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城中村外僅剩下塞西莉亞和艾琳兩個人。她們一個雙手環胸，另一個插兜低頭踢石子，就像貴族少女和普通人家的孩子站在一起時完全找不到話題似地，氣氛分外沉默。

    “塞西莉亞，你這段時間一直在幹什麽？”

    “幾百年前投入了天朝修真者的門牆，直到四年前一直在五台山清修。目前正在避難所裏當學生，說實話很乏味。”塞西莉亞歎了口氣，望向久未相見的同伴，“你呢，過得怎麽樣？”

    “就那樣將就著活唄。”艾琳皇者腳尖，言語中帶著難掩的悵然，“你又不是不知道，祖的特性就是轉生。不停地體驗各種各樣的經曆，說實話也挺無聊的。”

    “至少你很安全。”

    “可我失去了活著的激情。”艾琳抬起頭，嘴角微微抽搐著，似是想扯出個笑容，結果隻流露出苦澀，“你是追求真理的燭火，我卻沒有那麽高的天分。帝國還在時，我們這些持劍者還能有個奮鬥的目標。可此時此刻……我們什麽都沒了。”

    “……又有持劍者自殺了？”

    “是啊，一個接一個。”艾琳抬頭望著天空中的圓月，銀輝灑在臉，映出悲慟與絕望，“要不是你突然找到了我，恐怕我也會追隨大家的腳步吧。塞西莉亞，你說我們究竟做錯了什麽呢，為什麽連追求夢想的權力都要被奪走？”

    “大概，”塞西莉亞看著同伴的側臉，情緒在胸口沸騰，說出口的卻隻有寥寥數語，“隻因為我們是魔女。”

    “算啦算啦，不提這些無聊的事。”

    艾琳神色一振，隨意地擺了擺手，臉掛出副經典的大媽式八卦表情。

    “那個ro是你什麽人？男朋友？”

    “別想，單純的師生關係而已。”

    “哈，騙誰呢，老師會願意為了學生和聖徒信條懟正麵？我可是聽說了哦，你們在日本那邊鬧出的動靜不小呢……”

    “我是ro的學生，所以在他眼裏這些都是理所當然。”塞西莉亞下意識挺直了背脊，表情漸漸嚴肅起來，“不止是我，高一八班所有學生在他眼裏都沒什麽區別。”

    “哎，這麽博愛？等等，你們班裏有男生吧，莫非他還是個基佬……”

    “這才是真正讓人覺得奇怪的地方。”塞西莉亞沒理會對方的調侃，下意識蹙起了金色的眉毛，“我見過的普通人不知凡幾，但從沒出現過像ro這樣……奇怪的人。明明隻是個從未了解過異類的凡人，卻能在鬼仙麵前不露絲毫畏怯，最後竟硬生生扭轉劣勢將對方拍成了背後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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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扭過頭，認真地問道：“艾琳，換做是你的話能做到嗎？”

    “你逗樂呢？”

    “你看像嗎？”

    “……塞西莉亞，你確定他真的是人？”

    “嗯，現在應該叫灰燼，不過數個月之前的確是凡人沒錯。”

    艾琳搖搖頭，斬釘截鐵地道：“這絕不可能。”

    “對吧，當了幾千年普通人的你也是這麽認為的吧？”塞西莉亞像是找到了知己，忍不住點起了頭，“可偏偏ro就能做到。”

    “你是想說……？”

    “反正現在隻有咱們兩個，我也不妨說實話。”塞西莉亞深吸口氣，咬著嘴唇道，“沒錯，我的確對他有好感。咳，你看，魔女也是碳基生命，自然會分泌荷爾蒙……心動什麽的，肯定會碰到過幾次。”

    “說的沒錯。我每段人生都會結個婚生個孩子，有時候能幸福地走到最後，有時候就隻能得到黯然神傷……可無論如何，下段人生照樣還會跳進火坑。”

    “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好像也跳進了火坑。當初他麵對鬼仙時的身姿我借著法術看得一清二楚，說真的，他是我見過最像男人的男人，大概也就是在那段時間才有些……以前我覺得自己是魔女，將來注定要死於非命，所以不該耽誤ro的大好人生。然而最近他讓我覺得有些陌生，很多地方都像是另一個人。”

    “你之前鋪墊那麽多跟普通人有關的信息，結果隻是為了說這個？”艾琳有些哭笑不得，不禁像曾經那樣拍了拍同伴的肩膀，“你覺得ro不是普通人，他可能在騙你。”

    “少來患得患失了小姑娘，要知道有些男人至死都是少年，願意為了理想而揮灑血汗。隻要他的本心沒變，你就該默默地在背後給予支持……再說我也算是閱盡人生百態的老司姬，看人相當準。那個男人腦子裏裝的都是事業，暫時還沒地方騰出來留給伴侶，更別提騙你了。你呀，還得多花點心思才能走進他的人生呢。”

    “誒？是，是這樣的嗎？”塞西莉亞聽得一愣一愣的，頓時有種茅塞頓開之感，“所以ro其實是正常的？”

    “相比之下，我倒覺得你那些偷窺狂行為有點不正常……”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塞西莉亞沒聽見對方的吐槽，滿心都是喜意，“他說自己要追求自由，當老師的時候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人生……說的是呢，他從來沒變過，隻有我在一邊瞎想。”

    “滴滴滴”

    艾琳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麽，無奈手機定的鬧鍾準時響了起來。此時已是半夜十一點五十五分，離約定好的作戰時間僅剩五分鍾。這是我預留出的準備時間，提醒兩位續命狂魔是時候暫停敘舊麵對戰鬥了。

    “塞西莉亞，聽我的，女孩子有些時候不能太保守。要知道很多話你不說出來對方是體會不到的，沒準兒就要白白錯失良機。這個男人一定要搶到手裏，因為啊……”

    艾琳擰了擰脖子，骨節“哢哢”作響，氣勢登時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果說剛才的她還是個“普通人”，那這時候就已變成了真正的“凶獸”。

    “追求自由的男人”

    她含住虎口，接著用力地咬了下去，霎時間血光四濺。濃烈的蒸汽轟然爆發，間或伴隨著層層疊疊的赤紅電光。厚實柔軟的血肉包裹住身體，隨後骨骼自虛空中衍化而出，迅速覆滿了血肉。

    待到一切塵埃落定之時，城中村外站著的已是個身高近五十米、有著典型女性特征的大型女巨人。

    她仰天長嘯，聲音震動四野，撼人心魄。

    “是最棒的！”