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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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頭起了風,雪片被大風卷著打在窗紙上,不時的沙沙作響。

    一開始發現北府的天氣這樣冷,曉冬還擔心墨研不開不能寫字,等習慣了也不覺得有多難熬。

    莫辰把他寫的字拿起來看了看,提起筆將一個“建”字,一個“越”字圈起來。

    每個再多寫一頁。”

    曉冬乖乖應下,重新又鋪了一張紙,提起筆來按著大師兄給他抄好的字貼練字。

    曉冬以前底子不好,認得不少字,但是寫的不好。拿起筆來總覺得這小小一杆筆比劍還要沉,還要難用,就是不聽使喚。寫的字忽大忽小,筆劃忽粗忽細。一蘸墨就容易蘸多,字跡變成了大墨團。可是寫著寫著又會忘了蘸墨這回事,筆上的墨都沒了,當然字也就寫不出來。

    入了宗門之後大師兄手把手的教,比前寫的好多了。上下結構的字,左右結構的字,寫的都挺穩當的,其他的就不行了。比如這個建,還有越,他寫出來的字就象一個個在紙上沒站穩的人一樣,總往一側倒。

    可大師兄的字就格外好看,瘦長,挺拔,風骨錚然。都說字如其人,大師兄就沒有什麽不擅長的事。他年紀也不大,可樣樣本事都不比別人弱。

    寫完這兩頁就歇著吧。”

    曉冬一笑:“好。”

    大師兄對他總是嚴厲不過一刻鍾就會心軟了。

    不過曉冬寫字可不會敷衍應付,一筆一劃寫的格外認真。

    外頭有人來,莫辰起身迎了出去。

    來的那個人聲音很低,一開門外頭的北風直往屋裏灌,曉冬忙著把紙角用鎮紙壓住,漏聽了兩句。

    ……請大師兄去看一看。”

    莫辰點頭說:“也好。”他囑咐了曉冬一聲:“外頭天冷,你不要出去。”

    曉冬應了一聲,探頭看了一眼。

    來請大師兄的是一個姓童的外門弟子。曉冬和外門弟子們不大熟,當然,翟文暉除外。

    從回流山來北府城的一路上,大家同行同宿,倒比在山上的時候熟悉一些。

    可是這個童浩例外。這人不合群,曉冬幾乎不記得聽他說過什麽話。不知道他這會兒來找大師兄是什麽事?請教功法的話應該不是這個時候。

    不過看大師兄的樣子,應該不是出了什麽事。

    曉冬寫了大半頁的建字,重複的次數多了,不知道為什麽,不但沒有覺得越來越純熟,反而覺得這個字變得很陌生,提起筆來竟然不知道怎麽寫了。

    字跡也不好看。

    他越看越不滿意,將這張寫了一半的紙團了扔到一邊,另鋪了一張打算重寫。可紙管夠,都是早就裁好的現成就用,墨卻不多了。他又拿起墨條來慢慢磨墨,。

    不知道從哪裏透來一股冷風,曉冬低頭攏了攏衣襟,忽然手往後翻,磨的滿滿一池墨汁朝著身後盡數潑了出去,連硯台也跟著砸了出去。

    硯台並沒有砸中什麽人,飛濺的墨汁卻很難全部躲過。

    不知何時潛進了屋裏的人被墨汁阻擋了視線,劍勢雖然未改,卻喀的一聲斬在了桌麵上。

    扔出硯台的同時就鑽到了桌麵下的曉冬聽到了桌麵喀喇一聲響,從中裂作兩半。那個握劍的人的一張臉蒙得嚴嚴實實,隻有兩隻眼睛露在外麵。

    曉冬脫口喊出:“陳師兄!”

    第二劍正要刺下來的那個人聞聲身形一僵。

    曉冬驚愕的睜大了眼。

    不會錯,就是他!

    這個半夜潛進來要殺的人,就是陳敬之!雖然蒙著臉,可是他這雙眼睛曉冬記得格外清楚。

    那雙陰鬱的,總帶著不滅的仇恨的眼睛。

    曉冬連滾帶爬的從砸倒的桌案下逃開。

    被他看破了身份,這一聲陳師兄也讓陳敬之想起了在回流山度過的那些日子。

    比起在陳家的過往,回流山的生活是他為數不多的安逸平靜的生活。

    師父,師兄和師姐……

    這些軟弱的情緒隻是一閃而而逝,殺意重又回到他的眼裏。

    沒想到被你認出來了,”他聲音很低,聽起來倒沒有多凶惡:“也好,免得你死了也做了糊塗鬼,下了黃泉也記得是誰殺的你。”

    話音未落,忽然間一團黑霧在他眼前爆開,一股辛辣腐臭的氣味撲麵襲來。

    陳敬之立刻閉氣,揮手向前劈去,劍風竟然將那團墨霧從中劈開。

    眼睛微微刺痛之後跟著就泛起了麻癢!努力再睜開眼睛,眼前卻是一陣陣發黑,看不清楚。

    這黑霧有毒!

    陳敬之萬萬想不到看起來無能又天真的雲曉冬居然有使毒的手段。

    曉冬又用力扇了兩下,更多黑霧從扇柄處噴出,幾乎把陳敬之整個人都包住了。

    沒錯,曉冬手裏握的是把鐵扇子。

    就是上次方予文方真人來時送的那不靠譜的見麵禮。能噴毒針的拐杖給了薑師兄,而曉冬因為個子小力氣小,分到的見麵禮就是這把鐵扇子。

    既然這禮物來曆不明,拐杖都能噴毒針,莫辰也不放心曉冬得的這把扇子,拿去細細察看,果不其然,這扇子上也是有機關的。按住扇柄處那個看似扇軸的突起,就能往外噴毒煙。

    這麽危險的東西莫辰本不打算讓曉冬留在身邊的,怕萬一不慎傷了他。結果曉冬沒怎麽見過這種東西好奇,沒舍得讓他扔掉,這扇子就暫放在桌案下的隔屜裏頭。這幾天事多,曉冬都快把扇子忘了。剛才陳敬之一劍把桌子斬斷,扇子就掉了出來,剛才就掉在曉冬手邊。

    他寫字這前就把佩劍放在另一間屋裏,現在手邊沒有兵器。

    其實就算他的佩劍在手裏,曉冬也不是陳敬之的對手。可這把扇子卻不一樣,陳敬之絕非一個粗笨大意的人,可他萬萬沒想到曉冬竟然能用毒!

    屋裏彌漫滿了毒煙,陳敬之兩眼通紅,手上的劍連連劈刺削砍,全讓曉冬躲了過去。

    陳敬之明白過來,眼睛受毒傷的隻有他自己,曉冬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否則他怎麽能躲得這麽麻利?

    他猜的沒錯。

    曉冬自己也剛想到這一點。

    曉冬身上有紀真人贈的辟毒丸,這毒煙對他沒有什麽影響。

    陳敬之這會兒不但眼睛刺痛,連呼吸都沉重起來。縱然如此他還是沒放棄要殺掉曉冬的念頭。

    今天這時機是最合適的,倘若今天殺不了他,以後回流山有了防備,他未必再有這麽好的機會!

    他飛快的往嘴裏塞了一顆藥,屏息運功。

    可最好的時機已經過去,曉冬破了音的叫喊聲已經在風雪中遠遠傳了出去。

    隔壁立即傳來了薑樊的回應。

    小師弟!”

    玲瓏住的比薑樊要遠,可是動作卻是最快,薑樊出聲的時候她已經縱身躍過了幾重院牆,腳在牆頭重重一撐,破窗而入。

    雪亮的劍光有如銀瓶乍破,玲瓏飛身撲向陳敬之,而比她動作慢了那麽一慢的薑樊已經把曉冬護到了身後。

    曉冬急著說:“小心毒煙!”

    剛才他慌亂之下用了毒煙防身,陳敬之沒有防備就中了招。可是玲瓏師姐身上也是沒有辟毒丸的!

    陳敬之毫不戀戰。

    隻薑樊一個他就未必敵得過,更何況玲瓏這個瘋子!

    他反身向後一翻,從另一麵牆上的窗扇中躍了出去,玲瓏緊緊跟上,兩人的身形瞬間就消失了在了窗外的茫茫風雪中。

    薑樊袖子展開,象兩隻大翅膀一樣,灌足了勁氣,北風夾著雪花從破開的窗洞呼呼的灌進屋來,屋裏的毒煙頓時都被驅散。

    你沒事吧?”

    曉冬驚魂未定:“我沒……”

    薑樊托著他的胳膊,把曉冬正反來回,從頭到腳仔細看過,確定他沒有受傷才稍鬆了口氣。

    薑師兄不用管我,你快去幫忙!”曉冬怕玲瓏一個人不是陳敬之的對手。

    大師兄肯定趕去了。”薑樊語速很快:“陳敬之要殺你?”

    曉冬驚惶的連連點頭:“剛才大師兄出去了,我字寫到一半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他並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陳敬之功力修為遠在他之上,潛進屋的時候一點聲息都沒有。

    可曉冬忽然間心生警兆。

    那種感覺他說不上來,就象後頸被針刺了一下,那種感覺瞬間就讓他全身緊繃起來。

    有人來了。

    危險迫近了。

    他想都沒想就把硯台朝後砸出去,同時一矮身就躲到了桌下。

    倘若剛才他沒有那種危險的預感,或是反應動作慢一慢,隻怕他現在已經是陳敬之的劍下亡魂了。

    師父還沒回來,紀真人也出去了……”薑樊眉頭緊皺。

    陳敬之撿的這個時機真是太巧了。

    不,也許他一直盯著這裏,就看準了李複林與紀真人都不在的時候才趁虛而入。

    否則師父和紀真人兩人有一個在,他就絕不可能趁這個空子。

    陳敬之的目標很明確,他就是為了殺曉冬而來。

    薑樊看著被劈斷的桌案,對這一點再無懷疑。

    曉冬雖然沒有被他所傷,但背上的衣裳劃破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可見當時情勢多危急。

    他為什麽要殺曉冬?為什麽要對昔日同門下這樣的毒手?

    薑樊望著窗外的風雪,心裏又是憤恨,又是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