中的魚和豆腐。
    鯽魚是活的，豆腐是熱的。冰天雪地，沒人會出攤賣魚賣豆腐。陶夭夭看著季陵光濕了大半截的衣袖和褲子，忍不住問：“你去河上抓魚了？”
    “沒有，我是……”
    “別騙我。”
    季陵光輕輕一歎，然後說：“我是在別墅區西北角的湖裏麵抓的。湖麵上冰雪厚實些，但魚兒餓了。鑿開冰麵後撒上點魚食，魚兒自己會向上跳，所以很好抓。”
    很好抓，還能劃破手？陶夭夭知道季陵光這麽說，是想讓她心裏好受些，可她心裏依舊堵得慌。
    魚腥味令人作嘔，陶夭夭胃中不舒服。她憋住呼吸，快速利落地收拾好魚，催促季陵光去換衣服。
    廚房裏充斥著魚腥味，讓人難受至極。等季陵光一關上臥室門，陶夭夭沒忍住趴在垃圾桶旁邊無聲地幹嘔著，直到嘔出酸水才好受些。陶夭夭戴上口罩，簡單收拾好廚房，噴上空氣清新劑，惡心感才消失。
    陶夭夭拒絕張媽的幫忙，親手做了六菜一湯，非常豐盛。季陵光有些受寵若驚，他可是好長時間沒有嚐到陶夭夭的手藝了。他接過陶夭夭遞過來的米飯，開始逐個菜品嚐。
    “夭夭，你的手藝真好。”季陵光幸福感滿滿地說。
    “那你多吃點。”
    陶夭夭一直看著季陵光吃，好像怎麽也看不夠。直到他看過來，陶夭夭才拿起麵前的碗筷，夾了口白米飯塞進口中。季陵光夾了一筷子魚，仔細挑完刺放到陶夭夭的碗中：“你點的鯽魚豆腐湯，你怎麽也不吃。”
    “最近胃口不好……”
    這時，一股魚腥味傳進鼻間，陶夭夭空空的胃又開始傲嬌起來。她糾結了好一會兒，才把魚遞到唇邊，再一次惡心想吐。
    陶夭夭丟到碗筷跑進洗手間，對著馬桶吐個不停。季陵光半蹲在她的身後，幫她輕撫後背：“我去找醫生過來。”
    “不用那麽麻煩，我隻是有些反胃。我們先吃飯，不然一會冷了。”
    陶夭夭已經決定獻出她的心，知道她將不久於人世，身體是好是壞已經不重要了，她現在，隻想好好和季陵光吃最後一頓飯。
    最後的，一頓啊……
    季陵光察覺出陶夭夭不對勁，站著沒有動。陶夭夭對他扯了扯嘴角，給他一個安心的笑，用力拉著季陵光朝著長長的餐桌走去：“你看我力大如牛，身體好得很，你不用擔心。”
    陶夭夭肯跟季陵光笑，他心底的陰霾一掃而空，重新坐回餐桌前。陶夭夭趁季陵光不注意，偷偷拿掉碗中的魚肉。她主動與季陵光聊起，她給陶大海打電話的事情，像往常樣不時給季陵光夾菜。
    餐桌上逐漸變得溫馨和諧，可季陵光的心，卻因為陶夭夭前後巨大的反差，分外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