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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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辰並沒有認真去琢磨這事。

    隻是天機山的人找黃宛居然找到他這裏來,也不知道那些人對他和黃宛的關係究竟有什麽樣的誤解。

    這種事很難向人解釋剖白,人們對男女之事從來都是寧信其有,且會在背地裏給這些真假難辨的傳聞加上自己想象的細節,樂此不疲。

    不要以為修道的人就真的清心寡欲了,尤其是天機山這麽一個奇特的宗門裏頭,這種消息傳得極快。

    天機山的夜裏很冷,曉冬入睡的時候還規規矩矩躺著,等莫辰調息完睜開眼,曉冬已經側過身蜷成了一團,一床薄被從頭裹到腳,看樣子睡的不是很安穩。

    莫辰把自己那床薄被也給他蓋上,坐在了曉冬身邊。

    現在夏天還沒過去,雖然山上確實比一般地方要冷一些,不過最近天氣冷,還是因為連日陰雨的緣故。說話都能嗬出白氣,天機山一些沒有修為的雜役都穿上了夾衣,有的可能一時沒翻著厚衣裳,就把單袍子多穿了兩件套在一起。

    借著屋裏有些微弱的光亮,莫辰仔細端詳著小師弟的麵容。

    曉冬不是雲家人,這一點莫辰之前就懷疑了。

    小師弟是從哪兒來的?他的家在哪裏?他的生身父母究竟是誰?又是為什麽被雲冽撫養,後來又托付給回流山的呢?

    這些,莫辰都不知道。

    這種一無所知讓他心裏有些難受。

    這些事,至少應該有一個人知情。

    陳敬之一定知情,起碼他應該知道小師弟那個墜子的由來。這墜子上麵應該有重要的幹係,否則一心報仇的他怎麽會離開回流山?他去投奔了誰?那人和小師弟又有什麽關係呢?

    莫辰坐在曉冬身邊出神。

    如果告訴小師弟,在這世上他可能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他可能還有親人活在世上,不知道消息對他來說是福是禍。

    按說,應該是好事。

    失去雲冽這個唯一的親人之後小師弟悲痛難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難見歡顏,直到現在,莫辰還是能看出他時常會難過。

    可是也可能適得其反。

    一個人好端端的怎麽會身世成謎,變成孤兒?這其間要說沒有什麽慘痛變故,是說不通的。

    就拿莫辰自己的身世來說,他這身世也算離奇曲折了。

    葬劍穀現在分離崩析,人死得差不多了。當時遇著變故,許多事莫辰來不及去查。

    是什麽人會暗害繈褓中的嬰兒,又把他丟到離葬劍穀很遠的回流山?這事也許會成為一個永久的秘密了。要把小師弟真正的身世查清楚,也許其中的緣因更複雜。

    他正想的出神,身旁曉冬忽然動了一下。

    莫辰連忙低頭去看。

    曉冬沒醒。起先因為被子薄,他睡著之後手腳發涼,人就蜷起來了。後來莫辰給他又添了一床薄被之後,身上暖和起來,他的身體也慢慢舒展開了。剛才那一下動彈並不是他要醒了,而是很奇怪的一下抽搐。

    人在睡著的時候當然不會一動不動的,有人睡相特別不好,能從床這頭一直撲騰到另一頭,還會磨牙、夢囈、有的人和旁人睡一床會拳打腳踢,還有人會死搶被子害旁人凍醒,這都是在睡夢中無意識的時候幹的事。

    這本來沒有什麽奇怪。

    可是莫辰並沒掉以輕心。

    小師弟和旁人不一樣。

    一般人睡覺再不老實,總出不了屋子吧?可小師弟卻能神魂離體跑出幾百裏地之外去!這怎麽能讓莫辰不擔憂?這事之前聞所未聞,凶險太過。神魂離體豈是小事?如若有個什麽萬一,離了之後回不來了呢?天機山又不比別的地方,遠的不說,寧鈺就曾經用他那個羅盤測知到了曉冬的異狀,這山上能人不少,比寧鈺資格老修為深的不知有多少,難保別人不會發覺到。小師弟如果真在這兒出點什麽岔子可怎麽辦?

    從知道曉冬這份兒天賦之後,莫辰就沒有睡過一次安穩覺。小師弟一合眼,他就忍不住懸心,生怕他出事。

    可是現在眼見小師弟有異動,莫辰情急之下卻發現,自己這會兒什麽也不能做。

    他不能冒失的將小師弟喚醒,這樣也許反而害了他呢?

    曉冬這會兒顯得不大安穩,他呼吸急促,額頭上也滲出了汗珠,甚至連放在被子外頭的一隻手也攥了起來。

    莫辰屏住了呼吸,實在不知道曉冬這樣下去會不會有事。

    要不要冒險把師弟喚醒?

    曉冬忽然間睜開了眼睛,象憋了很久一樣呼哧呼哧急喘氣,莫辰連人帶被子將人撈了起來,伸手在他背心傳功過去,一麵輕聲喚:“曉冬?曉冬?聽見了嗎?我是大師兄,我就在你旁邊。”

    這麽喚了兩聲,曉冬終於慢慢平靜下來,緊緊抓著莫辰的肩膀,一雙眼睜得大大的看著他:“師兄,我,我剛才看見……”

    他這麽一說,莫辰心也懸了起來,但神情語氣比剛才更加溫和從容:“看見什麽事了?你慢慢說,不打緊。”

    曉冬卻急了:“不能慢,得趕緊救人!”

    救人?”莫辰的眼睛微微眯起:“救誰?”

    ****

    薑樊他們一大早起來都是先練功,熱騰騰出一身汗,回來再簡單的擦洗整理之後,才用早飯,開始這一天的事兒。

    在天機山這些天大家都挺憋屈的。

    一是天氣不好,總下雨。二是天機山這些人裏,半山堂胡真人一脈的弟子對他們是客氣有禮的,可其他人就不一樣了。雖然還沒有人當麵對他挑釁,可是那種不說出來的,從人眉梢眼角流露出來的意思,更叫人心煩。

    他都覺得住得不自在,玲瓏就更不用說了。她也知道在這裏是做客,還有陣法這樣的大事得求助胡真人,可是住在這兒總覺得難受,手腳好象都被捆住了一樣,胸中憋著一口氣,又不能去煩別人,隻能對著翟文暉來發。

    說到這個,翟文暉脾氣確實好,不管她怎麽找事,有時候甚至還動起手來,一律是好言相勸,從來不跟她生氣。要是她動手,翟文暉也不會一味挨打不還手,兩人有來有往的過招,讓玲瓏把無處使的力氣都用出來,她也就能安靜個一天半天的。

    對這事兒薑樊起先就算不知道,後來也知道了。

    別人說翟文暉沒出息,吃軟飯,想借裙帶關係上位等等……可薑樊覺得這個人心胸豁達,性子沉穩,跟玲瓏師姐在一塊兒也算是互補了。玲瓏那麽爆的脾氣,要是找個道侶和她一樣不讓人的,那最後的結果肯定是兩敗俱傷吧?想象一下那情景薑樊就覺得夠慘烈的。要是找個太弱的,一味順從的……那個且不說兩人成不成得了,那種沒用的軟蛋,玲瓏也不會看上啊。

    還就是翟師弟這樣的合適。玲瓏冒進,他穩重,就象,就象那放風箏一樣,玲瓏師姐就好比那個風箏,趁著疾風就不管不顧往外衝,這時候就需要一根線拴住她,讓她不至於太冒進失了分寸,飛得再高也記著還得回來。

    薑樊早上練了功,看見送來的早飯裏有一碟小饅頭,嚐了一個之後發現這饅頭裏夾的是甜餡兒,紅紅的醬餡兒味道是酸酸甜甜的,可能不是山楂就是梅子之類的醬做的。

    這麽潮悶的天氣裏吃點酸甜的東西倒是開胃。

    薑樊吃了一個就不吃了。

    他知道小師弟喜歡這個,年紀小,嘴饞難免嘛。薑樊把粥喝了,端著饅頭想給小師弟送去。

    他們住的不遠,中間隔了一片池塘,莫辰和曉冬住在池塘南邊,薑樊和其他人住在池塘西、北邊的院子裏。

    結果薑樊到了門前敲了幾下門,卻沒有人應聲。

    不應該啊,這會兒時辰還早,就算大師兄出去了,小師弟也肯定在屋裏頭。

    再敲了幾下還是沒人,薑樊可以確定人是不在。

    奇怪了,一大早他們上哪兒去了?”

    難道大師兄帶小師弟出去逛了?還是去師父那裏了?

    薑樊端著饅頭又回去,結果聽見隔壁院子裏乒乒乓乓又是一通響。不用說,這肯定是玲瓏又在那兒練功夫呢。她跟翟文暉對打的時候就算不拿劍,拳腳上的勁頭也一點兒不含糊,薑樊一麵想著回頭勸勸她,練功時別這麽大勁兒,要是把人家的房子院子打壞了怎麽辦?一麵又想著,等下得找個機會,給翟師弟塞點跌打傷藥,外用內服的都送點。

    聽這動靜就知道,翟師弟這日子過得不容易。

    等薑樊把自己收拾齊整,想過隔壁去看看的時候,外麵忽然有個半山堂的弟子跑來傳話。

    他來的急,話也傳的不那麽清楚,隻說,請回流山的諸位師兄師姐速到半山堂正堂去。

    薑樊一頭霧水,見他就說了這麽一句話就要走,趕緊把人拉住了:“這位師兄且不急,倒要請問一句,過去是做什麽去?是聽講法?還是有什麽要事相商?是令師胡真人召集人還是旁人?我們師父可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