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木易不用看，都知道陽娟會是什麽樣的表情，“是不是很意外？”

    陽娟的心有些亂，隔著些距離看著被山壓著的身影，發覺自己的三觀正被顛覆：“前……前，前輩？”

    木易嘴角帶著笑，卻是覺得這聲“前輩”特別好笑。

    前輩？嗬嗬，拿什麽來當得起這聲“前輩”呢？

    “前輩……這是……怎麽了？”陽娟想後退，但止住了，打量四周情況的同時，強行牽扯著身軀向前，向木易靠近。

    “你也看到了，我就現在這樣，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木易閉上眼睛，因為看不到陽娟，就懶得去看了。

    身體被擠壓著，很難受，但是這難受並非不能忍受。

    陽娟怎麽看自己，會怎麽想，又會做些什麽和說些什麽，木易都覺得無所謂，隻是有些事情，注定是做不了了。

    陽家，洛塘鎮……該變成什麽樣就變成什麽樣吧。

    陽娟在思考，努力讓自己平靜，讓思緒清明，思索木易的情況，還有自己的未來。

    從木易這裏得到了好處，讓她多了一些想法，一些以前都不敢有的想法，看到了希望，不僅僅是複仇的希望，還有變強的希望。

    所以，如果輕易放棄，那好不容易得到的希望，還是希望？

    剛看到一點希望，立即失去，不是更加絕望嗎？

    或許自己可以絕望，但陽嘯不應該！

    陽娟給自己找到了最好的理由，堅定了心，向前的腳步也快了一點點，也平穩許多。

    木易被壓在山下，這是一個事實。

    但在陽娟看來，木易的身上，還有利用的價值……或許不能說是利用，但有些力量，確實是可以借助的。

    強者，哪怕曾經是強者，依然有強者的眼光，至少是在高處看過高處的風景，和一直都在地麵的人不一樣，看到得更多，知道的也更多。

    有一種東西，叫做經驗，經曆之後的所得。

    可這隻是陽娟單方麵的想法，對於木易而言，最缺少的，便是經驗。

    “前輩，我想請你幫助我！”陽娟給木易跪下了，跪在山前。

    木易感受到氣流，睜開眼睛看了看，哪怕靈魂力量受到限製，視線也特別狹隘，但他看到了陽娟，跪在自己身前。

    發覺陽娟如此，可也就是如此了。

    “你覺得，我還能幫你什麽嗎？”木易笑著說道，“我都是一個需要幫助的人，能夠幫助你？嗬嗬，我都是一個需要幫助的人啊！”

    遇到一些事情，總是喜歡多愁善感，總是喜歡抱怨現實……這樣不好！

    可是，知道不好，但就是改不了。

    陽娟還想說什麽，可木易這樣的話語，就表明了態度，不願意幫忙。

    還能說什麽呢？不能說什麽了吧？

    可是，真的不甘心啊！

    好不容易看到的希望，就要這樣破滅嗎？

    不甘心啊！

    “說說你是怎麽來的，哦，是怎麽想起來這裏的？”木易忽然問道。

    陽娟回想一下，認真說道：“看到這座山出現，便過來了。”

    不見了木易的身影，境界的提升速度變緩，再有不把希望放在木易一個人身上的不相信，便驅使著陽娟的到來。

    她始終不習慣於相信誰，在複仇心理與不甘的情緒之下，有了現在的所作所為。

    木易仔細想了想，知道陽娟這樣做，是無可厚非的。

    隻是，自己有些不舒服，不被人不相信的不舒服……可是，自己拿什麽去讓別人相信呢？

    “你去打聽幾個人的消息。”木易說道，“木木或是林尊、伍月、王濤之、徐秀蓮。”

    “算了，也不用刻意去打聽，隻要留意他們的消息就好。”

    “如果有可能，遇到的話，就告訴他們，我，木易，讓他們幫助你。”

    “再有實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你去落楓商會，報王濤之的名字，被人問起，你就說……隨便你怎麽說了。”

    因為木易自己都不知道能說什麽，隻是為陽娟找了一條退路，一條有可能的退路。

    真實的情況，或許不是想的那樣簡單，但也有可能沒有想象那麽複雜。

    僅僅是一個可能而已，如果真的發生什麽，可能連機會都沒有。

    木易做不到什麽，自認是無力去做什麽了，而自己曾經有過的承諾，都將化作泡影……

    “還有，你以後都不用來了。”木易見陽娟仍舊沒有說話，閉上了眼睛，“真的，你不用來了，也不用做些什麽。”

    “好好修煉，這是你能夠做的，也是你必須做的吧。”

    “你的天賦已經被改善，如果還不能夠有稍微好一些的未來，那肯定就是你自己的問題了。”

    “好了，你也別說什麽了，離開吧。”

    陽娟是不想離開的，知道自己一旦離開，可能沒有機會再回來。

    即便自己真的回來了，對於木易而言，自己也不過是一個隨便可以放棄的人。

    可悲嗎？或許很可悲，但這就是事實啊！

    木易前輩已經給了自己不少東西了，至少天賦既是最好的賦予，而真就如他所說，天賦都已經被改善了，未來還能夠變得更差？不可能的！

    “前輩，放心吧，我一定打聽到他們的消息！”陽娟站了起來，向木易深鞠一躬，“前輩，如果有可能，我需要做什麽，才能讓您離開這裏？”

    木易閉著眼睛，想要睜開，但是止住了，覺得睜開也沒有什麽必要。

    這個如果，基本上沒有什麽希望，不需要如果什麽。

    可以說，和羅比起來，這根本不需要什麽如果，再怎麽如果，都是沒用的。

    最多可以做做夢。

    可是，可以做做夢啊！

    “當你自覺實力足夠，可以淩駕於九天之上時，就可以來救我出去。”木易閉著眼睛，也是笑著，“當然，那個時候的我，還在這裏，被鎮壓在這山下。”

    陽娟深吸一口氣，正聲道：“好！”

    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那就算是順意為之。

    這樣的回答，是不違背內心的，是真的希望有那麽一天的。

    但是，隻是希望而已，不可能會實現。

    若說夢想是需要有的，萬一哪天就會實現……這樣的夢想，或許已經不應該稱之為夢想了，是胡思亂想才對。

    那是沒有可能的事情，也不用真的去想，好好麵對現實，那才是最重要的。

    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

    得到了想要的結果的陽家離開了，這座山也是她暫時不願再想來的地方。

    有了木易的肯定，天賦已經不錯了，剩下的，就應該是修煉了。

    與其去碰機緣，不如想著如何讓自己更強，以最快的速度強大起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已經是有希望做到的了，沒有必要刻意再去尋覓。

    木易的生活僅僅剩下無聊，無聊之後還是無聊。

    他在想，木木是怎麽枯坐十三萬六千九百四十三年的，是什麽問題能夠困擾木木這麽久……

    再怎麽困擾的問題，都不應該困擾這麽久……吧？

    想不通的事情，本來是不用去想的，但是，如果不去想點什麽事情，就真的沒有什麽好想的了。

    無聊之所以無聊，就是因為無事可做，而且沒有人聊天。

    人生變成這樣，嗬嗬……

    閉上眼睛，疼痛變得更加明晰，可疼痛畢竟持續的時間太長了，在能夠忍受的範圍內，漸漸多了熟悉。

    或許等到什麽時候，再沒有了痛苦加身，還會不習慣的吧。

    時間悄悄流逝，白日黑夜連軸轉。

    木易從沒想過認輸，或許會有一時的不振作，但總是會振作起來的，而他也是喜歡思考的人，在想著一個個看似沒有可能的可能。

    離開是必須的，必須要離開。

    這不是如來的手掌，自己也不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猴子，而這座山也不是五指山。

    等人來救？

    不用等了，誰也等不來，也不需要等誰來。

    相信羅這樣做，必然有他的道理。而那個未知的聲音也說過，這個世界，存在敵人，不適合內耗。

    所以，這個世界需要自己的力量，已經不算是微薄的力量了，那就肯定是被需要的。

    再怎麽說，死在戰鬥中，也比死在這裏強很多。

    羅讓自己思考，那自己肯定是需要思考的，隻是自己思考有什麽作用？

    思考就會有力量？

    可能是真的，就像木木那樣，追求所謂的道。

    隻要明悟了道，明白了這個世界的規則，壓迫在自己身上的，再不算什麽。

    或許規則就像是一堆數據，而這數據具有獨特性，就像是開掛一樣。

    嗯，很有可能就是這樣。

    因為看到的東西比較多，不說是真的認識有多深，但是這“知識麵”還算是比較廣的，從電影了、別人的小說裏看到過不少這方麵的東西。

    觸類旁通，或許有著幾分可能，幾分不是可能的可能。

    “如果說，這個世界，真的是這樣的……”木易輕輕念著，覺得自言自語才能讓自己不瘋魔，“我們隻是一堆數據，而我，就是那種外來者，遊戲者，玩家。”

    “和玩家不太一樣吧，少了下線的機會，也沒有什麽論壇、貼吧什麽的，不知道這個遊戲究竟要怎麽玩。”

    “可是，遊戲還是要繼續的，不可能因為我不想玩，這個遊戲就會終止。”

    “但總是哪裏少了點什麽，可究竟是哪裏呢？又少了什麽呢？”

    “少了就少了吧，慢慢想就好了。”

    時間可以讓人沉澱下來，特別是沒有辦法去做事的時候，僅有的痛苦也麻木了，就不得不沉澱了。

    沉澱，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不確定是好的成分多，還是不好的成分多。

    “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樣了，可惜，我什麽都做不了，也什麽都不知道。”

    “他們有他們的生活，他們的生命是他們的，他們的路應該由他們自己去走，我隻需要在哪天知道，就行了。”

    “他們過得好，就好了。”

    “就好了啊！”

    人生，總是有一些期待的，木易的期待，就是還在乎的人能夠過得好，過得比以前好，也一天比一天好。

    還有菰……

    是不是真的存在這樣一個人？

    是不是自己和她有一個孩子？

    羅是不是騙自己？木木會不會知道呢？

    曾經，那隻是一場夢，一場並不美好，卻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好的夢。

    可夢醒了，不是應該結束了嗎？

    夢醒了，就應該結束啊，真的應該結束啊！

    “為什麽不能結束呢？為什麽不能隻是一場夢呢？為什麽沒有夢醒的時候呢？”木易問自己，問著問著，自己笑了起來，“還是力量不夠強大啊！”

    力量不夠強大，那就擁有更加強大的力量就好了。

    怎麽擁有更加強大的力量呢？

    力量的本質是什麽呢？

    力量啊，不就是身體裏的能量更多嗎？什麽規則不規則的，有絕對的力量來得實在嗎？

    所謂的規則，如果不能用力量打破……規則本身也是力量吧？

    這些思想，一旦出現，就像是落入土地裏邊的活躍的種子，感受到了屬於生命的力量，也迸發出所有的力量，開始生長。

    現在，有什麽辦法可以增加體內的力量呢？

    身體是被壓迫著的，連移動都不可能，隻有個腦袋露在外邊，隻要想，就能和地麵貼著。

    那就吃土吧。

    土裏也應該有能量的吧？

    無論有還是沒有，木易都決定去做，也用嘴巴嚐了嚐泥土的奇怪味道。

    有些甜。

    但甜的土並不代表好吃，而且甜味之後，還有一種澀。

    “原來，這就是土的味道啊！”木易嚐著土的味道，露出一絲笑容。

    土不好吃，所以沒人喜歡吃土，哪怕沒有吃過土，一樣不會選擇吃土。

    可木易隻能吃土，吃了一小塊地方的土。

    《噬》，無物不噬。

    木易相信，也隻能相信。

    可是，土總是會被吃完的啊！

    還沒有把土吃完，但總要有著對於未來的考慮，不可能隻是滿足於現狀。

    吃完了土，還能吃什麽呢？

    吃石頭？

    山不是那麽好吃的，如果能夠啃下來……哪怕現在啃不動，也啃不到，也必須啃，想方設法！

    “原來，吃土也能愉快啊！”木易笑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