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一桌子好酒好菜，隻有王濤之一個人能享用。

    雖然說這酒菜確實是為他準備的，可其他人總是忍不住想到和他一行的木易和木木。

    周瑾站著身子閉著眼，額上隻有一絲汗水溢出。

    《厄羅經》。

    王濤之輕輕摩挲紙張，細細感受字的痕跡裏流露的苦厄，像是遇到修羅，也在經曆一次噩夢。

    他的額頭也有汗水溢出，和站著的周瑾有些相似。

    但他多了許多自主，可以控製自己，隨時可以從“夢境”裏邊抽出心神。

    靠近他的菜，偶爾會用筷子夾起一點，放入口中。

    食之無味。

    棄之可惜。

    在掌櫃看來最美味與最有品味的菜，對於王濤之而言，並沒有多大意義。

    修煉，可以不吃不喝很長時間。

    但食物還是需要的，像是自小以來的習慣，更習慣於借助食物提升體內的靈氣，亦是滿足口腹之欲。

    吃或不吃，其實一樣，但吃和不吃都能過去的時間，總是選擇吃才是比較好的。

    王濤之想看著周瑾，想從那沉入極噩夢境的身體學會《厄羅經》，至於保護，那是隨意附加的。

    隻要人在，那就是保護，何況之前也還有言語施加。

    對於一階二階占據大多數存在的小地方，三階也是極少的存在，何況是超越了四階的王濤之，屬於各方敬畏也想接近的對象。

    一番調查肯定是有的，可能夠調查出來的，究竟有多少呢？

    當然，對於周瑾……一些人傷透了神。

    周瑾是被追到福源客棧的。

    追他的人也沒有想到，他竟是碰上了王濤之，並且得到了“認同”，還被“保護”起來。

    僅僅是一個機會，可若是周瑾抓住了這個機會，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難以捉摸了。

    至於其餘被抓的三人，還有跑掉的一個……

    “放回去？”

    “現在？”

    “不然呢？”

    “還有機會？”

    “還有……吧？”

    “還是等等吧。”

    “隻能這樣了。”

    歎息的聲音在黑暗的環境之中響起，無奈黑暗太過深沉，壓抑下原本的許多“美好”。

    還有一些很輕的聲音在響動，卻是在極力壓製之下，很難聽得清。

    但聽不清楚並不代表不存在。

    沒有聽到也不代表想不到。

    不看這一切，並不代表不想看。

    身體的痛苦，對於內心的傷痛而言，其實算不了什麽。

    木易再度感受到這天地的意誌。

    那是一份不認同，自本源處所具備的排斥，不是一時一刻的放鬆便會真正放棄。

    而且，還有幾許隨意，或是根本就不在意。

    僅僅是初時的“設定”，對所有外來人都排斥，並不隻是針對誰，也沒有必要刻意去針對誰，隻是按照最簡單的方式來。

    像是忽然想起你了，就過來打你兩拳，根本不管你是否承受得住。

    不刻意地蔑視。

    站在天穹俯視世界，地麵眾生皆是螻蟻。

    木易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鑽牛角尖，或者說不知道為什麽就把思緒帶到這樣的境況之中，還不太想掙脫出去。

    積澱的怒漸漸沸騰……

    “老爹，你想到什麽了？”木木有些疑惑，“你可別亂來，引動天地意誌可不是小事。”

    平常飛升而來的人無法引動天地意誌，但木易不太相同，性質接近於偷渡。

    還不到該來的時候，來了便屬於錯誤。

    何況本就不是常人。

    本就因另一天地的意誌而存，怎是常人？

    木易很想仰天長嘯，對著這天地意誌大喊，想要用盡一切去戰鬥，為了自由，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可是，他沒有。

    他不想說自己慫了，可慫卻是對事實的最好把握，還是對其他人的負責任。

    死不是解決事情的辦法。

    活著是受罪，可還是必須活著。

    不是說那種苦的日子，是擁有想死卻不敢的“偉大理念”支撐過來的，而是真的不能死，還有事情是必須去做的。

    死，是解脫，也是不負責任。

    活著，便有責任。

    “木木，你說，我，是不是，不應該，這麽早，來的？”木易用盡量平靜的聲音說著艱難的話，身體的掙紮與內心的掙紮相比，什麽都算不上。

    “來都來了，還有什麽應該或是不應該的？”木木微笑說道，“隻有打破常規，不屈服於所謂命運，才是真的灑脫。”

    木易忽然覺得沒有壓迫，身體不由得坐在地上，嘴角露出幾許嘲弄的笑。

    不屈服於所謂命運？還有什麽灑脫？

    也許就隻有真的是來都來了……

    像是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還有退回去的可能？

    苦海都要到盡頭了，還說什麽回頭是岸？

    行百裏的半九十，走到九十裏的時候，說一聲“累了可以往回走了。”

    有太多說得清楚也說不清楚的東西了。

    把一些東西看得太重，真的放不下了。

    是生活所迫。

    是生命所逼。

    苦難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一個頭呢？

    “老爹，你太弱了。”木木說道。

    木易深吸一口氣，從地上站了起來，看著窗外的夜色，輕笑道：“我一直都很弱啊。”

    雖是笑，但繼續了之前的嘲弄。

    可木木卻是聽出了平靜，像是古井無波，像是世間一切事情都不願再去理睬。

    好像……很累。

    “還是想說以前，剛到墟城的時候，認定自己就是真命天子，什麽顧忌都沒有。”木易說道，“開始的事實也好像就是那樣。”

    當了解到這個世界可以修煉的時候，隨便找了個會修煉的人問了問修煉的方法。

    第一次便把所謂的氣給找到，引入了靈氣，開啟了修煉。

    接下來的時光，了解了墟城，對將來也有了簡單的計劃，還有無時無刻不有的憧憬。

    遇到她，那也是在忽然想到有些孤獨的時候。

    在小心翼翼地想著未來之下，一切都是順風順水的，所有的事情都和最初的想法不違背。

    好像是夢境啊！

    不僅現在覺得是夢境，當初也是這樣認為。

    哪有這樣順利的？

    再仔細想想看到過的小說，一係列的麻煩肯定接踵而至……

    雖然結果肯定於自身有益，可過程似乎太漫長了有些，漫長到連自己開始否定自己了。

    似乎再往好處去想，就可以回到最初時候那種順利狀態……可真的可以麽？

    經曆得多了，思索得多了，身邊多了羈絆，還能夠和以前一樣？

    都回不去了。

    都回不去……

    “老爹，看看《厄羅經》吧，免得一直無聊。”木木把“厄羅經”寫在另一張紙上，遞給木易。

    木易接過紙張，看著紙上寫的“厄羅經”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