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床前明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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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莎年幼的時候便離開了故土,在她的印象中,故土是和新秦截然不同的繁華。
    她依然記得自己出身烈金雷諾特家族的屬地,家族的千金大小姐名為羅秀,驕傲的如同冬日裏盛開的優香花。
    櫻羅蘭帝都倫德的街道上,霧氣打濕的地麵散發出濕漉漉的光芒,水汽從伊蘇河上彌漫出來,有著別樣的景致。
    羅秀的身邊總是跟著她的侍從官陸斯恩,這位侍從官穿著奢華的禮服,戴著潔白的手套,腰間別著法蘭水晶點綴的紫穗配件,胸前烈金雷諾特家族的馬蹄家徽閃爍著淡金色的光芒,羅秀小姐憎惡這倫德的霧,都可以要求陸斯恩去驅逐。
    那時候年幼的伊莎,幻想著成為那樣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大小姐,擁有那樣無所不能的侍從官,隻是現實和幻想對比起來,總是殘酷的讓人不忍回憶年幼時的天真。
    伊莎會回憶起這些,還是因為眼前的榜一公子,收斂著咄咄逼人,卻驕傲地不願意和人爭執的模樣,讓她想起了那位侍從官。
    秦守安看了一眼美麗但風塵氣息已經浸染入眉眼的伊莎,目光最後從她白皙溫軟的腰側流淌而下,起身往前走了三步:“before&nbp;y&nbp;bed&nbp;have&nbp;oonguang……looklike&nbp;huang&nbp;on&nbp;the&nbp;ground……”
    短短幾句,秦守安念完,伊莎卻已微微昂頭,仰望著大堂頂部明亮的燈盞默然無語,世界如此之大,從櫻羅蘭帝國到新秦大陸,何止萬裏?
    那還是同一個月亮嗎?
    櫻羅蘭帝國的月,何曾能夠照耀到流落他鄉的孤寂女子?
    看著幾個並不懂得番邦語言的才子,秦守安並沒有得意,番邦語言乃是末道,學不學的都無所謂。
    於是他笑容溫和地解釋:“作新詩體便是,床帳裏,她的身子皎潔如玉,好似羲和散溢了一片月光落在了床上,凝霜一片。躺在那兒的你,已然分不清明月和她,眉目間的似曾相識,原來是故鄉的青梅竹馬,她曾經在窗外,像月亮一樣照耀著你。”
    “轉換為舊體詩便是: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秦守安輕咳一聲:
    “我怕你們以為這隻是稚童識字級別的詩,所以自己點評一下:此詩直接抒情,不故作含蓄,故而簡單而純粹,妙手偶得之作,渾然天成。”
    眾才子默然以對,此詩新體和舊體中間竟然蘊藏著截然不同的詩意,前者描述的是青梅竹馬於勾欄瓦舍的皮肉生意中重逢,明月既是寓意女子身體,又是在表示男子淚眼朦朧,眼睛裏的一切都模糊成了光輪。
    後者則成為了符合伊莎姑娘點題的《思鄉》,是非常純粹而優秀的舊體詩,正如他自己點評的那樣,妙手偶得,渾然天成。
    此時的詩會,最為推崇的就是這樣新體和舊體自然轉換,蘊藏著多重解讀的作品。
    “榜一公子為伊莎姑娘三步成詩,已成一段佳話,自此龍吟城中的風月,又多了一段異國他鄉的傳唱。”原本最為憤懣,站起來指點秦守安的才子,也最是最先服輸,朝著秦守安拱手:“我不如也,諸位以為如何?”
    其他人自是拿不出更加優秀的作品,隻能遺憾今晚由秦守安成為伊莎姑娘的入幕之賓,好在伊莎姑娘每個月都會給這麽一次機會,而且場中還有其他姑娘可以爭取。
    於是各自散去。
    秦守安也有些遺憾。
    一般來說,即便被姑娘挑選為入幕之賓,也未必真能夠留宿一親芳澤,以前朝末代皇帝為例,常常就被當時龍吟城的第一名妓半夜送走,費盡心思或者隻能夠聽一段曲子。
    多半是長得不行,又或者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體,姑娘伺候的費勁,不想理會。
    可是秦守安這等容貌身材,哪個姑娘不為之食指大動,暖陽映雪?
    遺憾的便是,秦守安對留宿彩雲星河樓興趣不大,再想想樓上的梁十三娘,他有陰影。
    伊莎姑娘和白袖卻已經用脈脈含情的目光看著他,伊莎姑娘先行上樓準備,白袖陪著秦守安喝了幾杯酒,她倒是先軟了身子,似乎比伊莎姑娘更被秦守安的才氣打動。
    白袖年紀還小,尚未梳攏,顯然也是個美人胚子,生活在彩雲星河樓,服侍的又是伊莎這樣的紅姑娘,早已經學會了一些勾人的小手段。
    秦守安自不會真以為白袖就對他一見鍾情……彩雲星河樓養著這樣的小姑娘,屬於人才儲備,將來替換一些年老色衰,或者贖身了的紅姑娘,不可能輕易就讓她陪客壞了身子。
    白袖肯定也知道這一點,她現在對秦守安溫柔侍奉的姿態,一來是幫助伊莎姑娘穩住今晚想要招待的客人,二來也是在為自己的將來考慮,希望能夠勾起對方的一絲留戀和蠢動,等她將來正式梳攏接客時前來捧場。
    “白袖姑娘跟在伊莎姑娘身旁,沒有學些外邦語言嗎?”秦守安笑著問道,別看她年紀小,但其實比海棠春塢的姑娘們要成熟的多,相比較彩雲星河樓裏,秦守安的那幫丫鬟生活的比紅樓夢裏襲人、晴雯這幫還要舒心安逸的多。
    “沒有呢……伊莎姑娘教了一些胡琴的曲子,舞蹈和歌也有學。”白袖嬌滴滴地依偎在秦守安身旁,輕輕地挽著他的手臂,鼓鼓囊囊的胸口若有若無地和他挨挨蹭蹭,眼眸中都是款款柔情。
    即便知道隻是逢場作戲,男人照樣享受,這沒有被摘下的野花未必比家花好看,但香是真的香,尤其是那在風雨飄搖中生長,自然而然地多了一份楚楚可憐的氣質,惹人憐愛的很。
    秦守安享受著這還有些稚嫩的誘惑,自不會做柳下惠的模樣,摟著白袖細細的腰肢,美人在懷上下其手,那有些淡寡的酒水倒也沒有覺得索然無味了。
    一會兒後,白袖整了整衣衫,已是媚眼如絲,眸中水色盈盈,拉著秦守安的手往樓上廂房走去。
    樓上的廂房一間間大都是敞開的,隻有屏風後麵的裏間才是姑娘們留宿客人的地方。
    在敞開可見的外間,又比樓下要更多些花樣,姑娘們基本是衣衫半解,大片的雪肌顯露,各種溫香豔玉的場景讓人血脈賁張。
    伊莎姑娘的廂房在中段偏後的位置,也就是說她在彩雲星河樓的姑娘中也算比較有地位的,而最後段幾間廂房卻是完全緊閉,顯然那才是這裏真正的花魁和頭牌們的廂房。
    白袖領著秦守安走到伊莎姑娘的廂房門口,秦守安偶爾一瞥,發現這個尚未梳攏的小姑娘,瞧著那些緊閉的廂房門眼神火熱,顯然是在期待著那些廂房在將來有一間是屬於自己。
    真好,這是每個人都有自己追求的時代啊!
    伊莎姑娘備好酒席,換了一身比樓下更加布料稀少和輕薄的裙衣,她背對著門口,及臀的長發披在身前,露出從肩頭到腰線之下的整片後背,冰肌玉骨,讓人給她拔火罐的時候都想要安排的格外整齊些。
    “榜一公子,奴家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公子能夠把《思鄉》寫在奴家的後背上。”伊莎姑娘聽著腳步聲進門,柔聲說道。
    說完她一手按住腰肢,微微側頭回眸,胭脂色的鮮豔唇瓣稍稍分開,好似點在她柔潤肩頭的一點櫻桃。
    “此情此景,不容我拒絕啊……正好我書法作畫也是一絕,配得上姑娘這白膩溫潤的肌膚。”
    秦守安最想動手動腳——不對,最想動筆繪畫寫字的後背,其實還是唐婉蓉。
    尤其是今天在招隱龍池屋裏一窺她身子的真容後,更加肯定在她後背寫字作畫的美妙,還要超過在她肚子上畫小母牛。
    可惜的是唐婉蓉並不喜歡,他畫了那麽漂亮的一隻小母牛後,她就和他結下了什麽不死不休的仇怨一樣。
    秦守安要是還在她後背上來一次,估計她就不止是要畫大象了,說不定要揪大象鼻子之類的,讓大象再也不能靠鼻子噴水洗澡什麽的。
    那就在伊莎姑娘的後背上試試吧。
    “公子請。”伊莎姑娘知道,像榜一這樣的客人,他即便奪得入幕之賓的機會,但他未必真的會留在她房裏,這般長相和才氣的男子,往往都是姑娘們爭奪的對象,而不需要他多麽費心地去尋求一親芳澤的機會。
    這種以女子肌膚為紙的雅事,才是他們喜歡玩的。
    伊莎姑娘玉體橫陳在臥榻上,時不時地拉扯著本就已經衣不遮體的披衫,一會擋不住這裏,一會擋不住哪裏,時不時地露出微羞的怔怔表情,然後再和秦守安對上一個欲說還休、溫和柔媚的眼神。
    秦守安頓時書興大發,豪氣縱橫,提起筆就在伊莎姑娘的後背上寫字。
    “那是在幹什麽?”
    走廊盡頭的一間廂房門打開,本來要走出去的榮尚卿腳步停頓了一瞬,退回了屋裏,隻打開一巴掌寬的門縫。
    她伸出手指,指了指伊莎姑娘的廂房。
    覽星河恭敬地站在榮尚卿身後,招來人問了問,這才回道:“那男子便是跟著夫人伱上傳的人,名叫榜一,剛剛在樓下以外邦語言、新體詩、舊體詩做了一首《思鄉》,得了伊莎姑娘偏愛,現在大概是把詩詞寫在了伊莎姑娘後背。”
    榮尚卿心中生出一些長見識了的感覺,臉上依然沒有什麽表情,嗤笑一聲,“作的什麽詩,我聽聽?”
    “床前明月光……”
    聽完,榮尚卿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倒是有些才氣,和年輕時的蘇長情差不多吧……他若是有機緣,能夠再遇到自個,倒是可以給他一個平步青雲的機會,稍作提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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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