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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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平進門時屋裏已經坐了好幾個人。
一眼掃過去,幾個外門弟子除了童浩和翟文暉,其他人都在。
今兒人挺齊全啊。”段平坐了倒數第二把椅子裏。雖然說外門弟子沒什麽排行,但也都是按著入門前後師兄師弟的稱呼著,這座次輕易不能亂。本來排在段平後麵上山的還有六個,結果離開回流山之後陸陸續續都走了,現在下麵喊他師兄的隻有一個比他上山還晚的外門弟子於大洪。當然了,雲曉冬平時見麵也客客氣氣稱他們一聲師兄,可人家是親傳弟子,又是大師兄護著的人,他們哪那麽大臉敢真以師兄自居啊。
他們這些人裏,要論長幼,外門弟子裏資曆最深的是邵進明,他都四十開外了,論年紀絕對是回流山弟子中最大的一個,不過要論入門的時間,他還要排在莫辰後麵。沒辦法,他上山的時候二十好幾,莫辰那時候雖然還小可是已經正式拜師了。
如果要論修為論功夫,那得數翟文暉。翟文暉為人不錯,功夫又紮實,平時人緣是不錯的。
但是最近這近一年,翟文暉的人緣就不那麽好了。
宗門考校的時候翟文暉就很出眾,這就讓有些人心裏嘀咕了。更不要說後來他居然勾搭上二師姐。這下別人還有什麽戲唱?大家打聽著,師父可能要再多收一個親傳弟子了。如果翟文暉隻是功夫比別人強些,大家還能努努力爭一把。可他這明顯是攀上了裙帶關係,那別人還有什麽好爭的?
先前走的那一撥人裏,就有人是因為這個才走的。這次機會已經沒指望了,下次還不定什麽時候師父還想再收一個親傳弟子。有出路的人不願意在這裏白耗光陰。沒有走的,其實心裏未必不嘀咕。
邵師兄,叫了我們來什麽事?”
剛才薑師兄來過,送了辟毒丸過來,是紀真人給的。最近北府城裏不太平,聽說有人被毒害了,誰下的手還不知道,這個辟毒丸一人一顆佩在身上,多小心著些。”
邵進明也分了段平一顆藥丸:“我們幾個都有了,這一顆給你。”
段平連忙起身接過:“多謝邵師兄。”
謝我做什麽。”邵進明一擺手:“童師弟呢?他沒和你一起?”
沒有啊。”
因為輪流巡守,他們就兩兩結伴。童浩和段平兩個倒是一撥的,但是兩人脾氣不怎麽合得來,段平心裏藏不住事,可童浩卻是個悶葫蘆,可以連著幾天都不說一個字。兩人在一起互相都別扭,所以童浩一個找個空屋子待著去段平也不奇怪。
算了,他那人話少,也難為你天天對著他那張臉。”邵進明也不是很喜歡童浩這人。對這種整天悶不吭聲的人,大家都不了解他究竟在想什麽,也跟他沒話說。有時候他在,大家反而渾身不自在。
邵進明把剛才薑樊給的辟毒丸裏的最後一顆也給了段平:“那你回頭給他吧。”
段平應了一聲,不過看著這一人一顆分的辟毒丸,忍不住問:“紀真人除了給這個,不知道還有沒有給別的什麽?”
段平總覺得他們這些外門弟子比親傳弟子差了一大截。盡管宗門小,親傳弟子也沒那條件吃香喝辣,可是一邊是外門,一邊是親傳,有事情人家先知道,有好東西先到人家手裏,有活兒的時候倒是他們占先了。
有時候想想也難免讓人灰心。
邵進明看他一眼:“你這話怎麽說的?紀真人一共就給了八顆,大師兄說先盡著我們,你這心眼兒要放正,別總瞎琢磨。”
段平趕緊應是。
要說大師兄那是沒說的,處事公正,也從來不欺壓人。
段平雖然見識不多,也聽說過一些宗門的外門弟子過得是什麽樣。那簡直就是人家的腳底泥啊。遠的不說,他們在天機山的時候是親眼見過的,不知道是天機山哪一支的兩個內門弟子,心氣兒不順,正好有一個外門弟子過來就被他們攔住,就那麽被抽了耳朵,左右開弓的打了一頓才放人走,那外門弟子聲都不敢吭。
經過那麽一回,段平是徹底死了離開回流山的心。
回流山宗門是小,但是掌門、大師兄心地都不錯。大宗門看著是威勢赫赫,可是對外門弟子來說,那威勢,那好處,外門弟子是沾不上的,反而備受欺淩。聽說有的宗門,一年下來十幾個外門弟子死得不明不白。
在回流山起碼日子安穩。
這麽一想段平心裏就踏實多了。
不過接著他又擔心起了別的:“咱們這宅子不是說有陣法嗎?一般人應該進不來吧?那紀真人還送咱們辟毒丸……難不成在宅子裏不出門也不安全?”
一般人應該是進不來的。”邵進明說:“真有那個本事闖過陣法的,也不會用下毒這樣的手段吧?”邵進明也不覺得他們會那麽招人惦記:“這辟毒丸可是好東西,就算現在用不上,將來出外行走也可以防身啊。”
聽說死的那撥人,是有意想爭奪下任城主之位的。可他們又不是為這個來的,這裏是師父的老家,回流山上上下下也沒有誰想去競奪這個城主。師父有名望,去若水台也隻是給城主更迭這種大事做個見證,想來應該沒有什麽大的危險。
段平就把自己那顆揣在懷裏,另一顆也備著,等見了童浩給他。
說真的,也就是在回流山這樣的地方,童浩的日子還能過得這麽自在,要是換個旁的地方,他不讓人連皮帶骨吃了才怪。
不過等邵進明說沒事兒讓人散了,段平就和於大洪兩人往外走。於大洪上山日子也不長,在曉冬沒上山之前,他的歲數應該是山上最小的。不過和雲曉冬那個瘦巴巴的小秀才模樣不同,於大洪長得倒是很結實,個子高高的。他是無依無靠的人,上山來的時候非常誠心的想要拜師,可他的根骨資質有限,即使留在了山上,也隻是頓頓吃下一盆飯,身子倒是打熬結實了,劍法上就不怎麽開竅,至於真元修為……那幾近沒有。可他幹活兒勤快,別人不愛幹的粗活兒他還都願意幹,所以也就這麽在山上待了下來。
別人就算有嫉賢妒能的心,也不會對於大洪有什麽想法。這人不可能有什麽進益了,又礙不著別人,也就不會有人看他不順眼。
段師兄,你要是沒有別的吩咐,那我去打水了。”
天氣冷,打水這種活兒大家平時也都不愛幹,也就於大洪心眼兒實在。在回流山的時候山上有不少雜役,現在換了地方一切從簡,好些活計少不得要弟子們自己動手。
那你去吧。”
段平揣著辟毒丸先回屋一趟,童浩屋裏空著的。
這人不知道尋了個什麽地方躲清靜去了。
其實段平很看不慣他。這些日子他和童浩一起巡守,感覺越來越不喜歡這人。平時看人的眼神就顯得讓人不舒服。
那眼神怎麽說呢……明明人就站在你對麵,目光也是平視著你,可是總讓人覺得他根本沒在看你,你也根本不配讓人看得起。
就算他的修為略高一籌那又怎麽樣?
反正師父如果要收徒,誰也搶不過翟文暉了。
段平想到這裏就心底泛酸。
要說長相,翟文暉是長得不錯,山上除了大師兄就是他了。當然雲曉冬也生得不錯,但他畢竟還小。
可別說生著一張小白臉兒沒用處,這不就派上大用場了嗎?
玲瓏師姐一向霸道,在師父跟前又比別人得寵,翟文暉勾搭上了她可是找著了一條登天捷徑啊。
段平想一陣,酸一陣。
他心裏亂,打坐也靜不下心來。
北府城的天黑得早,快巳時天才亮,申時過半天就黑了。這樣的天氣讓回流山一眾人很不習慣,總覺得這冬天太漫長,長的好象永遠過不去一樣。
外麵有人拍門,喚道:“段師弟?你在屋裏嗎?”
段平睜開眼應了一聲,過去開了門。
來尋他的是薑樊。
段平可不敢怠慢這位親傳師兄,忙說:“薑師兄怎麽這時候來了?尋我有事?有事師兄盡管吩咐?”
我就是來問你一聲,你見著於大洪師弟了嗎?”
這個分派巡守,薑樊覺得這位於師弟愣頭愣腦功夫不行,當時就主動說和他搭伴,今天晚上就是他們倆巡守。
於師弟?”段平怔了下。
於大洪這人很認死理,平時有什麽事都是搶先去做的,巡守這樣的正事他肯定不會耽誤。
下午他說要去提水,後來我回了屋就沒見著他。”
薑樊點了下頭:“那我去後院看看,可能有什麽事絆住了。段師弟隻管自便。”
段平反正也靜不下心來,索性也出了屋:“我同薑師兄一道,正好還有步法的事想請教薑師兄。”
行,那咱們邊走邊說。”
天早已經黑了,青石路旁隔不多遠就有一對石燈,不過這些燈缺人照管,早就不亮了。
薑樊和段平的眼力在夜晚當然也看得清路,兩個人邊說邊走,有時還用手比劃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