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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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府城自然是要管的,”翟文暉說這話的時候自己也覺得無力。

    兩個同門,於大洪死了,曉冬受傷。盡管傷勢不重,可是這中間巧合與幸運的成分太多了。一個不巧,小師弟現在可能也隻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這讓一直溫和淡泊,習慣了克製隱忍的翟文暉都感到無比憤慨。

    他現在想要說服玲瓏,可他連自己也說服不了。

    北府城管不管這種事?那是肯定要管的。但是現在卻是北府城最混亂的一個時期,北府城多少年都沒有來過這麽多人。更不要說在回流山之前,已經有一個小宗門的人被殺,那可不是一個兩個人。

    可那件事到現在聽說北府城也沒有給出個交待。

    不是不想給,是給不了。現在北府城正是新舊交替的時候,人心浮動。宋城主雖然有多年威望,可眼下他已經要卸任了,新城主還沒有選出來。

    在這種時候,回流山死了一個弟子,誰會當成大事?

    更何況這事說起來,算是回流山的家醜。按著一般慣例,陳敬之以前是回流山弟子,他殘害同門,這種事放在哪個宗門都隻會關起門來自己解決,絕不假手於外人。

    果然玲瓏接著說:“我們回流山自己的事,用得著他們管嗎?沒聽說北府城還要管著哪家宗門不許人家自己清理門戶的。”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陳敬之很可能已經改名換姓投入旁的宗門,能在這時候到北府城來的,差不多都是有名有姓的。如果回流山要追查這件事,一來現在北府城裏魚龍混雜,查起來很難。二來,如果查到了陳敬之身上,這件事也不絕不僅僅是回流山一家之事。

    昨天大師兄肯定是想拿住一個活口的,但那個人竟然願意舍出自己一條命也要保守秘密。

    陳敬之現在究竟是什麽身份?他憑什麽讓人為了他舍命?

    一定是很了不得的宗門吧?

    如果和這樣的大宗門、大勢力為敵,別說回流山,恐怕北府城也很難為這件事情討回公道。

    以前就曾經聽說過一些事。大宗門恃強淩弱的事情屢屢發生,不管誰對誰錯,道理都站在勢大的那一方,小宗門遇到這種事,想要給自己討還一個公道談何容易?

    玲瓏胸口積聚著一把火,這把火偏又無處可去,憋得她兩眼發紅,一會兒功夫已經摔了好幾樣東西。

    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趕著回流山剛出了事,偏又有事找上門來。

    有人送了貼子過來,送貼的人隻說將貼子交給李掌門,門都沒進就走了。

    貼子裝在一個木匣裏,這匣子黑漆漆的,看不出什麽端倪來。薑樊捧著匣子去了師父那裏。

    什麽人送來的?”

    不知道,對方什麽話也沒有留下。”

    李複林揭開匣蓋,把裏麵的貼子取了出來。

    讓薑樊意外的是,裏麵的貼子竟然不是一份,而是有一撂,看起來沒有十張,七八張總是有的。

    薑樊看著師父將貼子逐一打開看過,臉色越來越凝重,然後將貼子全放在一旁。

    師父,這是什麽貼子?”

    李複林抬頭看了他一眼,隻說:“沒什麽,一點兒小麻煩。”

    這麽張貼子,每一張樣式都不同,看著就不是同一家的。如果是七八家宗門合起來給師父下貼,那這怎麽也不能算是一件小事。

    不能怪薑樊遇事往壞處想,實在是這事兒看著就顯得蹊蹺。

    如果是善意,送貼的人怎麽會那麽無禮?

    這不象送拜貼,倒象是下戰書。

    看薑樊的臉上露出擔憂的,李複林多說了兩句話安慰這個徒弟:“不是什麽大事,一點小誤會,說開就好了。”

    是什麽情形,能讓師父同時和七八家宗門有了誤會?

    師父不和他多說,薑樊在大師兄那裏也沒有得到答案。

    可是貼子送來後不久,方予文方真人就不請自來了。他顯然也是剛得到消息,來的十分匆忙。

    薑樊把人迎進來,方予文顧不上寒喧,一眼就先看到了放在案桌上的那個拜匣。

    哎喲,這些人可真是……”方予文一屁股坐下來,抹了抹頭上的汗。

    這種天寒地凍的天氣,方予文修為又非同一般,居然都急出汗來了,可見這事絕不是一件小事。

    李複林說:“你怎麽也來了?這事說來同你沒有什麽關係,你就不必趟混水啊。”

    方予文一麵擺手,一麵端麵前的茶灌了幾大口,都顧不上燙了。

    這事兒我怎麽能袖手旁觀呢?我趕著過來也是想跟你解釋清楚,這事兒不是我說出去的。雖然說紀箏這女人太凶,我看不慣她,她也看不慣我。可我這人一向堂堂正正的,再不搞那些背後挑撥離間的勾當。我要是真想和她過不去,我肯定會光明正大和她打一架,管他誰輸誰贏呢。這種在背後造謠撥火的事,我是絕對不會幹的。”

    李複林點點頭:“我相信不是你。咱們相識多年,你的品行我當然信得過。”

    方予文一聽這話,頓時長長的鬆了口氣:“噯,你信我就行了。這事兒我也是早上聽黃師兄說的。那個,在背後挑唆鼓動的人好象是……”

    我知道是誰。”

    你知道?”方予文反問。

    薑樊在一旁也聽明白了。

    好象這些人是衝著紀真人來的?

    紀箏也曾經到過若水台,見過她的人不少,這是早晚的事。”

    方予文搖頭:“那可不一樣。要沒有人在中間串連鼓動,這些人可不會湊到一起。再說了,他們宗門這些年也日漸式微,聲勢大不如前,都要巴結碧霞山莊。周品芝覺得在你這兒受了辱,這人又自視甚高,這口氣可咽不下去,自然要討回來,你要當心。俗話說來者不善,這些人雖然散開來看都沒什麽了不得,可是湊到一起了,說不定就憋出什麽陰招兒壞招兒,你不得不防。對了,紀箏還在你這裏嗎?”

    李複林應道:“是。”

    方予文拍著腿歎氣:“唉,要不,你勸她先避一避吧?”

    這個不用李複林回答,連聽到這話的薑樊都覺得不可能。

    紀真人那個脾氣看來不是一般的烈,現在有人指名道姓要來找她麻煩,她會示弱躲避才怪呢。

    不用李複林說,方予文也知道這個不大可能。

    方箏那壞脾氣他是親自領教過的。

    要是能聽人勸,能這麽趨利避害,那紀箏當年何至於四麵樹敵,聲名狼藉呢?

    這個,這個……”方予文嘴比較笨,這個了好一會兒才說:“雖然咱們都是自封為正道,可有時候我看哪,這正道行事可不正大光明。紀箏嘛,雖然出身不那麽說得響,可是她為人是直來直往的,倒從來不搞這些背後算計的勾當。”

    李複林還是沒出聲。

    他們說好什麽時候來了?”方予文說:“算了,不管他們什麽時候來,我反正是不走了。好歹我也要留下來給你壯壯聲勢。要是他們真不要臉的要群起而攻之,我留下就算不能助拳,好歹也能當個見證不是?總不能讓他們把不要臉的事兒全幹了回過頭還要要在外麵敗壞的你的聲名。”

    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薑樊也忍不住發愁。

    怎麽好象不順當的事兒都趕在一塊兒了?

    方予文是粗枝大葉,但是他能活蹦亂跳的過了那麽多年,也不是缺心眼的人。

    剛才他進來的時候情急,別的事顧不上。說了一會兒話,他發覺李複林的神態不對,與往常迥異。

    你這是怎麽了?沒出什麽事吧?”

    自己的親傳弟子不但叛門,還倒過頭來殘害同門,這事兒是回流山的家醜,就算對著方予文這樣的故交好友,師父怎麽說得出口呢?薑樊都替師父覺得難過,也對陳敬之越發憤恨。

    薑樊一向脾氣好,跟誰都樂嗬嗬的能說得來。陳敬之上次私逃之後,他還想過陳敬之這麽做是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甚至還想過,陳敬之畢竟年紀也小,行事容易衝動。他離開回流山之後說不定已經後悔了,可能還會回來,痛悔自己的過失,請求師父原諒。到時候,說不定大家就還是同門兄弟。

    現在看來,太天真的人是他自己。

    陳敬之壓根兒不再將他們視為同門了。否則的話,但凡他還念一點兒舊日情分,就幹不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來。

    地下不知何時多出一道影子,薑樊心事重重的也沒注意,等一眼瞥見,倒吃了一驚。

    紀真人?”

    紀箏邁步從外頭進來。

    方予文在李複林麵前很有英雄氣慨,可是一見到紀箏那張冷若冰霜的臉,頓時就有些英雄氣短了。

    紀箏拿起了李複林麵前的那些貼子隨手翻了翻,雖然貼子、筆跡、落款都不同,但是貼子的內容卻是出奇的一致,要說那些人沒有互相通氣根本不可能,說不定貼子都是照著同一張底稿抄的。

    她也沒細看就扔下了:“什麽時候來?”

    李複林說:“今日就來。”

    方予文也在腹誹,那些人真是急不可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