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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夭夭，我們約定過要去螢火蟲洞和蝴蝶穀的。”季陵光拿美景誘惑她。
    陶夭夭聞言，心中一片酸楚。她用力嚼了嚼口中的食物，艱難地咽了下去，敷衍地點點頭：“我記得。有時間的話，以後多去看看我爸吧。”
    “嗯，以後我會經常帶你一起去的。”
    陶夭夭沒有再說什麽。
    季陵光動作優雅，吃相很好看，陶夭夭近乎迷戀看著他，簡直舍不得移開視線。吃完飯，陶夭夭窩在沙發上，靠在季陵光身上看新聞。一陣濃濃的困意來襲，她打了個哈欠。
    “夭夭？”
    “好困啊。好奇怪，最近怎麽那麽睡不夠？”
    “你和賀青瓷那一戰，還沒有休養好。累就睡吧。”季陵光摸摸陶夭夭的頭。
    陶夭夭這一覺睡的很久，等她醒來已經傍晚時分。窗外暴雪還在繼續，季陵光不在她身旁，不知道去了哪裏。
    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她神色一凜，找出一件白色的鬥篷披上。她給季陵光留了一封信，寫著寫著淚水就打濕了信紙，但她還必須要寫下去。她拿出陶大海給她的戒指，放在信紙上，輕聲說：“我也不想這樣，但是總要試一下。我……愛你。季陵光，我真的真的很愛你。”
    陶夭夭擦幹眼淚，然後瞬間變成了堅毅的神色。她召喚出天狗和其他幾個式神，引開守在別墅外的妖怪們，再次從窗戶離開別墅。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別墅，在心裏說：“季陵光，再見了。”
    還有……真的對不起。
    積雪厚重，不宜長途跋涉。別墅不遠處，晏七已經幫陶夭夭準備好了雪橇。等陶夭夭坐上雪橇，四隻馴鹿妖開始快速在雪地上狂奔。
    等陶夭夭來到蘇家，天已經完全黑下。陶夭夭看到，蘇家所有的陰陽師和城市中大部分的妖怪，都齊聚在蘇家的大廳中。
    陶夭夭一踏進大廳，剛剛還鬧哄哄的大廳瞬間安靜下來。陰陽師們不約而同抱拳，異口同聲道：“恭迎家主大人。”
    “嗯。”
    陶夭夭站在首座前，雙手附在背後。她銳利的眸子環視下大廳，朗聲說：“大家能齊聚在這裏，說明你們已經知道了傳言。我願犧牲性命保你們平安，但現在我要跟你們約法二章。”
    “家主大人萬萬不可，傳言隻是傳言，是並未有確切結論的事情！如果你犧牲自己，蘇家以後怎麽辦？”
    蘇家眾陰陽師，集體勸說陶夭夭，陶夭夭對著他們擺了擺手：“不試試怎麽知道是真是假？難道我們要坐以待斃，等到災難降臨到我們的頭上？”
    “可萬一是假的，家主大人就……就不在了。”蘇家人憂心忡忡。
    “我不在了，蘇家還有你們，難道你們不能扛起蘇家的責任？”
    蘇家現在已經步入正軌，隻要不出現蘇善那種別有用心的長輩，蘇家最少會安穩個三五年。陶夭夭相信三五年內，蘇家一定會有一批陰陽師成長起來。
    “告訴我，你們可以擔起蘇家的責任嗎？”
    陶夭夭聲音清冷，在大廳內回蕩著。陰陽師們靈力不夠，他們沒有一個肯抬頭，陶夭夭眼中閃過抹失望：“沒有了家主，你們更應該努力成為蘇家之光。你們要苦練本領，保護蘇家。你們讓我，怎麽放心把蘇家交到你們的手中？”
    “家主大人，我等隻是怕有負您的厚望，並無推脫責任之意。”站在最前麵的陰陽師站出來，和陶夭夭解釋，“家主大人放心，我等一定會盡我們所能，複興蘇家。”
    陶夭夭的麵色沒有任何緩和。她召喚出白澤，把蘇家暫時托付給他，等有合適的家主人選，他才能離開蘇家。
    “是。”
    白澤知道，陶夭夭到底做了和蘇玲瓏一樣的決定，這恐怕是他能為陶夭夭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他心裏翻江倒海，麵上卻絲毫沒有波動，站在陶夭夭空出的左手邊。陶夭夭又和蘇家幾位長輩交代一番後，給妖怪和人類約法二章。
    一、和平共處。
    二、不許陰陽師和妖怪產生感情。
    第二條章法一出，他們一片嘩然。他們知道，陶夭夭能說出這一條，間接承認陰陽師和妖怪戀愛是不被祝福的。陶夭夭無視他們的議論，問：“你們答應嗎？”
    “答應。”
    這兩件事，其實對他們的影響並不大，他們當然一一答應。陶夭夭讓他們立了誓言，看到藍色的火焰把他們束縛住，鬆了一口氣。
    這樣，算是她能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等世界安穩後，人類和妖怪能和平共處……也算是如她所願了。
    “家主大人，您……”
    “我走了，好好照顧自己。再見。”
    陶夭夭說著，往風雪裏走去，她的式神也都跟上。他們費了千幸萬苦，走了五天五夜，才到達槐江之山的附近。
    一路上，大家都沒有說話，因為他們知道麵臨的會是一場別離。半夜，白澤走到陶夭夭身邊，給陶夭夭披上外套。陶夭夭勉強笑笑，看著麵前的大雪：“雪真美啊。就算會讓世界毀滅，它也那麽美。白澤，你們以前的雪，也是這樣的嗎？”
    “嗯。下雪的時候，整個世界都是白色。”
    白澤想起以前和蘇玲瓏一起看雪的場景，聲音是那麽溫柔，又是那麽淒涼。他低聲說：“夭夭，你可以不要這麽選。畢竟，一切都隻是傳言。”
    “這麽多天，大家一起對抗過天災，可到底沒有用。我去試，好歹有50％的希望，但我不去試的話，希望就是0。白澤，如果是玲瓏大人，也會和我做一樣的選擇。所以，你不要勸我了。”
    “我知道。夭夭，我知道……”
    眼見白澤的神情痛苦到極點，陶夭夭強笑說：“我都沒哭呢，你可別哭啊。季陵光說不定哪天就找到了，我們必須快一點。”
    “夭夭……”
    “我會想他，也會想你的。謝謝你們，陪伴我度過了這麽長的時光。比起平庸的生命來，我更喜歡現在這樣，真的。謝謝你們。”
    白澤再也控製不住，抱住了陶夭夭。陶夭夭的淚水滑過臉頰，而她還在微笑：“我不想死。白澤，我不想死啊！抱歉，我明明該犧牲的，但我還是會怕……”
    “夭夭，不要怕。”
    “嗯，我盡量不怕。白澤，到時候幫我照顧季陵光。這家夥看起來那麽厲害，其實耳根軟又心軟，就是個傻瓜。讓他……忘了我吧。”
    第二天，他們終於到達槐江之山，陶夭夭也將在這裏獻出她的生命。陶夭夭看著滿是白雪的山頂上煙霧繚繞，似乎隨時都可能噴發冰雪，這樣的場景詭異至極。陶夭夭感覺到，這裏的靈力與妖力不斷糾纏對抗，它們甚至在呼喚它。
    來啊，同時擁有兩種力量的少女。隻有你，才能平息我們的憤怒。
    來啊，來啊……
    陶夭夭覺得血液都開始沸騰了起來。她終於明白，為什麽隻有她才能解決一切的紛爭——全世界，隻有她同時有這兩種力量。
    槐江之山渴求她的力量，憤怒她的力量，她必須和它融於一體。
    這就是屬於她的命運。
    陶夭夭深吸一口氣，往前走去，被白澤拉住了手臂。白澤一臉痛楚看著她，對她搖頭。晏七早就哭了起來，陶夭夭緊緊咬著嘴唇，眼淚簌簌落下：“對不起，原來是想笑著麵對的，可我還是忍不住哭……我走了，你們好好保重。可以的話，對季陵光好一點。我也不是聖母，但世界都沒有了，所有人都不存在了，包括我……既然注定這樣，不如讓我結束這一切。告訴他忘了我……不，我不要讓他忘記，我沒有那麽無私。讓他永遠記住我，好嗎？”
    陶夭夭說著，拿出匕首刺向胸口，準備縱身一跳。沒想到，突然一隻手出現在她的身後。那隻手化為爪子，掏出了陶夭夭的心髒，而當陶夭夭回頭的時候，看到季陵光冷漠的麵容。
    “季陵光，你……你……”
    陶夭夭瞪大眼睛，她捂住絞疼一片的胸口，指著季陵光，卻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季陵光麵無表情地看著陶夭夭倒在地上，擊倒趕來的式神，把陶夭夭抱在了懷裏，並且把心髒重新塞回她的胸口。
    白澤拉住了想要去拚命的式神：“季陵光你想做什麽？你為什麽取走夭夭的心頭血？”
    “心頭血是個好東西，是所有力量的源泉。我會讓我成為，擁有兩種力量的妖怪，然後我去平息槐江之山的憤怒。”
    季陵光的話，讓白澤愣住了。他澀然問：“你能做到？”
    “全天下能做到的妖怪，隻有我。”
    風雪中，季陵光的發絲在飄揚，臉上全是自信。是啊，他是最強大的朱雀，隻有他能融合陶夭夭強大到逆天的力量！
    雖然，代價是……
    “季陵光，你真的要這麽做？”白澤問。
    季陵光吻吻陶夭夭的嘴唇，是那麽溫柔：“我的女人想保護世界，我想保護我的女人。這個傻瓜，我就知道她沒那麽乖。我的夭夭啊……”
    季陵光戀戀不舍看著陶夭夭，然後把她交給白澤，麵色凝重：“晏七，幫她忘記今晚的事。你們回去吧。”
    “那你要做什麽？”
    “在這裏，繼承力量。不要告訴她發生了什麽事，就讓她恨我吧。反正，我總是瞞著她，惹她生氣……隻是，這是最後一次了。”
    風雪中，季陵光的表情是那麽溫柔。他覺得真是好笑，他身為一個唯我獨尊，自私自利的妖怪，居然會拯救世界了。
    世界和他無關，但是陶夭夭和他有關。
    再見了，夭夭。
    “我愛你。”季陵光用最輕的聲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