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別樣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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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熱了也不好!把水放這裏吧,你今晚不用守夜了,我想在這外間睡,感覺今個有些熱。”清琅隨後便吩咐霜葉道。
聽到這話,霜葉趕緊放下手中的水盆,然後便要給清琅脫鞋襪,並道:“那怎麽能行?萬一小姐晚上有個頭疼腦熱的誰伺候啊?小姐想要睡在這榻上,不如奴婢就在這地上打個地鋪好了!”
清琅的腳泡入了溫熱的水中,心裏不免有些著急,得趕快把霜葉打發走才是。“地上涼,你一個姑娘家不能睡!我什麽事也沒有有什麽頭疼腦熱的,再說你和扶柳就在院子裏的廂房裏,我有事叫一聲不就行了?行了,趕快下去吧,省得吵到我看書!”
見清琅執意如此,霜葉隻能是點頭道:“是。那小姐有事可叫我們!”隨後,霜葉才退了出去。
見霜葉走了,清琅趕緊拿過毛巾擦了快速的擦了兩把腳,便趕緊的踏上鞋子跑到門前把門栓上了,然後又跑到後窗子前飛快的把後窗打開!隻感覺一陣刺骨的寒風一下子就從外麵吹了進來,隻穿著一件單薄的夾襖的清琅感覺風一下子就吹到了她的身上,讓她打了個激靈,然後就低頭連打了三個噴嚏!
這時候,一身黑色夜行衣的韋倫便飛快的躍進了屋子裏,反身飛快的把窗子關嚴了。看到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的清琅便忍不住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肩膀,用關切並帶著責備的語氣道:“你瞧瞧你怎麽也不披上一件衣服再來開窗子?你知道外邊夜裏有多冷?這下被風吹到肯定會傷風了,明天一定要請個大夫過來看看知道嗎?”
感覺鼻子酸酸的清琅抬頭看到一臉關切的韋倫,這一刻,她心裏確實是有一股暖流流淌而過,因為她看到他的眼睛此刻很專注的望著她,眼神裏的那抹關心是很真誠的。不過她還是很生氣他的先斬後奏,生生的就把自己推到了人們言論的風口浪尖上!
所以,下一刻,她便一把推開韋倫握在她肩膀上的手!韋倫這才感覺到自己有些冒失了,便趕緊低頭道:“對不起!”
“這麽晚了,你來做什麽?”清琅轉身走了兩步,離他遠了一點。
“我是向你報告的,你交代給我的任務我都完成了!”韋倫回答。
“什麽任務完成了?”清琅轉身盯著韋倫問。
“你不是說不想嫁給霍振廷嗎?現在你和霍家的婚事已經作罷了!”韋倫笑道。
韋倫一說這話清琅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質問道:“這就是你完成的任務?你的辦法可真好啊!”
“怎麽了?”韋倫還一副無辜狀。
這回,清琅氣得掐著腰怒火就要燒到韋倫的身上了。“還怎麽了?你現在讓我的名聲都毀了!現在大街小巷都在議論我……”
“議論你什麽?”韋倫卻是一副輕鬆相,而且眼睛裏還帶著笑。
“議論……”清琅都說不出口。
“議論什麽孤男寡女在醫館裏共處一夜是不是?議論我親自把你抱到你的閨房?議論我和你說不定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對不對?”韋倫說完了之後竟然便轉身大步邁入了清琅的閨房。
見韋倫進了內室,她便趕緊的追了上去,並且一邊走一邊道:“你還好意思說?你的辦法簡直就等於飲鴆止渴!你讓我以後怎麽做人啊?現在俞家的臉都讓我丟盡了!”
“飲鴆止渴也比死了強吧?你不是說寧願死也不會嫁給霍振廷嗎?我看你那麽大的決心所以就這麽辦了,本來我冥思苦想了好久也沒有想到別的辦法!”韋倫說完便一屁股坐在了清琅的床上。
“喂,這可是我的閨床,你怎麽能隨便坐呢?”清琅氣勢敗壞的走到他的跟前。
“哎,想來我才是最吃虧的!”韋倫忽然道。
“你有什麽好吃虧的?”清琅索性便也坐在了床上。
韋倫轉頭望著穿著一身銀紅色小襖,頭發隨便的挽在腦後,隻用一根銀簪子固定在頭上,耳朵上是一對銀色鑲嵌粉紅色瑪瑙的墜子,尤其是現在生氣的模樣,臉色微紅,嘴唇撅著,眼神厭惡著,和平時的她很不一樣,卻是又很可愛!
下一刻,韋倫便身不由己的往清琅這邊靠了靠,回答:“你說我把個敗壞你名聲的人就是背了個罵名,當初我還不如把這個罵名做實了呢,你看看你現在看到我就想要吃了我似的!”
“你……混蛋!”韋倫的話讓清琅伸出手去就想打他一拳。
可是,卻讓眼疾手快的韋倫伸手就握住了她那如玉的手腕。清琅掙紮著想掙脫,可是她的力氣哪裏能跟韋倫的抗衡?韋倫隻用了兩分的力道她就像是被用鐵鉗子套住了一樣不能動彈了!
“放開我!”清琅不覺得已經出了一身的細汗。
不知怎麽的看到她那氣勢敗壞的樣子,韋倫卻是在像欣賞一樣,嘴唇間勾起了一個笑容的盯著她看。他的目光讓清琅不由得恐懼起來,聲音都有些顫抖了。“你……想怎麽樣?”這三更半夜的尤其還是在她的閨房裏,他一身武功,要真是想對她做點什麽她可是連還手之力都沒有,估計還沒喊出來她的嘴巴就會被堵死了!
“你說呢?”說著,韋倫的身子便往前傾,清琅則是本能的往後傾。他的眼睛裏帶著一抹陰壞,她的眼睛則是瞪得大大的,此刻她都有些後悔怎麽會找他來幫忙,簡直就是在引狼入室啊!
他的眼光在明亮的燭火下緊緊的盯著她的臉龐,她的麵容潔白如玉,睫毛微翹,一雙眼眸帶著驚恐的盯著他,粉嫩的嘴唇因為緊張而緊閉著,看到她那可愛的模樣,他的嘴角一翹,然後頭便開始慢慢的靠近了她的臉!
“喂,你做什麽?”看到他俯身朝她的臉而來,清琅驚得閉上眼睛做了一個驚叫的動作。
可是,下一刻,清琅並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哪個部位被他碰觸。好奇之下睜開眼睛,隻見韋倫的手已經不知道何時捏著了自己剛才放在床上的那本書。這時候,韋倫已經放開了清琅的手腕,倒是對他手中的那本書比較感興趣!
“快還給我!”看到他饒有興致的看著她的書,她不由得伸手想去搶。
可是,韋倫的手卻是一揚,清琅的手當然夠不到他的手,他笑著問清琅。“你還看這種書啊?”
“這種書怎麽了?”清琅索性低頭不搶那書了。
“《楊宗保與穆桂英》雖然也是寫了一段佳話,但是到底也是私定終身,所以這種書世家大族可是嚴禁給閨閣中的女子閱讀的。我猜這本書也是你偷偷尋來的吧?”韋倫用猜測的目光盯著清琅看。
“明知還故問?我就是喜歡穆桂英那樣敢愛敢恨又德才兼備的女子不行嗎?不就是本書嗎?有什麽大不了的?反正我現在也是沒有名聲的女子了,以後我也不發愁會嫁不出去,我還索性就終身在父母膝下承歡了!”清琅揚著下巴負氣的道。
韋倫看了清琅一眼,放下手中的書,突然認真的說道:“對不起!這件事我知道我做的是有些唐突,但是我也是真的沒有另外的辦法了。不過我一定會為我的行為對你負責的!”
突然聽到韋倫的話,清琅不禁好笑的問:“負責?你要怎麽負責?”
“當然是把你娶回家啊!省得你嫁不出去愁白了頭發。”韋倫的語氣帶著開玩笑,不過神情卻是很嚴肅。
“哈……”清琅冷笑一聲,然後突然瞪著韋倫質問道:“我問你,你是不是早就預謀好了的?上次你問我那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我就應該想到的。”
“是早有預謀,可是我也是沒有別的辦法了!”韋倫做無辜狀。
清琅白了他一眼。便道:“行了,你也不用勉為其難的娶我,我也不會嫁給你的!”
“你不嫁給我還能嫁給誰?難道說你還真要當老姑娘啊?”韋倫的眼睛一直都在盯著他。
“那就不是你管的事了!”清琅沒好氣的道。
專注的望了她一刻,韋倫突然上前握住了她的雙肩,清琅想撩開他的手,卻是無意中撞到了他那灼熱而深沉的目光中!他此刻的表情沒有絲毫剛才的玩笑模樣,反而非常嚴肅,讓她的心都莫名的一緊!下一刻,他那低沉的聲音突然傳到了耳邊。“我說的是認真的,嫁給我吧?總比你嫁給一個素未蒙麵的人強!最少咱們見過不少次了,而且彼此也算是了解,我想你也不討厭我吧?我也不討厭你!”
“就憑你不討厭我我就要嫁給你?”韋倫的話讓清琅特別好笑。
“其實……我也有點喜歡你!”這句話韋倫說起來仿佛還有些靦腆似的。
“有點?”她的眼睛斜睨著他。
“不是有點,是有很多點!”韋倫趕緊補充道。
聽到這話,清琅感覺倒是挺有意思的。然後轉頭正麵的望著他道:“嗬嗬,你是說你喜歡我?”
“我……就是喜歡了怎麽樣?”韋倫開始還支吾,後來就索性承認了。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清琅突然背過身子去了,此刻,她忽然感覺臉怎麽有些發紅,心也怦怦直跳。
這個問題齊王妃已經問過他了,可是他也沒有答上來,這次想了半天還是沒有結果。便直接回答:“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你告訴我實話,這次你用這樣的辦法是不是故意的?這樣你就可以一石二鳥了對不對?”清琅背對著他問。
“是!”韋倫誠實的承認了。
聞言,清琅立刻轉過頭來。不過韋倫又道:“霍家畢竟也是名門望族,而且這次的婚事是姨母親自定的,我也真是沒有再好的辦法了,所以也隻能硬著頭皮一試。當然我也不否認我的私心!而且我已經求過姨母了,她已經同意讓我娶你了。”
“什麽?這事你都跟義母說了?”清琅吃驚的問。
“我當然沒有把咱們私下裏的事情跟姨母說。要知道我故意引出那麽多的人流湧入長安街,又讓好多無辜的百姓落入護城河這可是大罪,萬一流傳出去不但你我會讓人詬病早有私情,就是我也可能會引來輕則被貶,重則殺頭的罪名!”韋倫的眼光有些嚴肅了。
聽了這話,清琅想:看來他做這件事也是冒著很大的風險的。雖然說他這樣做是讓自己的名譽受了損失,但是不這樣做她就要嫁給霍振廷,兩者比起來她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前者。主要是他竟然喜歡她!這倒是她沒想到的。所以,下一刻,她便半垂著頭問:“京城裏那麽多才貌雙全的小姐你不喜歡,為什麽偏偏喜歡我啊?”
“才貌雙全的大家閨秀和別有風情的小家碧玉我是見過不少,不過像你這種能替你堂姐殺到婆家去打架的還真是不多,俗話說物以稀為貴嘛,我當然要選稀有的了!”韋倫半開玩笑的道。
這話自然不能讓清琅滿意,不過她也知道韋倫這樣的人能說出他喜歡她估計已經很難了,因為她感覺他是一個很驕傲的男子,身上帶著很強的堅毅性格,這可能也跟他是個武將有關係吧!稍後,她又說:“那我可事先告訴你啊,那些大家閨秀會的什麽琴棋書畫我可是都不會,女紅烹飪我也是個半吊子,到時候你可別嫌棄我!”
“這麽說你是答應要嫁給我了?”聽到這話,韋倫一臉的喜悅。
“我……我哪裏答應了?我就是事先告訴你我的缺點和不足,如果你能接受的話我就考慮考慮!”清琅此刻的心真是有些發虛,她也不知道怎麽搞得竟然話趕話就說到這裏了,仿佛她一點都不排斥要嫁給他!
韋倫當然知道清琅隻是羞赧罷了,隨後,他便伸手從懷裏掏出了一個香囊,隻見那乳白的香囊上繡著一隻非常可愛又勇猛的金錢豹。看到這個香囊,清琅眼光一滯,韋倫笑道:“你的女紅我可是早就領教過的,你看看這個香囊我都不敢帶出去,隻能是揣在懷裏!”
這話讓清琅一陣臉紅。“喂,我做的活計有那麽糟糕嗎?”
“反正比起人家做的來是糟糕了點,不過我可是當寶貝似的揣在懷裏的!”說完,韋倫就又把那香囊放進懷裏去了。
這話讓清琅一笑,心裏卻是很受用的。望著低頭笑著的她,韋倫情不自禁的伸手抓住了她的一隻玉手!這一刻,他的大手像觸電一般讓她的心都在發抖,他的手掌好大,完全的包裹住了她的,也很灼熱,她感覺她的手心都出汗了。當然,他就並肩的挨著她坐著,她的耳邊仿佛都能聽到他那有些粗重了的喘息聲!
這一刻,她和他就這樣肩並肩的坐著,她一動不敢動,想推開他,可是又不舍,不推開他,又感覺好害羞!唯有垂下頭去,感覺臉燙的厲害。而他的一雙眼睛則是一直盯著她瞧,越瞧越愛,越瞧越喜歡。隨後,他的大手朝她的肩膀一拉,她的人就到了他的懷裏!他的動作讓清琅一陣心驚,隨後便扭捏著想掙脫他的懷抱,但是他的大手卻是按著她的肩膀不放,無奈,她隻得把臉靠在了他的胸膛前,她都能感覺到他那怦怦直跳的心髒,也能感覺到他的身子仿佛很熱很熱,這種感覺是以前在霍振廷身上從來都沒有過的,好像當初她和霍振廷做最親密的事情的時候仿佛霍振廷都沒有這樣灼熱激動過。這一刻,她能夠清楚的知道韋倫應該是喜歡她的!
燭光搖曳,一對互相依偎的人就那麽在床邊坐著,他擁著她,她靠著他,她竟然閉上了眼睛,感覺這一刻是那般美好,前世中她從來都沒有這般滿足和幸福過。
許久後,他在她耳邊低聲道:“這兩日我就去和母親說咱們的親事,過幾日就讓母親托官媒來你家提親!”
“這麽快?”清琅抬頭問。
凝視著她的眼睛,韋倫伸手捏了一下她那精巧的下巴,笑道:“還快?我恨不得明日就把你娶回家去!”
“我還不想那麽早就嫁人呢!”清琅羞赧的又鑽進了他的懷裏。
“那可由不得你!”韋倫笑道。
隨後,兩個人又閑扯了些別的,很快就過了三更天了,清琅便催促韋倫回去,韋倫很聽話的便走了,臨別前當然是戀戀不舍的。韋倫走後,清琅感覺心仿佛都被填得滿滿的,她又有一種初墜愛河的感覺,隻是這次比上次來得更真實更讓人踏實些!等她睡著的時候外邊的天都快亮了,她倒是睡得很踏實……
不知道什麽時候,她耳邊被一陣嘈雜聲吵醒了!
“小姐,小姐,快醒醒吧!”
清琅睜開惺忪的睡眼,看到床邊站著扶柳和霜葉兩個而且兩個人神色慌張的,她不由得坐起來,揉著眼睛問:“怎麽了?你們怎麽這麽著急?”平時她是起的要早許多,可是也不用不著這麽大驚小怪吧?
“老太太發脾氣了,現在各房的老爺太太們都在老太太屋子裏呢!這不是讓各位爺和小姐們也過去呢!”霜葉趕緊回答道。
聽到這話,清琅不禁擰了眉頭。“老太太為什麽發這麽大脾氣?”記憶力老太太就是發脾氣也是和哪個兒子哪個媳婦生回氣而已,哪裏有把全家人都叫去的時候?
當然,清琅問話的時候可是沒閑著,兩個丫頭都已經把她的衣服準備好了,她是一邊穿戴一邊問的。扶柳回道:“老太太今兒個無意間知道了大奶奶的事了!”
廖氏被休的事情一直都瞞著林太君,眾人誰都不敢提,不過這也難怪都這麽些日子廖氏都沒有露麵林太君也不能不起疑心。所以便道:“老太太很喜歡大奶奶,要是知道大奶奶被休了她老人家肯定受不了的!”
“可不是嘛,這次大太太有的受了!對了,小姐,您也要小心點,老太太也知道你的事了!”霜葉一邊整理著清琅的頭發一邊囑咐著。
聽到霜葉的話,清琅不禁一愣!然後問:“老太太怎麽都知道了?”大太太汪氏不是一直都瞞著嗎?而且她的事情二老爺也吩咐了下人不讓說的。
霜葉一邊為清琅係腰帶一邊回答:“昨個夜裏老太太不知道怎麽的忽然就自己起來了,溜達到門口突然聽到守夜的婆子和一個丫頭在說咱們府裏的事,正好說到大奶奶可憐什麽的,老太太立馬就叫了那婆子和丫頭進去跪著回話,那婆子和丫頭也都是老太太院子裏的人,以前不敢說是因為大太太有話她們也不想多事,現在老太太問自然是什麽都說了,老太太又審問還有沒有別的事瞞著她,她們兩個自然是害怕了所以便一咕嚕的把您的事也說了!”
“府裏的人都過去了嗎?”清琅又問。
“差不多都過去了!您也快點吧。”霜葉說道。
隨後,清琅便趕緊的出了門。一路快步的來到老太太的院子裏,隻見一大幫婆子丫頭都站在廊簷下麵,個個都大氣不敢出的樣子,不過眼光都是往屋子的方向瞥著,裏麵就有大太太汪氏的陪房汪貴家的。清琅在內心中很鄙視她,掃了她一眼,便徑直的進了正房。
進了林太君的寢室,隻見黑壓壓的跪了一地人,其中有大老爺大太太,二老爺二太太,三老爺三太太,後麵的便是俞祖光,清環,清瑛,還有林姨娘,另外幾個小爺們大概都在學上,再說他們年紀又小所以便沒有過來。見狀,清琅也在清環的旁邊跪了下來。抬頭一望,隻見林太君坐在炕上,臉色很凝重,一副餘怒未消的樣子!這時候,清環轉頭看了清琅一眼,便悄悄拽了一下她的衣袖,示意她低下頭來。她便也垂下了頭。
坐在炕上的林太君的眼睛銳利的掃視了跪在地上的眾人,然後便開口道:“我知道你們都認為我老了,不中用了,所以便說來和我商量,就是來告知我一下都免了!你們可都是我的好兒孫啊。”
大老爺便趕緊的跪著上前靠了靠,道:“母親,實在是怕您老人家生氣,再說從去年您的身子又不好,萬一您要是氣壞了兒子媳婦們實在是擔待不起啊!”
“怕我生氣?怕我生氣為什麽把好好的一個孫子媳婦說休就休了?廖氏那孩子無論是模樣做人都是頂好的,而且現在又有大姐兒和二姐兒兩個女兒,你們這樣把她休了以後兩個孩子可怎麽辦?你們這不是作孽嗎?”林太君氣得拍著炕道。
“母親息怒!廖氏那孩子為人處世是還不錯,可是她進門這麽些年了都沒能生下子嗣,母親您也知道我膝下可就祖光這麽個嫡子,以後還指著他為咱們侯府開枝散葉呢!這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啊。”俞伯年連連磕頭道。
“她又不是沒有生養過?不是已經生了兩個小姐了嗎?再說他們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你們何苦如此著急?祖光!”林太君突然就叫了俞祖光的名字。
“孫兒在!”俞祖光趕緊的跪著往炕前靠了靠。
“你媳婦現在哪裏?”林太君低頭問。
俞祖光抬頭望了一眼祖母的眼神,然後便趕緊的垂下了頭,並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不知道?”林太君的聲音有些拉高了。然後低頭又問:“她娘家的兄嫂都是勢力,要是在娘家估計也好過不了!”
“她並沒有回娘家!”俞祖光說了一句。
“沒回娘家那她還有哪裏能去?”林太君不禁擔憂的道。
“這就不清楚了!”俞祖光又搖頭。
看著低著頭的孫子,林太君便急切的說:“這麽多日子了她一個人帶著一個婆子一個丫頭能去哪裏?你還不到處去找找?她要是有個什麽長短我看你以後怎麽跟你的兩個女兒交待!”
“是,孫子這就去找!”俞祖光說罷就要起身離去。
可是,這個時候大太太汪氏卻是推了俞祖光一把,示意他不要動,自己則是抬起頭來望著坐在炕上的老太太說:“母親,廖氏在年前就已經被休了,而且我已經派人拿著休書去官府報了備。祖光和廖氏的婚事已經沒有了,母親何苦再去把她尋回來?再說現在咱們家的親朋好友十亭人有九亭已經知道咱們家休了廖氏的事,這要是把她尋回來難不成再八抬大轎把她再娶一回?豈不是惹人笑話?”
汪氏的話讓林太君怒火中燒,指著汪氏道:“我就知道讓祖光休妻的事是你的主意!好好的一家人讓你攪成這樣。”
“母親,我可是祖光的親娘!我能不為他好嗎?那個廖氏不但自己生不出兒子來,還不讓別人近祖光的身,像她這種生不出兒子還善妒的女人斷然不可留在咱們俞家!”汪氏賭氣的道。
汪氏的話讓林太君揮手便把炕桌上的一個茶碗扔在了地上,隻見那個茶碗頓時便粉身碎骨了,指著汪氏怒斥道:“你竟敢如此頂撞我?你還有沒有家教?”
“本來就是老太太您管得太寬,這婚姻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可倒是好每每都護著孫媳婦,難道我這個婆婆連選擇誰做我兒媳婦的權利都沒有了嗎?”汪氏也是發泄著這幾年來認為自己受的委屈,每每她找廖氏的麻煩的時候林太君或多或少都是要護著廖氏的,所以她這一肚子火可是也憋了好長時間了!
汪氏哪裏如此頂撞過她,林太君氣了個倒仰,好在一旁的丫頭扶住了她,她的手指著汪氏都說不出話來了!
“老太太!”地下的人見狀,二老爺二太太,三老爺三太太趕緊的都上了炕,有的扶著林太君有的給林太君撫著胸口。
“你少說兩句吧!”大老爺訓斥了一句汪氏,便也上炕,焦急的看著母親的狀況。“母親!趕快請大夫來!”
“是。”外麵的人趕緊領命去了。地上的人都上炕前靠了靠,眾人的眼睛都盯著老太太。
半晌過後,隻見林太君算是緩過了一口氣來,二太太趕緊的又喂了兩口水,林太君的臉色才算好了一點!這時候,林太君的手突然抓住了大老爺俞伯年你的手。“老大!”
“母親,兒子在呢!”俞伯年趕緊的應聲上前。
“這個媳婦我不要,你趕快把我給她休了!”林太君的手指著炕下還在跪著的汪氏道。
眾人一聽這話,都是愣了!因為剛才那汪氏的話說得可是太滿了。說是什麽婚姻自古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有選擇兒媳婦的權利,可是別忘了她自己本身可也是林太君的兒媳婦,她汪氏當日可以逼兒子休了廖氏,那麽今日林太君也可以逼大兒子休了汪氏的!
“這……”林太君一直都是個還算可以的母親,俞伯年自然沒想到她今日會給自己出這個難題,所以他支吾了。
“我可是跟了老爺你好幾十年了,生兒育女,為俞家鞠躬盡瘁,你們俞家憑什麽休我?”汪氏見林太君竟然要休了她,所以也不顧什麽臉麵了,徑直的就站了起來。
“大嫂你少說兩句吧,母親正在氣頭上,趕快出去吧!”李氏見狀,趕緊的把汪氏推出了門外。
“你看看這哪裏還有一點侯爺夫人的做派?她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些年她欺上瞞下,刻薄家人,連清環的婚事她都要賺上一筆!留著這個婦人,咱們侯府肯定會敗落的!”林太君不禁老淚縱橫。
“母親息怒,兒子回去後會訓斥她的,您可一定要保重什麽!”大老爺也不禁流了幾滴眼淚。
看到年近五十的大兒子哭泣的樣子,林太君也多有不忍,隻是搖頭道:“哎,你這孩子自小就老實懦弱,不能成大器,要是有個賢惠的媳婦輔佐著還算可以,現在又……哎……”
這時候,隻有幾個兒子媳婦守著林太君,其餘的人李氏都把她們打發出去了,汪氏也早就回了自己的居所,清環清琅幾個不怎麽放心隻是在門外的廊簷下站著等大夫前來。
“母親,您先歇歇吧,別多說話了!”二老爺在一旁勸道。
一時間,林太君又轉眼看到了二兒子俞仲年,便道:“哎,本來你讀書還可以,可惜生生的毀在了那個林氏的手裏!好在你媳婦是個靠譜的,以後你有什麽事要多問問你媳婦才是。”
“母親放心,兒子記下了!”俞仲年隻得趕快點頭。
林太君轉眼又望望三兒子俞叔年,俞叔年是庶出,所以一向既尊敬又疏遠她。“老三,你不是我肚皮爬出來的,可是卻比我肚子裏爬出來的那兩個要有出息的多!”
“母親言重了!”三老爺俞叔年趕緊道。
“母親說得是真心話,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好歹你們都是親兄弟,以後你的這兩個兄長可能還需要的照顧。”林太君的眼睛緊緊的盯著俞叔年。
“母親哪裏話?我和大哥二哥是親兄弟理應互相提攜照顧的。”俞叔年趕緊道。
“嗯。是個好孩子!”聽到這話,林太君便點了點頭。隨後,便當著幾個兒子媳婦又說了一句。“老大,老二,記住我百年之後你們弟兄三人分家不分嫡庶,除了侯爵府和永業田以外都要平分!”林太君突然道。
突然聽到這話,大老爺俞伯年神情一怔,沒有當即回答。二老爺俞仲年看到大哥沒有說話,所以他便也沒有做聲。本來,如果有爵位的人家祖宅和朝廷賜給的永業田都是要歸嫡長子,剩下的產業才會給兄弟們分,這兄弟們又分嫡子和庶子,一般剩下的產業嫡子們可以平分,庶子可就沒有這個資格了,也就隻能分一座能夠容身的宅子再加上一點零星的產業以後勉強度日罷了。雖然安樂侯府除了這座祖宅和永業田外的產業也不算太多,但是到底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侯府已經經曆五代多少還是有些莊子鋪子的,大老爺本來和大太太也有過計較,認為給老二應該多給一點,畢竟俞仲年是嫡子,以後在族老那裏也不好交代。可是這三老爺俞叔年可是姨娘生的,就算是分不給他點什麽頂多會被議論幾句罷了也錯不了大禮去,可是就是沒想到老太太此刻會來這麽一出!一旁的二太太李氏和三太太梅氏也有些意外今日林太君的做法,不過兩個人都是媳婦兒,又是在這等分家大事上她們是沒有發言權的,隻能是在一旁聽著罷了。
見大老爺和二老爺都未出聲,俞叔年便趕緊的道:“母親,我隻是庶子,怎麽能和大哥二哥平分產業呢?自古以來就沒有這個道理的!”
“什麽沒有?我說有就有!老大,你先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林太君先把矛頭指向了老大。
見母親的臉上已經有了怒容,大老爺俞伯年不敢再沉默,趕緊接道:“母親說得極是!雖然自古以來就有個嫡庶之分,但是咱們家不講這些,我們弟兄三人都是爹的骨肉,母親又一直都視若己出,所以以後的產業應該平分!”
見老大這麽說了,老二便也趕緊的表態道:“母親,兒子感覺大哥說得對!”
聽到兩個兒子這麽說,林太君便滿意的點了點頭。“嗯,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就這麽定了!”
“母親,您還是不要太勞神了,趕快歇息,您隻要長命百歲我們兄弟才能安樂啊!”俞叔年此刻已經在炕上磕頭,而且眼角都流出了淚花來,比老大老二兩個嫡出的還要悲切。
“好孩子,我知道你孝順!”林太君說了一句便閉上了眼睛休息。
見林太君累了,眾人都不敢打擾,便趕緊退到了外間等待大夫過來。過了一刻,大夫就到了,讓那大夫給林太君把了脈,大夫隻說是年老體弱又急火攻心,情況並不樂觀,一定不能再動怒,先開兩服藥吃吃看再說。等待大夫開出了藥方,大老爺俞伯年便趕緊派管家親自去抓藥熬藥,眾人等到湯藥熬好了伺候著林太君服下之後才散去,林太君自己的意思是今個讓李氏留在這裏伺候,明個再讓梅氏來伺候,至於汪氏她根本就沒提,別人也不敢提,知道林太君正在生汪氏的氣。
俞家三位老爺都回去了,廊簷下,俞祖光,清琅,清環還站在那裏,清瑛是早就被林姨娘拉走了。
清環見四下無人了,便輕聲道:“大哥,祖母這次大動幹戈,你是不是可以考慮把大嫂接回來?”
聽到這話,俞祖光歎了一口氣。“你沒看到母親這次都敢頂撞祖母了嗎?估計母親這次是認了死理了,你大嫂恐怕是再也不能回俞家了!”
“母親再怎麽也不能拗得過祖母的。”清環說。
“二姐姐,你還沒看出來嗎?祖母恐怕……時日不多了!”清琅說。
其實這個清環也是看出來了,不但是清環看出來了估計俞家人都看出來了,要不然汪氏也不敢如此頂撞老太太。就算是現在勉強能把廖氏接回來,等到老太太歸了西,汪氏還不知道會怎麽折磨廖氏呢,所以現在廖氏在外邊也是最好的選擇。隻是苦於不能跟自己的兩個女兒在一起罷了!
清琅此話一出,幾個人臉上都難掩悲傷,畢竟林太君這個祖母還是很讓人敬重的。雖然平時並不怎麽管家裏的事,也沒有表現出對她們孫輩的多少疼愛,但是每到有大事的時候都能替她們這些孫輩著想,並且心底吧還能伸張幾分正義,長久以往這些都是看在她們眼裏的,所以這位老人家快要走到生命盡頭的時候還是很讓人惋惜的!幾個人又閑話了兩句,然後便各自回房了。
這晚上,李氏在林太君跟前伺候。半夜裏,林太君忽然就醒了,喊了一句。“老二媳婦!”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李氏聽到呼喚趕緊的爬起來,連件衣裳都來不及披便爬到了林太君睡得那一邊,就著搖曳的燭光在林太君的臉邊上問:“母親,有什麽吩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