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山，一對璧人依偎在寒潭之畔，觀看天空中綻放的絢爛煙火。

    五彩繽紛的煙火組成一個個奇妙瑰麗的圖案。

    顓臾輕輕握住木黎的手，她靠著顓臾，柔聲道：“如果有來世就好了。”

    “放心，來世我們也會相見。”顓臾和她十指相扣，神色帶著些許哀傷：“到時候，我撫琴，你伴舞，我們還在這裏。”

    頓了一下，顓臾：“不過我來世可能不是一個人，到時候你怎麽選？”

    “不是一個人？”木黎立刻明白：“雙魂分體？那麽，第一個見到我，第一個來到菡萏山的人，我一輩子就認準他了。”

    “我相信，那個人一定是公子。”

    “那麽，我們約定：來世不論如何艱辛，不論身在何處，我一定會來菡萏山見你。”

    “嗯。”木黎憔悴的臉露出一絲微笑：“我會留在這裏等公子。或許化作菡萏山上方的一朵彩雲，也或許成為菡萏清潭中的一朵蓮花。”

    “我會一直等待，直到公子來這裏找我。”

    ……

    突然，菡萏從夢中驚醒。看看四周，自己倚在鏡台睡著了。

    起身後，桃花仙子陶華走過來：“姐姐，你醒了？”

    “公子呢？”

    “去送農皇升天，還沒回來。”

    太初浩劫塵埃落定，諸仙返還洞府修養，五蓮仙府也回歸正軌。

    隻是農皇不欲再逗留人間，帶著一部分仙家趕赴三清境，以鎮壓天皇真身。

    “是嗎？”

    “那太元府主呢？”

    “還在書房研究你留下的東西。”

    菡萏收集各種和情根有關的資料，想要找到為任鴻再續情根的方法。紀清媛得知後，主動借閱她的資料，一起跟著研究。

    “姐姐，要不要去找公子？”

    菡萏略作沉吟。

    目前任鴻身上的天道氣息越發濃鬱。當務之急是設法讓他恢複情感。

    “你去找如月——青囊。或許，是時候開啟如意閣，試著讓他回憶一二。”

    如今任鴻的狀態，讓菡萏回想起來曾經的顓臾。既然當年自己可以舍命喚醒顓臾一次，那麽這一次能不能再度讓他恢複感情？

    ……

    任鴻和齊瑤並肩走在人間一條小道。

    他去觀禮農皇飛升，但農皇和其他仙家談話，便讓他和齊瑤出來走走。當然，這也是農皇刻意為之。

    繁華喧鬧的人間，看不到半點太初肆虐的痕跡。

    齊瑤站在一個販賣銅鏡的攤位，盯著那些雕花銅鏡觀看。

    任鴻見狀，直接買下來遞給她。

    齊瑤也不矯情，直接接過：“也好，我的昆侖鏡給你，你還我這麵鏡子，咱們兩清。”

    任鴻搖頭：“價值豈能同論？你放心，這個因果人情日後我會還。”

    西昆侖傳承的寶鏡乃西王母親手祭煉，豈是凡俗之物？

    聽到任鴻要日後補償，齊瑤眼神有些黯淡。

    在他心中，怕是隻有天心因果，再無人心了吧？

    想到宿鈞離開前的囑咐，齊瑤心中悲涼。

    他讓我們想辦法拖延時間，但以任鴻目前的狀態，能等到他回來救人嗎？

    齊瑤抱著銅鏡，默默在人群中行走。任鴻伸出手護著她，防止人群擁擠。

    突然，任鴻道：“其實我的記憶很早就已經恢複，但我沒有辦法心安理得接受前世一切。”

    任鴻：“我是太羲，是顓臾，同時也是任鴻。我認為，人必須向前看，不能永遠被過去束縛。”

    “太羲在合道的那一刻，就被天皇老爹害死。後來，神魂墜落泰皇墓，又被泰皇之力徹底斬殺。接著，八代利用顓臾墓將雙魂接引，又成就顓臾。”

    “可即便是顓臾，也把自己的百年人世，看做一段嶄新的人生。”

    “當年顓臾去過帝女墓和過去道別，然後走向新生。”

    顓臾去過帝女墓，這一點齊瑤也清楚。

    “而我，僅僅是顓臾琴魂的一半，勉強說是四分之一的太羲。對我而言，太羲是前世，但任鴻才是現在。”

    今生的任鴻有父親，有母親，有親友，有師尊。和孤家寡人的太羲完全不同。

    齊瑤抿著唇，忽然笑了：“所以，這就是我一開始輸的地方嗎？”

    “菡萏從一開始就明白。你不會直接依照前世關係。所以，她沒有提及自己前世的事，而是以今生身份和你重新相處？”

    正因為自己一開始，依仗前世妻子的態度，逼迫任鴻離自己越來越遠。

    是啊，自己是薑瑤公主。但今生也是齊瑤，是一個縣城中的天真少女。隨著父母家人的死亡，和幾個同鄉人一起拜入昆侖山。

    “前世的因緣在今世重逢，這是何等幸運？但我們，不僅僅隻有前世。”

    任鴻輕拍她的手：“在當年，咱們倆可不認識董朱。也不認識現在的這些人。”

    “不錯，如果僅僅是當年的我們。恐怕我又隻能看著你去合道……看著你被那位所害，而沒有辦法救援。”

    正因為有著今生的羈絆，有今生的諸般因緣。他們才能走到現在這一步，任鴻才能逃過天皇迫害。

    “好了。不耽擱你了。”任鴻突然停下來：“接下來，你該去做一件事了。”

    “什麽？”齊瑤露出不解之色。

    “你忘了嗎？今生你是齊瑤，你的父母是靈陽縣人士。神農陛下，僅僅是你的祖輩。哦，即便是薑瑤公主麵對神農氏，也是多少輩之前的祖宗。雖然那是你父親的轉世……”

    這時候，齊瑤看到遠方小路盡頭站著的人。

    她笑了：“我明白了。”

    快步走過去，她跪在那個人麵前，低聲說了幾句。

    任鴻負手站在原地，知趣的沒有過去打擾。

    神農氏輕輕撫摸齊瑤的頭，將她扶起來，然後對任鴻遙遙示意。

    最終，一道紅光飛天，遁入天外天。

    任鴻走過去，齊瑤愣愣看著飛往天外的神農氏。

    “剛才，我再度拜他為父親。”

    “嗯。”

    “現在，我才知道你所要的，僅僅是一個今生的態度。”

    前世的因緣在今生，需要重新開始。哪怕僅僅是一個態度，一個儀式，也意味著你向前走，而不是停留在原地，回望過去。

    所以，度鈞天仙靈時，任鴻先稱閣下，然後才以師兄弟相稱。

    對任魁，哪怕他恢複記憶，任鴻和他也互稱父子。

    這才是任鴻的觀點。而不是轉世之後，抹掉今生，直接恢複前世一切，將今生父母僅僅當作生育工具。

    “但是，即便在轉世後，即便在今生。齊瑤也喜歡任鴻。”

    聽到這，任鴻立刻開口：“我……”

    齊瑤輕輕搖頭：“我不需要答案，屬於薑瑤的那份愛情已經隨著大火葬送。我現在說的，是關於齊瑤。”

    “一個父母雙亡的小女孩走上昆侖山，對她的‘哥哥’產生了一絲愛慕。”

    “雖然這份單純懵懂的初戀比起薑瑤公主數千年的執著，太過淺薄。但我也要將這份心思告訴你。”

    “另外——”薑瑤狡黠一笑：“菡萏稱呼你‘公子’，紀清媛叫你‘師兄’，那日後我便稱呼你‘鴻哥哥’吧。”

    突然，她在任鴻臉頰親了一下，飛快化作仙光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