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孫凡現在很怕，非常怕，麵對這樣亂七八糟的一堆刑具，過後不知自己身上有多少地方能完好無損？

    但是怕歸怕，孫凡可並沒有不打算認慫，因為自己倘若稍微認了一點慫，別人就會騎在自己脖子上拉屎，受人宰割。

    更何況，要讓自己去認一個自己從來沒做過的罪行，孫凡才沒那麽傻呢。確實，因為自己不肯認罪，現在和將來都要承受嚴刑拷打，但是倘若自己認罪了，張老頭坑害自己的目的也就達到了，自然不會再對自己施加刑法，但自己也會因此而再無洗去冤屈的方法了。

    張天老頭把手放在了刑具上，從左到右一個一個的細細撫摸，好似在麵對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樣。看張天手掌虎口和大拇指食指的指節上都生長這老繭，這會不會就是常年使用刑具而生出來的呢？

    如果不是，那還好。如果是，那就糟糕了。

    一名刑訊老手往往比新手要可怕的多，新手是濫用刑具，給你產生巨大的痛苦來審問訊息，而老手可不會這樣濫用刑具。老手知道輕重緩急，知道適度為止，會一點一點的來折磨你，每一次即將達到承受臨界點的時候就結束，給你帶來無窮無盡的精神傷害，旨在從內瓦解你的抵擋而不是從外折磨你。

    張天從刑具中挑選著，多思熟慮一番，最後挑出了其中一件細長的刑具，按在了孫凡胸口。

    終於要開始了嗎，孫凡心道，緊張感一下子蓬勃而出，心跳和呼吸也都明顯增快了。這個細長的刑具是幹什麽用的？是要鑽進胸口內？還是作捆綁或鞭笞作用？還是……

    “別多想了，這隻是個聽診器，你心跳的變快了。”

    張天借助這個名為聽診器的“刑具”聆聽著孫凡的心髒，發話讓孫凡放鬆，拷問還沒開始呢。但是，這句話並不能讓孫凡的心跳降下來。

    “如果犯人一開始就這麽緊張，那就沒意思了。”張天放下聽診器，略表遺憾的說：“不過，你也還算好的，緊張歸緊張，從頭到尾都沒掙紮過，也算是一條硬漢子。”

    “張老爺子，無意冒犯，但是令孫的死，完全是個意外，真的和我沒有關係呀。”孫凡吞了一口血唾沫，向張天再度申辯，希望能解開這個誤會。

    話畢，張天將聽診器放回木車上，背對著孫凡，雖然細微但並不是不能察覺到，他的身體在顫動，也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悲傷的情緒。但是很快，孫凡就知道，張天的身體這樣顫抖的原因了。

    張天慢慢轉過身，麵對被拘束的孫凡，臉上並沒有一絲的憤怒或者悲傷，反倒是在努力的憋著笑意，似乎，對於孫凡所說的解釋一點也不關心。

    孫凡說的話好像是什麽天大的笑話一樣，張天終於忍不住了，在拷問室裏放聲大笑，回音震得孫凡耳痛。

    “你覺得我是因為張龍那小子的死才把你抓過來的嗎？”笑聲漸漸止息，張天皮笑肉不笑衝著孫凡：“孫子什麽的，隻要血脈沒斷，要多少有多少，我是為了更崇高的原因才把你抓進來的。”

    看著孫凡疑惑的樣子，張天越發得意，他接著說道：“我張家雖不是貴族，但在這摩涯城擁有話語權，也已經有一百多年了，算是個大家族了，像我們這樣的大家族，必須保持風光和體麵，絕不容許有人破壞。”

    “我問你，我孫子張龍是怎麽死的？”

    不清楚張天這是在問自己真相？還是在讓自己背他給的答案？不管如何，孫凡堅持回答事實，說：“張龍是被妖獸地元鼠群圍攻致死的。”

    孫凡答出實情後，張天打了一個響指，展現出愉悅的心情。為了讓孫凡弄明白這一切的聯係，他接著解釋道：“我張家怎麽說也是一個大家，怎麽能讓家族的直係血脈像一個低賤的冒險者一樣死於妖獸之口呢？為了保護家族臉麵，也就需要你的犧牲了。”

    張天冷眼地看著孫凡好一陣子，給了他點理解時間，才繼續說：“沒錯，你就是用來保護我家族臉麵的祭品，畢竟，‘被陰險的冒險者坑害致死’和‘被低級妖獸啃咬致死’，這兩種死法會帶來截然不同的影響，也多虧那個叫菲菲的女孩，替我想到這一切。”

    張天提到了一個詞匯，讓孫凡警覺起來，他睜大眼睛，伸長脖子，瞪著張天，焦急的問：“誰？你剛剛提到了誰？”

    “菲菲呀，就是和張龍他們一夥的那個女孩，就是她替我出了這個犧牲你保家族臉麵的計劃。”

    竟然是她！孫凡怎麽也沒想到原來這次麻煩的始作俑者是她？但是自己與菲菲無冤無仇，菲菲又為何要坑害自己？這對她沒什麽好處，更何況自己也還救了她一命呀。

    “你是在想她為什麽要坑害你，是吧？”眼力尖銳的張天，看出了孫凡心中所想之事，他走到孫凡麵前，抓住孫凡的頭發，將他的臉提起來，麵對麵說：“那個叫菲菲的女孩向我提了兩個建議，一個是犧牲你保家族安全，另一個是對外宣稱她是張龍未過門的戀人，可保我張家血脈不斷。”

    “可是，張龍已經死了呀？張龍也沒有其他的兄弟，菲菲這第二個主意，不合情理。”

    “確實，我張家就張龍這一個獨苗，但是張家血脈可沒斷哦，隻要有女的願意生，誰來都行，隻要是嬰兒身體裏留著張家的血。”張天睜大了他那細小的眼睛，由於眼鏡片的放大作用，眼珠子被放大的極為清楚，粘膜上的血絲也清晰可見，顯得有些可怕惡心。

    張天這句話，孫凡有些明白了，他保護家族血脈的企圖，怕不會是……

    “到時候，隻用對外聲稱我孫張龍同那個女孩情投意合，悄悄偷吃了禁果，留下了子嗣，一切的順情順理。到時候，再將你這個坑死我孫子的‘卑鄙小人’處死，替我孫張龍報仇，最後我張家依舊風光滿麵，後代長存。”

    孫凡清楚理解到了張天這一手陰謀，自己隻是為了成全張天和菲菲兩者欲望而犧牲的一顆小棋子，麵對幾乎統治摩涯城的張家，孫凡在此感受到了絕望的味道。希望也並不是沒有，隻是，微乎其微……

    “說了這麽一大段話，我也累了，今天就不折磨你了，你好好休息吧，因為明天，桀桀桀……”

    張天一邊發出冷酷的笑聲，一邊向房間另一側的黑暗中走去，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然後傳來一聲沉重的關門聲。

    房間，在此回到了寂靜之中，隻留下喘著氣的孫凡，和滴答滴答的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