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有奶就是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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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們追問“女俠”的身份,秦守安是不願意說的,更不願意隨便編造一個謊言。
    反正不是她們所認為的“太後”,這讓秦守安麵對她們的目光時,還是能夠底氣十足地保持著否認的姿態。
    “我真的不能說。”麵對她們的質疑,秦守安並不慌張,他知道一味地解釋和否認沒有效果,還是要講講道理讓她們懂得換位思考,明白他的難處
    “關係好歸好,不該說的就是不能說。就像隔壁的皇後娘娘和房三小姐,如果突然問我那天晚上你和懷瑜洞房,有三個人蹲在外麵聽牆角還往裏吹迷煙,那三個人是誰?你們說我該不該說。”
    唐婉蓉、黑姬和白姬都有些臉熱、扭捏和害羞。
    對於黑姬和白姬來說,作為以防衛、警戒作為本職的龍吟衛,自己去放迷煙反而被迷倒,終究是龍吟衛生涯中的恥辱,最好不要提起,更不想被別人知道。
    至於唐婉蓉就更不用說了,王妃趴在世子門外聽牆角,這種事情傳出去,她都不敢出門了。
    現在聽他說起來,更覺得臉頰發燙,身上這優雅端正的翟服,似乎也在提醒著她那麽做是多麽的荒唐和羞恥,回想一下當時自己一定是鬼上身了吧,才跟著黑姬和白姬去胡鬧。
    “王爺,這事兒你可千萬不能說出去。不然以後我行走江湖,剛剛走出龍吟城,尚且隻在江湖的一角,就有人指著我說看,就是那個人用迷煙反而先把她自己迷倒了。”
    黑姬擔心地說道,她還沒有在江湖上闖下赫赫威名就成為笑柄,簡直是追求和憧憬都破滅,江湖上混不下去,還是回日月山種廣寒參去吧。
    “我也不會說出伱們的事情。”秦守安點了點頭,“現在能夠理解了吧……因為種種原因,那位女俠的姓名也不便透露。至於我和太後娘娘……唐姨,我對太後娘娘的態度,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麽會被帶偏呢?”
    唐婉蓉的手指頭緊緊地抓著椅子手靠,有些忿忿而鬱鬱。
    很多事情明明非常荒唐,稍稍思慮就覺得推斷站不住腳,可是偏偏和黑姬、白姬這兩人在一起時,她們卻會讓你覺得“好像是這個道理”,“我怎麽沒有想到”,“是這麽一回事”。
    現在聽著秦守安麵對麵的解釋,唐婉蓉越發覺得問題出現在她自己身上了。
    大概就是過於患得患失,以至於失去了尋常的判斷力,心態也有些問題。
    “沒錯……這事兒我也覺得太荒唐。不過說開了就好,能夠把事情都攤開來講,也能夠減少許多沒有必要的誤會。”
    唐婉蓉心念一轉,恍然覺得許多事兒都是自己單方麵在誤解或者先入為主形成的偏見。
    相比較他設身處地地解釋,坦然和誠懇的態度,自己倒是真的太多心和疑神疑鬼。
    以前嘴裏說著好好相處,共同經營琅琊王府,但實際上還是缺乏信任和誠意……例如秦守安在那個雨夜的行動,唐婉蓉即便派人查漏補缺,掃除後患,當時心裏多多少少還有一點“他在惹麻煩”的意見。
    此後還是要更加坦誠以待……隻是這也不妨礙她以後抓著機會,就會報他在她肚皮上畫小母牛的仇。
    一碼歸一碼,為了守住這能夠為自己遮風擋雨的門庭,唐婉蓉一定不能讓別的女人來插手和分裂琅琊王府,但是有些事兒吧,那就是今後幾十年都能翻出來的舊賬,是奇恥大辱,她還是要報複回去的。
    “唐姨說的是。”秦守安迎上唐婉蓉的目光,隻覺這個婦人的眼眸中,多了一些真正溫和而柔軟的感覺。
    看來是太後娘娘的操作,終於讓她意識到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隻有琅琊王府內部團結一致,才能讓外人無計可施。
    “我明白了,那個女俠就是大師姐!”
    經過冥思苦想,白姬終於明白了,除了大師姐,沒有可能是別人。
    “對啊。王爺隻是八品巔峰,要想突破禁軍和龍吟衛的重重防衛潛入徽音裳吟池,沒有內應根本不可能!”
    黑姬臉上流露出堅定的神采,她一直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王爺即便表現出超過八品巔峰的武道實力,但也不可能在龍吟衛和禁軍的眼皮子底下來去自如。
    “能夠在九品巔峰的大師姐眼前潛入,還無視了禁軍和其他龍吟衛,隻有內應和大宗師實力這兩種解釋。”黑姬震驚地看向妹妹,“沒有想到大師姐和你一樣,也是個江湖浪女。”
    白姬有點得意,輕輕握著黑姬的手,“那是當然了,你那讓整個日月山獲益匪淺的計劃,不就是因為潛意識裏覺得,我們日月山的女子,都是擅於風月的江湖浪女嗎?”
    “我是俠女,隻是為了大義功利可以稍微犧牲一些……”黑姬嘴裏否認,但心中知道妹妹說的很有道理。
    想想看寂靜照鑒庵的四位師太,讓多少男子夜夜煎熬,在夢中渴望與她們私會,不正是白姬追求的那種江湖浪女的境界嗎?
    “既然如此,作為本門大師姐和王爺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也沒有什麽意外的。”白姬總結道,“既然不是太後娘娘,那麽除了大師姐,根本不可能再有第二種可能。”
    唐婉蓉皺了皺眉,重畫媚?她正不由得生出些情緒時,連忙冷靜下來……這是黑姬和白姬的分析,她再也不能被她們帶偏了!
    她們總是先說一個讓唐婉蓉感覺難以置信,荒謬絕倫,離天下之大譜的結論,然後再用聽起來很有道理的分析,一次次地把唐婉蓉的心事也引入歧途,成為她們的幫凶、同夥。
    秦守安卻是瞠目結舌,這黑姬和白姬明明都是胡說八道,為什麽卻總是很有道理的樣子?
    嗯……主要是她們對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分析過程與結論都深信不疑。
    這種無與倫比的自信很有感染力,總讓人覺得她們絕對不是騙人,於是便開始有些接受她們的說法。
    一有了這樣先入為主的印象,等她們重複多次以後,根據結論來把各種“線索”往上麵靠,真的很能蒙人。
    “我不能說就是不能說,你們就別瞎猜了。”秦守安沒好氣地說道,“難道你們對自己的大師姐就沒有一點尊重的嗎?她平常不管教你們的嗎?”
    黑姬和白姬穿著龍吟衛的服飾,沒有在眼睛上蒙著綢帶,烏黑閃亮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動著,對於秦守安的否認充耳不聞,心裏轉過千百個念頭,依然聚精會神地盯著他,要從他的眼神和神色中發現更多的破綻和疑點。
    “重女官飽練世故,是女官中資曆、德望最深之人,待人接物時讓人如沐春風、服侍宮中忠心耿耿,事無巨細具皆親力親為,同時也是宗門中除卻山主和諸位長老中,武道境界最高,地位最高的大弟子。”
    唐婉蓉不去想黑姬和白姬說的,腦海裏浮現出重畫媚柔和慈善的容貌,語氣也不自覺地端正平緩了許多,“她會是那位女俠的可能性,比太後娘娘都低。”
    說完,唐婉蓉不由得輕咳一聲,她知道自己說出了“太後娘娘”,其實是因為她暫時還沒有完全撇除掉黑姬和白姬的影響,覺得太後娘娘還是有可能和秦守安之間發生了點什麽的。
    “是啊。我在徽音裳吟池也見過她。她原來也和我說過,在我小的時候,她還給我喂過奶。”
    秦守安瞪著自以為是什麽神捕和心理大師的黑姬和白姬,“我怎麽可能……算了,跟你們講這些你們也聽不進去,在你們眼裏,我就跟那色中餓鬼似的,什麽女人都下得去手。”
    不過黑姬和白姬也提醒了秦守安,他能夠潛入徽音裳吟池,真的可能是重畫媚放水了,大概早就發現了他,隻是覺得那裏本來就是琅琊王府的產業,而且她又認為秦守安不會危及太後娘娘,所以才任由他進進出出。
    唐婉蓉和黑姬、白姬曾經分析過,秦守安在女人方麵,其實真還算值得信任,琅琊王府裏有三大絕色,外加各種鶯鶯燕燕的丫鬟、舞娘樂娘,他真正下手的隻有一個從小陪伴他長大的大丫鬟。
    會和這個大丫鬟發生點事兒,主要還是大丫鬟遇人不淑,他又想名正言順地照顧她而已。
    “王爺,大師姐給你喂過奶是什麽意思?”白姬還是發現了有些不對。
    “她說,父王小時候抱著我去見太後娘娘,把我交給了她照看,後來我哭鬧不止,她就給我喂奶。”這不是什麽隱秘之事,秦守安自然能夠說清楚。
    隻是不能說清楚重畫媚是什麽時候和他講這些話的,因為那涉及到榮寶寶假扮青樓魁首在教坊司和他見麵的事兒。
    “大師姐又沒有生過孩子,那時候她又哪裏來的奶來喂你?”黑姬不解地問道。
    “喂奶不一定要有奶,有奶就能喂奶。”白姬意味深長,一語雙關地說道。
    說完,她嘴角微翹,眼如桃花,妖妖嬈嬈地看著秦守安,同時挺了挺胸,以示她這樣的江湖浪女也可以……
    隻是秦守安已經無法忍受了,伸手抓住白姬的後頸,把黑姬也一同帶上,兩隻手一手一個,抓著她們推出了房門。
    “王爺……我隻是隨便問問……”
    “啊……我還有話說……”
    秦守安用力關上門,拉上了門閂,他還有正事要和唐婉蓉說,但是感覺隻要黑姬和白姬在,根本就沒法把話題拉回正軌,會一直被她們帶偏到不著邊際的地方去。
    唐婉蓉聽著黑姬和白姬大呼小叫,嬌軀輕顫,抬手握住了茶碗,微微溫熱的瓷器燙熨著掌心,隻是那種掌心濕熱的感覺,卻讓她意識到自己突然緊張了起來。
    沒什麽緊張的吧……唐婉蓉連忙平心靜氣,不是已經決定了少疑神疑鬼,他的性情中或許有些胡鬧,卻並不會真的罔顧倫常。
    他連被人認為和重畫媚有些勾搭,都覺得羞恥,更何況是她?基於她的身份和兩人之間表麵上的倫常關係,他都不可能亂來。
    “這兩個人……我大概是不會讓她們成為我的左膀右臂了。”秦守安站在門後,長籲了一口氣。
    唐婉蓉輕笑了一聲,“其實她們還挺聰明的,常常能夠關注到一些微妙的地方,隻要不被她們帶偏了就好。更何況兩個幾乎可以肯定會進階九品的高手,未來可期,加以培養一定能夠成為強大的戰力。”
    日月山對於黑姬和白姬的培養其實也是不遺餘力,隻是因為她們出身萬生石塘國的王室,山主也不能對她們太過於嚴苛。
    “姬”在萬生石塘國(第129章)當地的古語中本就有“貴族女子”,“公主”之意,王族女子常常就被稱呼為“某某姬”或者“某姬”,在新秦的語境中,她們也可以被稱呼為“黑公主”和“白公主”。
    唐婉蓉身份尊貴,絕非普通的王妃,主要還是她和包括南海國、萬生石塘國這些海外國家有許多商業上的聯絡往來,可以說是關係密切,太後娘娘才會指派黑姬和白姬,否則一般的皇室宗親也難以得到她們兩個來侍奉左右。
    “她們就是太聰明了,而且似乎根本沒有接受過傳統綱常倫理、道德品行的教育,什麽都敢做,什麽都敢想……除了怕太後娘娘和山主,她們見到誰都是差不多的大大咧咧,不以為意的樣子。”
    秦守安深知,紀律才是編製武力的第一戰鬥力,黑姬和白姬偶爾幫幫忙可能還行,可要是真把什麽重要任務、執行關鍵計劃交給她們,那基本和聽天由命沒什麽區別。
    “不管她們了……”唐婉蓉知道黑姬和白姬肯定在門外趴著偷聽,就像那日她們帶著她跑去聽牆角時的樣子,於是唐婉蓉起身走到對麵,輕輕推開了門。
    夜風撲麵而來,帶著一些嬉鬧的人聲,晚間的城池也發出一種融入在空氣中的喧囂。
    “在這裏說話吧,她們應該聽不清楚了。”唐婉蓉走到門外的長廊上,俯視著遠遠近近的景致,頭也不回地招呼著秦守安。
    秦守安走了過來,順便關上了門,他很清楚外部的嘈雜聲對黑姬和白姬有一定影響,再隔一層門才能真正妨礙到她們使用真氣增強的聽覺。
    其實她們聽著了也無妨,秦守安也不是要講什麽大逆不道的事兒……感覺比她們自己講的那些話,安全的多。
    反正沒有造謠太後娘娘和王爺搞在一起嚴重。
    他站在唐婉蓉身側,端正優雅的翟服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厚重,唐婉蓉那種嫵媚中帶著淡淡寂寥的氣質,恍如充滿寫意的畫境,秦守安燈下看美人,這時候真的有點體會到父王為什麽說她的姿容天下無雙了。
    當然,隻是有點體會到……讓秦守安心悅誠服地承認天下無雙的隻有師父她老人家。
    “被黑姬和白姬扯的太遠,我想和你說的,還是太後娘娘封賞的事兒。”秦守安的目光落在唐婉蓉白皙修長的脖頸上,柔潤細膩的賞心悅目,當她轉過頭時,便匆忙挪開了眼神。
    “撇去那些胡亂猜疑的原因,就事論事來說,她的這一招,要麽就是分裂琅琊王府,要麽就是想調整一些事兒,總之都是為了削弱你我手中掌握的權財勢力和影響。”唐婉蓉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相府中。
    皇後娘娘大駕光臨,整個相府徹夜燈火通明,卻也彰顯著相府聖眷不斷,若非宮中信任與倚重,皇後娘娘哪能把相府當成別院似的,頻頻往來?
    “也許從給父王的喪事降格,她就在謀劃此事了。那是一次試探,看看琅琊王府和皇室宗親的反應,接下來便是根據反應做出的進一步動作。”秦守安絕不會小看這位太後。
    能夠垂簾聽政的太後娘娘,沒有一個簡單的。
    榮國公牢牢掌握著樞密院,殿前指揮使歸賢人對宮裏忠心耿耿,攝政王陳兵海外,還可以隨時通過南淮河馳援,這都是太後娘娘執掌大權的武力基礎。
    太後娘娘利用日月山為基礎組建的龍吟衛,更是能夠確保自身安危,讓一些非常手段難以針對她。
    有些人總覺得皇室宗親能夠遏製或者平衡這位太後娘娘,可是但凡有點曆史常識的人就知道,皇帝陛下要麽倚重外戚,要麽倚重宦官,很少有去倚重皇室宗親的。
    外戚和宦官也常常叛亂,可是曆史上那些皇帝倚重皇室宗親的後果,成的例子是釀造出了禍亂綿延不絕的大叛亂。
    最主要的一點是,現在的這位皇帝陛下,並不著急親政,他不動奪權親政的心思,那麽皇室宗親沒有任何法理和大義能去做些什麽。
    皇帝不急,你們急什麽?你們一定是想謀朝篡位,你們就是亂臣賊子。
    秦守安想起太後娘娘在從輔政大臣們手中收回權力以後,這些輔政大臣幾乎沒有一個是善終的……
    因此,秦守安要是把掌控江湖的權力交出去,他能善終嗎?真的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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