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來了，何必走呢？”羅微笑道。

    察覺木易的意圖，似乎是要離開，羅便出現了，站在木易身前，平靜的笑容說不出的難看與可惡。

    木易看著羅，眼神變得淩厲，身體也有所變化，似乎力量已經聚集起來，隨時都可能爆發。

    “既來之，則安之。”羅說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即便你去了，也改變不了什麽，還不如不去。”

    一絲笑容自嘴角浮現，接下來便是猙獰，在猙獰之前，卻已經出手。

    手掌在前行時握成拳頭狀，靈氣自體內噴湧出，包裹著拳頭，也以極速牽扯拳頭觸碰到的靈氣，還撕裂了許多東西。

    對於木易的攻擊，羅並不意外，隻是有些不喜。

    既然是要打，何不先說一聲呢？這樣也好交流交流。

    但拳頭都已經靠近了，這些都過去了。

    不用說什麽，隻需要打就行了。

    隻是，很久沒有動手了，是不是都快忘記戰鬥了呢？

    羅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往後退。

    純粹的力量，他並不想接，哪怕能夠接下來……不，是肯定能夠接下來，但是接下來的後果，是不能完全控製後果。

    如果因為一時之爭，毀壞了什麽，那可是不好的。

    再怎麽說，大羅天也是自己的地界，作為大羅天的主人，總還是要保證大羅天的安寧的，哪怕隻是一處不重要的地方，一樣需要。

    後退，咫尺天涯。

    木易發覺自己跟不上羅的速度，再加快一些速度，可能都碰不到羅的身體。

    雖然還是很想賭氣一樣地攻擊，用拳頭且用力地打在羅身上，但這是戰鬥，不是玩笑，也不可能是玩笑。

    戰鬥，便是要有一個勝負，而作為輸家的自己，一樣要給敵人一些苦頭吃。

    既是追不上，那何必追呢？

    自己的目的也不是這樣啊！

    確定自己的目標，是離開大羅天，前往五行天的火域，而羅是來阻止自己的，那就好辦很多了。

    你退，那我便走。

    離開了房間，也出了院子，剩下著的，便是開闊。

    通往四麵八方的路，何處不能去？

    其實木易是不確定往哪邊走是向著五行天的方向的，但無論往哪邊走，總會有去往五行天的路。

    隻要沒有拘束，隻要想要前往，便有千千萬萬條路。

    千萬條路，僅僅是選擇一條而已。

    “你覺得，我會讓你離開嗎？”羅微笑道，“我既然來了，你又如何能走？”

    極其強大的自信，帶動空間躍遷，仿佛時空都是錯位。

    咫尺能夠使天涯，天涯亦可為咫尺。

    在大羅天的地界，羅算是最熟悉規則的，很多規則，也是他說了算的。

    羅又站在了木易身前。

    知道羅會追來，知道戰鬥是不可避免的，知道自己的拳頭……

    “放心，你是打不到我的。”羅的身形飄忽，在躲避的時候有時間說話，顯得放鬆無比。

    木易不斷揮拳，每一拳都很用力，不說是用盡全力，但最基本的力量是具有的，而他也相信，如果羅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挨了自己一拳，一樣不好受。

    可是，拳頭是揮出去了，卻隻是打在空氣中，隻是打得靈氣四處逃逸。

    確實打不到，可木易不會說廢話，懶得說些廢話。

    像是羅這樣的人，活了不止千年萬年，一些常人聽到會興奮、激動的話，都沒什麽作用了。

    可以說，那麽漫長的歲月，什麽沒用見過，什麽沒用經曆過……

    戰鬥的技巧，境界的認知，還有很多很多東西，羅都是強大的，甚至強大到非人的程度。

    “是不是覺得憤怒呢？是不是覺得很想打我呢？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弱小呢？”羅見木易重複相同的動作，隻覺得這樣的戰鬥好生無趣，需要自己說點什麽，讓戰鬥有趣一些。

    木易很反感這樣的話語，因為心中的急切，不想聽到這樣令人厭惡的話，可是沒有辦法，還是會聽到。

    “你的感覺是對的，你很憤怒，很想打我。”羅似乎如他說過的那樣，可以看穿別人的心思，一直飄忽著，不與木易接觸，“可是，你打不到我啊！”

    “越是打不到我，你越是憤怒，然後會越發覺得自己弱小，可能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無論怎樣，你就是打不到我，你打不到我呀！”

    “來啊，來打我啊！哈哈哈！”

    變得不再像是一天強者的羅，讓木易的心中越發鬱悶，好像羅的話語有魔性，會跳動自己的情緒，不自覺往不好的方麵想，然後越想人越不好過。

    很想說一句“你煩不煩？”的，但這樣的話，真的沒有意義。

    連自己都覺得沒有意義的話，對羅來說，還有什麽意義呢？或許還有可能，隻會讓她捉弄自己的心思更歡愉一分吧。

    雖然知道了自己的狀態，怎麽都敵不過羅，但木易不想放棄，覺得隻要放棄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待得以後，再回憶現在，便全剩下放棄。

    已經不能放棄了啊！

    木易改變了策略，不再和之前一樣，僅僅用拳頭攻擊。

    他的攻擊發生改變，目標不再單一，鎖定了一片空間，無差別的攻擊落到這片空間的每一個角落。

    不是打不到嗎？如果你能躲，那就躲開這個世界的攻擊啊！

    木易的心中發狠，也有一些賭氣，一定要打到羅，一定要讓羅不舒服。

    空間之中多了狂暴的氣流，羅臉上的“壞笑”消失了。

    羅看著木易，眼睛裏首次多了鄭重，而且鄭重之外，是憤怒，和木易之前的憤怒有些相似。

    躲避本來就是沒有必要的，隻是為了讓木易更加不舒服。

    目的是留下木易，那事情就變得特別簡單。

    “都說了讓你注意分寸，不要破壞，可你為什麽不聽呢？”羅的聲音忽然平靜。

    可是，他平靜了，平靜到感覺不到情感的波動。

    沒有感情波動的冷漠，那是真的生氣，是憤怒！

    羅知道自己殺不死木易，不是因為木易有不死之軀，而是某種規則，在木易的身上表現著。

    那是一種“死不了”的氣息，那是無論如何都殺不死的結局。

    可是，對待一個人，不是隻有殺了才能讓自己開心啊！

    何況本就不想殺人，又何必殺人呢？

    羅的速度再度提升，超越了木易的感知，但又讓木易知道，他始終都在，而且就在身邊。

    如果出拳，能不能打到他？

    木易想著，知道答案是不能，但總還是有些想出拳。

    所以，出拳。

    靈氣包裹著拳頭，靈氣和某種事物碰撞，拳頭也感覺到了，而且很不舒服。

    如果羅是一極快的速度繞自己行動，那每一寸空間，都應該有羅的身影。

    出拳，總有那麽一種可能，是高速移動的羅主動撞上去。

    拳頭傳來的感觸，也似乎是這樣……

    “曾經，我有想過，對一個特別恨的人，應該怎麽做。”羅的聲音在空間中響起，其中的憤怒很容易聽出來。

    “那你想怎麽做？”木易收回拳頭，多了一些冷靜。

    因為羅的情緒波動，讓他看到希望，一個可以離開的希望。

    再強大的人，也還是人，總歸會有人的思想，會按照人的思想去想事情，去做事情。

    羅沒有立即回答，和木易之前的情況一樣，有一些憊懶，不想說話。

    不想說話，隻做事就好了。

    很多時候，話語是多餘的，唯有實實在在的做事，才能夠讓自己的想法實現。

    木易覺得空間被壓縮了，自己可以移動的範圍在不斷減小，而且沒有辦法阻止這樣的感覺不斷蔓延下去。

    對待一個特別恨的人，其實殺了是最好的。

    羅深知這樣打道理，可是，活得太久了，恨的人死了，那恨就沒有意義了。

    所以，不能讓自己恨的人，不能讓自己曾經恨的人死。

    把痛苦給自己恨的人，自己可能會快樂一些。

    漫長的歲月裏，有這樣的恨，其實是很無趣的。

    因為真正恨的人已經死了，隻能是在想起的時候去想著怎麽去折磨。

    可是，再怎麽想，該死的人已經死了。

    但有些時候，想想總是好的，比無聊好多了。

    想一些事情，就可以不無聊。

    “其實，你會感覺到的。”羅說道，“當然，沒什麽意義。”

    木易覺得空間越來越小，仿佛隻要空氣與靈氣的空間，即將多許多實質化的物體。

    在想到的時候，就變成了真的，真的有實質的物體浮現出來。

    那是一座山，一座特別大的山，壓在身體上的山。

    “把你鎮壓，讓你好好想想。”羅站在木易身前，看著木易被迫趴在地上，“有些事情，你做不得，真的，無論是誰去做，都不能由你去做。”

    木易仔細感受著身上的大山，發覺這樣的壓迫，竟是可笑得無法掙脫。

    被壓在了山下，會不會一壓就是五百年呢？

    “嗬嗬，有可能啊！”木易艱難開口，說過便是停歇。

    如果僅僅是一座山，壓在山下，那是沒什麽的，可是壓抑一直都在，從身體到了內心中，甚至蔓延到了靈魂上。

    很不爽，很不舒服，很痛苦！

    可是，即便再不爽，即便痛苦再難忍受，木易都堅持著，而且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像是最簡單而又最為隱晦的嘲諷。

    嘲諷，哪怕自己已經是這樣的狀態，仍舊存在著。

    木易不會說什麽軟化，是自己不想說，也是覺得，自己是木木的爹，再怎麽困難的境況，都不能丟了兒子的臉！

    木木他可是林尊啊！林尊是屹立於九天之上的大人物啊！林尊他爹，怎麽可能隨隨便便就求別人？怎麽可能輕易說出軟化來？豈是會被一點點壓迫打敗的？

    不可能！

    絕不可能！

    不知道羅和木木的關係，但木易相信，羅和木易的關係絕不會有多好。

    如果關係好，肯定會幫助自己，至少不會有這樣的阻礙。

    確定了這點，那就足夠了，真的夠了。

    “不知所謂。”羅抬頭，看了看天空，不知道是看的什麽，“你就在這裏好好呆著吧，放心，你可以慢慢想事情。”

    “等你想明白了的時候，喊我一聲，如果我知道的話，肯定會過來的。”

    “不過，我還是有可能不在，那個時候，你就慢慢喊我吧。”

    “就這樣了，我先走了。”

    “不用送，真的不要送，我自己走！哈哈哈！”

    木易連看都懶得看羅了，盯著眼前的塵土，不著痕跡地數著塵土的數量。

    再細微的塵埃，都有落定的時候。

    似乎，現在這個樣子，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想做的事情做不了，那就可以不去做，隻剩下不去做這個選擇，也有了不去做的理由。

    人生的選擇變得單一，或許暫時失去了自由，但這並不一定是不幸。

    至於讓自己想些什麽……嗬嗬，就再說吧。

    反正是會想很多事情的，想些什麽，會想些什麽，那就讓時間來慢慢訴說。

    世界變得很安靜了……

    雷霆之地不再有雷霆，因為羅的出現，天劫都給羅幾分薄麵，不再出現了，也是時間久了的疲憊，想要休息休息。

    雷霆之地原本的那座山，被雷霆打得消失，但到如今，再度出現了。

    山是因為木易消失的，也算是因為他，再度出現。

    而且，他現在就在那座山下，被壓得死死的。

    夜晚來臨，從山開始，一切開始恢複，變得和最初時候差不多，甚至完全複製了之前的狀態。

    木易問羅，可以恢複這裏的樣子嗎，而羅說可以，隻是不想。

    與山相對的洛塘鎮，是山變化之前的洛塘鎮，也是變化之後的洛塘鎮。

    一些實質的景象，或許可以恢複到以前的樣子，但人不會。

    人和人之間的東西，不隻是山山水水，會多一些思緒，多一些情感。

    當第二天來臨，沒有陽光的時光，在洛塘鎮的人看來，就像是夢一樣的，做了一場模模糊糊的夢，又回到了以前。

    可這隻是山的情況，是平常人所看到的。

    竹家還是不平靜，還是很亂。

    陽家做出了努力，想要改變竹家的情況，但事實卻是，做不到。

    陽塵並不能代表木易，他的話語，他的觀點，其他勢力不願聽，也不願采納。

    陽家和竹家的情況，和木易沒有什麽關係了……

    木易低著頭，仔細聽著聲音。

    風聲、雨聲、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